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令人脸红的探病

萧云寒又惊又疑，但是不敢不给。苏自芳记下手机号便说：“等会儿我打你手机，记住了一定要接！”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萧云寒惊疑不定，片刻后果然有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他看着来电显示，心里却苦苦的，辣辣的，甚至还有些冰凉凉——他有种被苏自芳拿住把柄，会被她胁迫一辈子的感觉。不知道苏自芳这次是要找他问什么。

“我问你啊。”苏自芳劈面就问，“韩庭筠怎么了？我听说他生病了？”

“哦。”萧云寒稍稍放了点心，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放心毫无道理——这只是开场呢。

“他是伤风感冒了。”他答道。

“只是伤风感冒吗？没其他什么事儿？”

“是……是的。”萧云寒苦笑着回应——他不知道苏自芳要问什么。

苏自芳对这回答挺不满意——她是想问他生病会不会是因为受了她的什么负面影响，导致身体抵抗力下降之类的，但是是在问不出口，而且这些问萧云寒估计也问不出，便转换了个话题，“我也不委婉了。我想问问韩庭筠家里的情况。”

“哦。”萧云寒心头一紧——麻烦的来了，苦笑着回应，“这个啊，即便是对你，有些事情我也是不方便说的……”

“放心啦！”苏自芳立即打断他，“我不会问你那些有关隐私的事情的！”

“好吧……”萧云寒还是犹犹豫豫。

“你知道吗？你被韩庭筠的妈妈，姜阿姨跟踪了！”

“啊？”萧云寒大惊，并且一头雾水，“姜阿姨跟踪我做什么呢？”

“哈哈。”苏自芳冷笑着说，“姜阿姨看了那篇专访，也和你一样，以为我是韩庭筠的女友。然后这位姜阿姨就来跟踪我、调查我了。第一次近距离跟踪被我发现了，然后就改变了策略，变成远距离跟踪……那天你跟踪我的时候，应该也落入她的视线喽！”

“什么？！”萧云寒的感觉就像无意中踏入了一个水坑，惊诧之余也有些愤懑，不知不觉地朝苏自芳的阵营靠近了些——这种状态下是比较容易对她“竹筒倒豆子”的。

“所以啊，我就觉得姜阿姨这人这是特殊……他爸爸也是这样的吗？”

“他爸爸也是这样的。”萧云寒叹了口气说，“只不过他爸爸只是想管，却没有什么技巧，一说话一做事就和韩庭筠发生冲突，所以便躲在幕后，让姜阿姨出面行动……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说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做的。”

“哦。”苏自芳想象了一下，越发觉得膈应，又问，“我记得韩庭筠说，他家有些产业，她爸妈要求他继承家业，但是他想有自己的事业，于是和他爸妈冲突不断？他家有哪些产业啊？”

“他家是有不少产业，加起来有千把万吧！”

苏自芳对韩家立即肃然起敬，然而萧云寒剩下的话却让她有种吃了个怪味豆的感觉。

“……他家有一个超市，有一个水果蔬菜批发门市部，还有一个海鲜批发门市部。”

啊？苏自芳没想到他家的产业如此接地气，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有很多平民产业做好了也能聚集很多钱财。

“那……这些产业雇些人就能经营，未必一定要他自己亲自经营啊？”

“是啊。”萧云寒叹了口气，“但是韩庭筠的爸妈觉得，自己的产业，必须自己儿子看着才放心，让别人管，怕被别人套去。”

“怎么这么容易被套啊？只要能建立规范的企业制度不就行了？即便人很少，规范的企业制度也可以建立起来的，他注意时时查阅一下账目，不就行了吗？”

“是这样没错啊，他也跟自己的父母这样说过，但是父母就是听不进——主要是他们文化浅，不理解，就觉得自己的产业必须自己紧紧地看着。”

苏自芳苦笑着叹了口气。这样的困局，她也遇到过。这大概是现在很多家长的通病。过度坚持自己的看法，听不进子女的意见，觉得自己是家长，想法就一定比子女的对。

“那……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工作，算是抗争胜利了吗？”

