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0章 郅支人头

利正得到了陈汤的指令，赶紧召集部下，赶往郅支城的内城墙外。

陈汤所部已经与甘延寿所部在内城附近汇合。黑压压的军人挤满了小小的郅支城。

甘延寿与陈汤商议道：“让西域诸国的队伍全部撤到城外去吧！没必要挤在城里！围攻内城，只需要我们汉军将士就行了！”

陈汤点头同意。他们让薄信传令。

薄信说：“甘都护，陈将军，西域诸国的将士好不容易跟随我军攻入郅支城，正想抢掠发财，我们却让他们现在退出城去，恐怕他们不肯听命呀！”

陈汤问：“司马可有妙计？”

薄信说：“要让西域诸国的军队顺利退出郅支城，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利是什么？不外乎牛羊马驼，黄金珠宝。他们内心觊觎的一定是内城里的珠宝！因为，西域各国早就能传开了，说是郅支城内城里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陈汤问道：“那你意欲如何？难道这些珠宝还要分给他们不成？”

薄信道：“如果一点东西都不分给他们，恐难服众！”

甘延寿问道：“你的意思是靠珠宝收买他们的人心？”

薄信说：“蛮夷之人，心智未开。在他们眼中，利益高于一切。”

陈汤心里也知道西域胡人对财富的态度。只是他心里认为，郅支单于的财富应该用于对惨死的汉使团人员家属的赔偿。

陈汤说：“胡图乌斯杀害我谷吉大人，又囚禁我江乃始大人等，这些财宝应该作为赔偿他们家属的支出。”

甘延寿想了想说：“司马的建议很好。这样吧，将诸国军队分派出去，匈奴人所有的牛羊马驼等牲口，谁缴获就归谁。俘获人口由他们自主支配。已经缴获的物资，我们都护府就不要任何上缴了。”

薄信领命而去。

陈汤开始对内城里的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大汉西域都护府的陈汤！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不希望你们陪着郅支单于送死！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就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

陈汤在喊话的同时，士兵们抱着一捆捆芦苇、各种形状的木头、家具等，堆放在内城四周。

陈汤继续喊话道：“今天天黑之前，你们不开门投降，我们就要火攻了！”

甘延寿让士兵大声呼喝。鼎沸的人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墙头上伸出一面白旗。一个人喊着话，从墙里面慢慢探出头来。这个人喊道：“我奉罗马军队赫利乌斯大人之命，向伟大的大汉将军请求保护！”

陈汤对翻译说：“问他们有多少人？”

翻译问道：“你们罗马军队有多少人？”

罗马人回答说：“一千二百多人！”

陈汤听了，微微一笑，对翻译说：“告诉他，放下武器即可活命！”

翻译说：“陈将军有话，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保你们性命无忧！”

这个人回话道：“我们的赫利乌斯大人需要有尊严地投诚！不能把作为俘虏对待！还要保证我们家属的安全！”

甘延寿说：“这些家伙还带了家属？”

张琦插话说：“一定是跟匈奴女人生的几个杂种！”

陈汤白了他一眼，训斥道：“就你是个大明白人！”

陈汤对翻译交待说：“问他还有什么要求！”

翻译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完！”

“我们投诚之后，不能分开！要分给我们土地和房屋！以后有机会要让我们回国！”

陈汤对甘延寿说：“这帮家伙，要求还真不少！”

甘延寿说：“只要他们打开内城大门！所有条件全部照准！”

翻译回答说：“我们都护答应了你们的所有条件，请你们立即开城门投诚！”

举着白旗的人从墙上退了下去。

陈汤命令傅东带领人马，分列大门两旁。

不一会，内城大门吱呀呀缓慢打开了！

赫利乌斯领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身后，跟着两列高大的罗马军人。有的军人还手牵着一个匈奴女人，怀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儿——那是他们跟匈奴女人成家后的结晶。

