第一百一十八章 雁过留痕

张慕润长期搞软件开发，虽然不能说是一个电脑方面的专家，但是对于电脑的了解，对于电脑知识的掌握，比一般人要多得多，要深刻得多。

尽管他的专业不是电脑，但是他学数学，而数学被誉为科学之母，尤其是电脑，跟数学有着深远的联系。有了数学的基础，他掌握电脑知识比一般人也就要得心应手得多。

所以，蔡薇一说体检中心的内部检查，发现了他搜集信息的痕迹，他就心里一跳。这么看来，体检中心的技术人员，也不是平庸之辈。

张慕润就问，“你们中心这样的例行检查，一年搞几次啊？是内部人的技术人员还是外面请的？”

蔡薇慢慢地说，“具体的检查人员，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人员。”

“那么，他们检查的时候，你在跟前吗？”

“检查的时候，我们都不上班。因为我们天天要开门营业，为了不耽误老板挣钱，这样的检查都是晚上下班以后集中搞的。”

蔡薇反而问张慕润，“你不是就是搞电脑的吗？是不不是你弄那个东西的时候，没有弄好啊？没有删掉？”

“那个东西肯定是删掉了的，不仅是删掉了，我还特意把他们粉碎了。”

蔡薇有点委屈，“既然弄干净了，为什么还能叫人家给检查出来啊？”

对于蔡薇的提问，张慕润也有点奇怪。这样的情况，不是说没有可能发生，而是说发生的概率太低了。他知道，雁过留痕的道理。

不过，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电脑里面的东西，从理论上说，只要你用过，操作过，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即便你使用了那种粉碎的软件。

但是，这里面就有一个很专业的问题。痕迹的提取，也就是所谓的数据恢复。被操作者进行过删除的痕迹，要想再提取出来，就需要非常专业的知识了。

而且，还需要有专业的软件。要想把已经被删除的东西再还原出来，不仅需要很专业的知识和能耐，还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从这些情况来分析，蔡薇说的他们中心能检查出来，也就比较可疑了。一般的单位，配备的电脑方面的技术人员，并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和能力。

他们配备的技术人员，可以做电脑的日常维护，但是要做数据提取恢复这样的事情，就比较困难了。难道是他们单位，对蔡薇有了怀疑，才专门针对她作出的这样检查？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单位有人以前有过这样的前科，蔡薇只是被殃及到的池鱼？

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的问题是，体检中心作了检查，而且发现了他们的搜集信息情况。张慕润给蔡薇普及了一下有关数据的恢复知识。

蔡薇听说还有专业人员专门干这种事情，就伸了一下舌头，然后捂住嘴说，“你知道得这么多，怎么不早给我说呢？我要是早些知道这些知识，我就不跟你合作了。看起来，知识不一定能带来财富，但是绝对可以改变命运。”

张慕润不知道蔡薇这样说，还有什么包含的意思，就问，“你的意思是说，中心的检查这件事情，改变了你的命运？”

“对啊，是一个很大的改变。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单位的意见是，一个是我主动辞职，他们不会在我的档案中，保留这个事情；一个是被单位除名，他们要保留这个事件的处理结果。”

张慕润一听，简直呆爆了。不管是除名还是辞职，对于蔡薇个人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要因此而失去现在的工作。

对于张慕润来说，他从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在体制内工作。虽然说要打破铁饭碗，但是喊叫了这么多年，现实仍然是，只要你进了国家所有的单位，你就有了某种几乎是终身的工作保证。

除非你在工作期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违法犯罪等滔天大罪，你的饭碗就不会被人剥夺。即使你得罪了你的顶头上司，充其量，他可以借助自己的权利，刁难你，时时处处给你穿小鞋，但是他绝对不能把你除名的。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是有这个权力的。但是，从实践上来看，真正行使自己这种权利的领导，几乎是没有的。道理很简单，人家这个工作岗位，是国家给的，不是领导给的，单位也是国家的，更不是领导你自家的。

不管领导怎么想，反正职工可以这样想，如果国家要开除我，我没有办法，但是如果是你领导的个人意志，我就要跟你讨个说法了。反正你这个领导是要定期轮换的，到时候还不一定谁先卷铺盖走人呢。

所以，张慕润就很少听人说，那个老师被学校除名了。除非是人家自己炒学校的鱿鱼，跳槽走了。长期在体制内生存的人，一旦失去了工作，那就意味着失去了先前所拥有的一切。

按照这样的思维，来看蔡薇的处境，张慕润确实觉得，这个事情带给蔡薇的结果，实在是太残忍了。其实，设身处地站在体检中心的立场，蔡薇这个事情，客观地说，并没有给体检中心本身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所以，张慕润觉得中心这样处理蔡薇有点杀鸡用牛刀了。是不是蔡薇平时在工作中，得罪了什么领导，人家借题发挥，整治她也未可知？

不过，所有这些，张慕润自己也只是想一想，人家已经是这样了，再深究原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蔡薇却话题一转，“其实说老实话，这个事情对我也无所谓。在体检中心上班，本身也没有什么吸引力。说是给别人体检呢，实际上也就是看着机器，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种事情，干到老，干到退休，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前途。说实话，我也不留恋这个单位。”

“只是，我老公他这个人啊，却把这个事情看得很严重，我失去这个工作，在他看来是天就要塌下来了。有这么严重吗？再找一个工作就是了。”

“好像他就是当事人，他比我还着急。他甚至要找到单位，跟人家领导理论，争个高低。说是他有一个同学，在劳动裁判所工作，可以把体检中心告到这个裁判所。”

蔡薇说这些的时候，很冷静，也很平静，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另外一个毫无关系人的事情。张慕润却越听越觉得事关重大。

因为，如果真地把体检中心告上那个什么裁判所，费时费力不用说，肯定是要一定的费用的。老百姓为啥说屈死不告状？

告状就意味着要动用一切资源，去赢得这个官司。这一切资源中，最重要的资源就是金钱的资源。尽管这个官司要打起来，张慕润只是一个第三方。

肇事的起因，跟自己有关系，但是从另外一方面说，有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跟蔡薇之间是有一种交易关系的。他是付了钱的，而且他也不是那个单位的职工，单位对于他鞭长莫及。

但是，事实上，他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他买通蔡薇搜集别人的体检信息，是摆不到桌面上的行为。而体检中心泄漏客户的个人信息，不管涉及不涉及到客户的个人隐私，在法律上都是有问题的。

一旦闹到裁判所，作为第三方的张慕润，肯定要被牵涉出来。虽然体检中心拿他没有办法，但是如果这个事请叫大学知道了，那张慕润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