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昆多败亡

事情就是有那么巧。昆多正为下一步计划是走是留发愁的时候。郅支单于的信使到了。胡图乌斯紧急命令昆多迅速回防郅支城。

昆多对于居靡的判断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说：“国相神算！汉军果然狡猾！”

当晚，匈奴人悄悄地拔寨，从赤谷城撤围，向郅支城有序撤退。

居靡一路上闷闷不乐。赤黑问道：“国相，何故如此不开心呀？”

居靡哀叹一声，说：“汉军出动，我大匈奴危矣！”

昆多说：“汉军一时间派不出多少人马。顶多就是西域诸国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有啥可怕的呀？”

居靡说：“太子你是没有去过长安城，不了解大汉的国力！我们大匈奴就是再发展五十年，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别看我们骑术了得，将士英勇善战，在汉军的强弓硬弩，石炮汉刀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昆多道：“国相说得有点邪乎吧？再好的武器也得人操作不是？我们有数万敢于牺牲的将士，近年来积攒下来的牛羊马驼成千累万，又是坐地防守，这不是占了很多优势吗？汉军远道而来，粮草难以为继，只要我们坚守下去，他们是耗不起的！”

居靡说：“两军对垒，处在一个层面上，太子您说的道理还能算道理。现在，我们和汉军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你这些道理就根本不是道理了！”

昆多有点急眼。他说：“国相随时都在强调汉军的威猛，厉害，先进，总是说我大匈奴不如汉人！难怪大单于说您是不是收了汉军的好处！”昆多无意中说漏了嘴，把胡图乌斯说过的酒话给捅了出来！

居靡本来就觉得胡图乌斯对自己开始不信任，现在昆多的话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居靡并没有反驳昆多的话。他的心情更加沮丧。

就在这时，匈奴人的队伍后面传来喊杀之声。昆多喝问情由，有小校回答说是乌孙军队追杀过来了！

昆多轻蔑地一笑道：“我匈奴大军没有攻下赤谷城，他们居然敢小瞧我匈奴勇士。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匈奴铁骑的野战能力！”

昆多将手中的小黄旗挥动了两下。匈奴骑兵立即向侧翼移动，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阵型。

乌孙骑兵呐喊着朝匈奴人的队伍冲击而来。匈奴骑兵大都望着主帅方向，等待着出击的命令。眼看冲到前面的乌孙骑兵距离只有不到一百步了，昆多手中的旗帜猛地挥向地面。匈奴骑兵见到出击信号，立即策动坐骑，打马冲向乌孙骑兵。乌孙骑兵前锋被匈奴骑兵包围。一时间，刀剑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呐喊声、嚎哭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乌孙骑兵报仇心切，但还是技不如人。在弓马娴熟的匈奴人面前，乌孙骑兵勇敢有余，战力不足。很快，战场上的天平开始向匈奴人倾斜。乌孙人越打越少。领队的申屠见势不妙，立即吹响了撤退的牛角号。

昆多制止了匈奴骑兵的追击欲望。他也吹响了撤退的号角。昆多不想与乌孙人过多纠缠。他要率军尽快赶往郅支城。汉军才是主要的敌人。

居靡提醒道：“太子，要注意乌孙人的反扑！”

昆多不以为然地说：“乌孙人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他们还敢来反扑？”

乌孙军队在申屠的率领下，第一次追击失利。他没有料到匈奴人撤退时，将最精锐的部队放在队尾，为的就是防止乌孙军队的追击。

申屠盔歪甲斜，带领残兵败将回到赤谷城。伊秩靡一见，就明白己方吃了亏。

申屠气喘吁吁地说：“报告大王，匈奴人数太多，我们进攻受阻，中了他们的埋伏！”

伊秩靡说：“申屠，不要丧气！赶紧组织队伍，继续追击！”

申屠惊讶地瞪着一双大眼，说：“大王，我们乌孙刚刚吃了败仗，再要追击，恐怕还是打不赢呀！”

伊秩靡说：“你只管带领队伍猛冲猛打，就算吃了败仗，我也记你一大功！”