赫利乌斯来到甘延寿与陈汤跟前，他单膝跪地，说道：“大罗马军队将领赫利乌斯率队前来投奔汉都护大人，请允许我向您致以崇高敬意。”

说着，赫利乌斯伸手抓住甘延寿的右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翻译道：“都护，这是罗马人向您表示臣服的意思！”

甘延寿的手背被赫利乌斯的胡子扎了一下，心里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下令道：“请他们在广场集合，放下武器，就地休息！”

甘延寿和杜勋一起率领一部分汉军队伍，陪同赫利乌斯带领人马离开。

傅东、郑顺、张琦所领人马，从打开的大门鱼贯进入宫城之内。在宫城里，居然还有一个内室。胡图乌斯带领卫兵、阏氏等一百多人躲在里面，还是不肯投降。

陈汤要求大家先找到江乃始等人。陈汤亲自带汉军士兵们四处搜查，终于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屋。看守们都跑得不见影了。只有房门上锁紧闭。士兵们挨个砸开房门。终于找到了江乃始和其他人。大宛使节坤沙里等人也一起获救。

江乃始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臭味。陈汤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江乃始。他问道：“是江大人吗？”

江乃始连连点头。他的眼泪鼻涕没有忍住，糊了一个满脸开花。陈汤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抱住，拍打着江乃始的后背说：“我们来迟了！江大人受苦了！”

江乃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还不是诉说别情的时候。

陈汤命人将江乃始等人送走，嘱咐大家将获救的人安置妥当。让他们先去洗澡换衣吃饭休息。

陈汤必须亲自督阵，有始有终，将胡图乌斯擒获！

陈汤又下达命令，将围墙外边的芦苇、木头等引火之物，全部搬到里边来。

陈汤再次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马上就要点火了！你们赶紧投降吧！”

陈汤还怕胡图乌斯等人听不清楚明白，又叫翻译用匈奴话喊了两遍。

忽然，从室内一个窗户上，射出一支冷箭，从陈汤耳边飞过，扎在陈汤身后的一个侍卫盔缨上。

陈汤大怒道：“点火！”

大火很快燃烧起来。火苗窜上了房梁，点燃了椽子。为了加强效果，汉军士兵将成捆的芦苇，用长枪挑起，甩到房顶上。火势越来越大。

陈汤再次对待命的汉军士兵下令道：“屋内拒绝投降者，一律格杀勿论！”

烈火吸走了房间的空气，烟味呛得里面的人发出激烈的咳嗽声。里面有人受不了，打开了房门。门外的汉军士兵，只要见到出门的人，就会上前用长枪、汉刀、甚至弓箭截杀。

一个浑身是火的匈奴人冲出房门，向着汉军队伍里扑来。一个汉家士兵上前，用长枪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汉军士兵长枪上的红缨都被这个着火的匈奴士兵点燃了。

从门里逃出来的匈奴人越来越多。汉军士兵呈环形围在门前，一个也不放过。

空气里弥漫着烟火味，以及烧焦的人肉臭味。

火势渐渐小了下来。

陈汤下令道：“彻底搜查！”

傅东率队第一个冲进房内。房内的烟火味还没有散尽，呛得人连连咳嗽。傅东从衣襟上扯下一块布片，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拎着汉刀，仔细地展开搜查。傅东的手下也学着傅东的样子捂住了口鼻。

忽然，一处房门打开，从里面冲出十几个人来。傅东本能地举刀相迎。就在狭小的空间里，傅东和手下与敌人展开了搏斗。

傅东这边的人数占有很大优势，没有几个回合，这几个匈奴人就被砍死。汉军士兵蜂拥而上，砍下了敌人的头颅。一个细心的士兵惊叫道：“东哥！她们是女人！”

原来，这些个负隅顽抗的人就是郅支单于的阏氏。她们也穿着和匈奴战士一样的铠甲，带着头盔，傅东等人一下子没有识别出来。

傅东顾不上管什么男女。他冲进房里。里面除了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已经没有了活人。

傅东仔细地查看房间里的布置。他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处石板。傅东喊来几个手下，掀开石板，发现了一个地道。傅东探头往地道里查看，忽然飞出一支箭来，朝着傅东扑来。傅东本能地一偏头，箭头擦着傅东的下颌骨而过，在他脸上擦出了一道伤口。傅东气得大喊道：“给我往里面放箭！”

汉军士兵，接连往里面射了十数支箭。里面传来被射中后的惨叫声。傅东又叫人点了一支火把，扔到地道里。地道里的人终于顶不住了。他们在里面喊道：“不要射箭放火了！我们出来！”

傅东喊道：“高举双手，不准携带武器！”

地道里居然爬出来了三十多个匈奴人，有男有女。傅东命令这些人全都靠墙跪在地上。最后一个人出来了，却没有发现胡图乌斯。傅东揪住一个匈奴人的衣领喝问道：“你们的大单于胡图乌斯呢？他在哪？”

匈奴人眼睛里流露出恐惧。他斜眼看着地道，没有作声。他用手指了指洞口。

傅东会意，手撑着洞口两边，纵身下到了地道里。他接过一个士兵递下来的火把，在洞里搜查。洞子还挺大。傅东仔细地搜查。他看到洞里角落上，躺着一个人。傅东挺着短剑，喝问道：“你是谁？”

这个人已经受伤，奄奄一息，如何能够回答傅东的问题。他只是轻声地哼了一声。

傅东过去，将火把靠近这个人，只见此人身上的铠甲闪闪发亮，与众不同，似乎是金甲！傅东猜想此人应该就是郅支单于胡图乌斯！他将火把靠在洞壁，一剑就将此人的脖子割了一个大口子。血喷了傅东一脸。傅东揪住此人的头发，将他的头颅割下。傅东大喊一声：“我杀了郅支单于！”说着就将胡图乌斯的头颅丢上洞口。傅东爬了上来，从一个士兵手里一把夺过人头，拿到跪在地上的匈奴人面前问道：“是不是大单于胡图乌斯？”

匈奴人点点头，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

傅东对手下说：“赶紧下去，将大单于的尸身抬上来！注意，别把金甲弄坏了！那是要献给陈将军的！”

傅东拎着胡图乌斯的人头，带着金甲，来找陈汤报喜。

陈汤带领随从来到胡图乌斯尸身前，再次验明正身。确认了死者是胡图乌斯无疑。

一个士兵将金甲递给傅东。傅东将金甲献给陈汤，说：“陈将军！这是我们缴获的胡图乌斯的金甲！我把它献给您！”

陈汤哈哈大笑道：“好样的傅东！你立了大功了！好，我替陛下先收下了！过几天，我们就将胡图乌斯的人头和金甲一起送到长安！悬挂在长安西门上，让天下的蛮夷们看一看，背叛大汉的下场！”

傅东请示道：“陈将军，我们还抓了三十几个俘虏，怎么处置？”

陈汤恼怒地看着傅东，质问道：“本将军下的命令，你没有听见吗？”

傅东小声说：“里面还有女人！”

陈汤再次斥责道：“你还要我说几遍？！按令执行！”

傅东愣了一下，双脚并拢，高声回答道：“末将明白！”

乌垒国王利多带领十几个手下，满头大汗地来找陈汤。他着急地说：“陈将军，叛徒吾遂与沙拓不见了！”

陈汤问道：“你们审问了俘虏没有？”

利多说：“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肯定是逃跑了！”

陈汤又问：“你们知道车渠国王的夫人利稚的下落吗？”

利多说：“有人说利稚嫁给了哈什剌。”

在郅支城外俘获的匈奴牧民、牛羊等，全部分给了跟随汉军出征的西域诸国的十五个王。

甘延寿与陈汤联名上了一份奏章，连同胡图乌斯的头颅及金甲，一起被送到了长安。

他们的奏章在朝廷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