申屠将信将疑。

伊秩靡继续说服道：“匈奴人一定以为我乌孙不敢追击，加之他们急着赶往郅支城，去抵御汉军，所以他们一定会将他们的精锐调往前方！老弱病残因为走不动路，为了不影响行军速度，肯定会将他们与辎重放在队尾！你们见到匈奴人就猛冲猛打，绝对可以取胜！”

申屠就作战细节与伊秩靡还有卑垣一起，商量了一些具体的意见。

申屠经伊秩靡打气，终于有了一些信心。他整顿好身上的铠甲，重新召集士卒。申屠对部下鼓动：“弟兄们，我们乌孙人被匈奴欺负已久，大伙儿一定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我们报仇的机会来了！因为郅支城已经被汉军重重包围，匈奴人所以急急忙忙撤军回防！我们第一次出击有点轻敌，这是我的问题！现在，敌人为了加快进度，已经把老弱病残以及辎重放在队伍后面。我们现在就趁此机会，再次出击，一定能大获全胜！我已经为大家向大王请求，只要大家奋勇杀敌，所有战利品都属于你们个人！大王一个铜板也不要！”

乌孙军队里发出一阵欢呼！

申屠大喊道：“大家安静！我还没有说完！所斩获的首级，一颗人头奖羊五只！”

乌孙队伍里再次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申屠再次让大家安静。他说：“我该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等大家班师回朝时，大王的夫人娜唔丽要跳胡旋舞来欢迎大家！”

乌孙军人都知道大王的一个夫人的胡旋舞跳得特别好，很少有人亲眼目睹。申屠的这个奖励，让血气方刚的战士们身上的力比多一下子上升了好几百倍，大家的情绪更加高亢，欢呼声更高！

申屠不失时机地问道：“大家有信心打败匈奴人吗？”

队伍里发出了一阵怒吼：“有！”

申屠在马上挥手道：“出发！全力追击敌军！”

乌孙士兵打马向前，嗷嗷叫着朝匈奴人退却的地方冲去。

匈奴队伍继续行进了两天，大部队即将穿过一片森林。居靡骑在马上，不停地向四周观察。他提醒昆多道：“太子，大部队经过森林地带，应该加派斥候兵力，小心通过为妙！”

昆多说：“这段距离最多也就五六里路，队伍加快行军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就通过了，不用那么麻烦！”

居靡见昆多不听，也觉得这段路程不是太长，也就没有坚持。

匈奴大部队在昆多的不停催促下，加快速度终于安全地通过了这一段貌似危险的地段。队伍继续往前，是一片稀树草原。在连绵起伏的草原上，零零星星地分布着柞木、白桦、山杨和松杉树。匈奴人的队伍进入其间，被草场安静、美丽的画面所迷惑，原先绷紧的神经似乎被大自然神秘的信号所暗示，大家不约而同地松弛下来。

昆多对居靡说道：“国相，您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刚才被你一个提醒，我还以为会遇到埋伏！看来您也是太多虑了些！”

居靡说：“太子，我们为将帅领军之人，凡事都应该未雨绸缪！不可心存侥幸，不可用险，不可盲目，不可莽撞！汉人的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就是打战就要打有把握之战。我们这一次攻打赤谷，就是听信了依诺的一面之词，对赤谷城的防御知之甚少！没有找到赤谷城防御的弱点，只是盲目攻打，所以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

昆多很不服气。他说：“我一直都是按照您的计策进行！您制定的消耗战之计，消耗了这么多天，乌孙人的城防还不是没有丝毫减弱！”

居靡辩解说：“消耗战是为了避免我方的大量牺牲。如果没有汉军的参与，我们继续围困下去，乌孙人只有开城投降的这一条路可走！我认为，我们匈奴士卒每一个人都很宝贵，所以不能硬打硬拼！这也没啥不对呀？”

昆多有点恼恨地说：“就是为了几个匈奴人的小命，还得我无功而返！见到郅支单于，我还不知道如何解释！丢人得很呀！”

这时，先锋官忽律打马来到昆多马前请示：“报告太子，前面遇到一条小溪，士卒们请示，能不能休息洗漱一下？”

昆多说：“行吧！就地休息！”

几乎与昆多同时说话。居靡喊道：“队伍不可停留！”

昆多皱着眉头看着居靡问道：“国相，您是怎么啦？大家连夜出发，一口气行军一百多里，哪一个不是疲惫不堪？原地休息洗漱一下，养足了精神再走，也耽误不了多久呀！”

居靡满面紧张之色。他说：“太子，此地为凶险之地，不可久留！”

昆多不解。他疑惑地问道：“此地宽阔，四周又无遮挡，为何国相如此紧张？”

居靡道：“我感觉到四周似有千军万马，杀气蒸腾弥漫，太子殿下不可不防！”

昆多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阳光明媚，天空如洗。几朵白云挂在蓝天下，悠然自得。哪里来的杀气！昆多对居靡说道：“国相，您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怎么自己吓自己呀？”

居靡建议道：“天子殿下，您还是多派斥候人员，前出侦查，把四周的情况摸清楚再说吧！总之，我感觉特别不好！”

昆多被居靡说得心神也有点不宁。他答应了居靡的要求。

匈奴大军得到了休息的指令，大家喂马的喂马，洗漱的洗漱，还有的席地而坐，相互拉起了家常。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支响箭在空中呼啸而过，四周响起急促地战鼓声。张琦一马当先，率领一支人马，朝匈奴队伍的中段冲来。匈奴人听闻鼓声，一个个心慌意乱。匈奴人的编队已经乱套。各队的领头人大声呼唤己方人马归队。但是，已经打散的队伍哪是那么容易重新组织的。大家都想回到自己的队伍停留时所在的位置，有往东的，有往西的，有往南的，有往北的。还有先往北，随即发现应该往南，赶紧回头的。大家在奔跑中，相互影响，你推我挤，还有共同争抢一件武器的。张琦的队伍岂能等你匈奴人又充裕的时间做好还击的准备。眨眼间，汉胡联军的骑兵队伍就冲进了匈奴人的队伍当中！铁与血的野蛮接触，马蹄踏入人群引起的混乱，一时间，使天地为之变色，白云为之动容。人喊马嘶，血肉飞溅。匈奴人的队伍被张琦率队硬生生从中间撕开。匈奴人自然而然地从中间向两端汇聚。

郑顺在半坡上看得真切。眼见张琦得手，郑顺下令，早已经埋伏在侧翼的两队人马，立即展开队形，从两端分头对匈奴人军队，形成包夹之势。

昆多与居靡一起，眼见自己的队伍被汉军冲击的七零八落，却毫无办法。昆多大声招呼自己的卫队，围在自己的周围，就地筑起一道防御线。匈奴卫兵有的举着盾牌，有的张弓搭箭，做好防御的准备。

郑顺早就在山坡看清了昆多所在的位置。他派出己方箭术最强的一百人，在千夫长熊杰的率领下，随着大队人马冲了过来。他们的任务是绕过路上遇到的抵抗，直取中军。

昆多的卫队，突然发现有一队汉军骑兵，成扇形旋风般冲了过来，立即排成一排，迎上前去，拉开弓弦准备拦截。远在匈奴人弓箭射程之外，汉军就开始射箭。汉家弓箭的射程比匈奴人的弓箭起码远了三分之一。利箭似雨，纷纷扎进匈奴人的队伍。匈奴人纷纷中箭倒地。匈奴人赶紧放箭，但他们的箭最远也只能勉强达到汉军的马头不远处。汉军一边射箭，一边向前冲锋。

昆多的卫队护卫着昆多与居靡，眼看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势，赶紧往森林方向撤退。熊杰率队收紧队形，继续射箭。昆多的后背忽然中箭，掉下马来。两个卫兵见状跳下马，来救昆多。熊杰的队伍一阵风似地冲到眼前，连续几把长而锋利的环首汉刀，从昆多身边扫过。昆多就这样殒命在乱军之中。一个眼疾手快的汉军士卒跳下马来，迅疾地割下昆多的头颅。拴在马鞍一侧。谁也说不清是谁砍杀了昆多。抢到昆多人头的士兵，在战后，立即被任命为百人长。今后，他的从军生涯，每天都有权享用至少一顿肉食！

居靡有幸在卫士们的簇拥下，逃进森林，没有被汉军抓住。

这时，申屠引领的乌孙军队也从后面包抄上来。在乌孙与汉军的夹击下，昆多书爱丽的匈奴大军几乎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