“不是啦……他爸妈是暂且退了一步，先让他干着，随时找机会劝他放弃……不仅如此，他还对我说过，他怀疑，他父母要在他的婚恋上把关，也和想控制他的事业有关系……说不定他们是想找个和他们站一队的儿媳妇，对他来个里里外外大包围，劝他放弃自己的事业！”“呃……”苏自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韩庭筠爸妈真是太过分了，但又觉得有些奇怪。“不会吧，我记得他爸妈对他挺……娇惯的啊（她小时候之所以对韩庭筠的印象是‘小少爷’，就是因为他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儿），为什么会对他管得这么严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萧云寒拖长了声音说，“其实宠溺的背后就是控制啊！宠溺是啥？宠溺就是什么都包办啊！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还羡慕他父母对他这么宠溺，之后知道内幕后一点都不羡慕了，甚至我还庆幸，我没有这样的爸妈！”

苏自芳心头一动——糟了。她本来是想从萧云寒这里了解一下韩庭筠的情况，暂且灭一灭去探望他的冲动。没想到萧云寒的这些话，又撩起了她对他的同情，再加上他现在正在生病的事实，她对他的心痛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去探望他的心更是不停地往上撞。

下班了，苏自芳到街上，买了一盒精装巧克力——上次韩庭筠请她吃的是巧克力，她依稀记得小时候韩庭筠也喜欢吃巧克力。买好巧克力后，她踌躇了一会儿，艰难地迈上了去韩庭筠家的路。然而她刚走了几步，恍惚间似乎有看到了姜阿姨的身影。她赶紧挺住，接着感到心头一阵狂跳。

她朝四周看了看，结果没有再发现那个姜阿姨的身影。大概是她神经过敏吧。苏自芳惘然地笑了，转身就朝自己家的方向走。然而走到家门口后，却踌躇着没法往楼道里走，而是像动物园笼子里的狼一样一圈圈地围着自己家的公寓楼转圈。她转了很多圈后，眼看天色将晚，最终无可奈何地走回了家。第二天，韩庭筠竟然又没有来。苏自芳慌了——她本来是担心，现在是担心得有些无法克制了。

她立即打电话去问萧云寒，问韩庭筠怎么样了。

“他啊，他说他自己好多了。”没想到萧云寒竟如此回答。

“那他怎么没有来？！”苏自芳喷炮弹般喷出这么一句话。

“啊，大概是他还没好透吧……反正他跟我说，他是好多了……”萧云寒被苏自芳的语气吓到了，战战兢兢地说。

苏自芳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挂掉电话后满脸通红地思考。就算他病情加重了，对朋友也只能说是好多了吧。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呢？会不会因为逞强不吃药呢？天哪……她没法再想下去了，她必须得得去看看他！

她终于打算迈过自己给自己设的坎儿吗？没有。她只是对自己玩了个花招。她跟肖菊和张如兰说，韩店长生病了，作为员工她们有义务去看看——一个人去有些尴尬，一群人去就光明正大了吧。然而没想到到准备出发的时候，竟然集结了五六个人——有空的女员工几乎全齐了，其中还包括“假钻戒四人组”中的孙娜娜和李敏慧。苏自芳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忍不住朝肖菊瞪了一眼。

肖菊露出无辜而又委屈的目光，找了个机会悄悄对她说，她根本没有煽动她们一起来啊，她只是不小心漏了消息，然后她们就自动集结了。一听这个苏自芳的下巴差点飞出去，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群花痴笨蛋！

有这么一群人顶着，苏自芳就算想改变主意也不行了。在领她们去韩庭筠的家的时候，她特意装作对路径不熟，但在到达韩庭筠家所在的那一层的时候，她却忍不住走到前面。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韩庭筠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韩庭筠在里面大声笑？！

苏自芳立即竖起了耳朵——其实只是有些微的声音从屋子里透了出来，但是她知道韩庭筠的门挺隔音，能让她听到漏出来的声音，他绝对是在以很大的音量在笑，而且一定在门边。

苏自芳的耳朵立即比平常灵敏了十倍。再仔细一听，竟听到韩庭筠正在里面笑着说：“你真是个坏丫头，哈哈！”

坏……丫……头……听到这话后苏自芳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正了：怎么？他生病在家也不闲着，在家里会女友？这又是谁啊？她本能地回头看看那帮慰问大军，结果她们都没反应——她们可没有她这么有心眼外加感觉灵敏。

她感到一股热流直冲头顶，立即扑过去敲门——存心要搞韩庭筠一个措手不及。韩庭筠立即来开门了——这倒让苏自芳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为韩庭筠会把里面的事情安置好、虚要缓很久才能来开门，没想到他几乎是一个顿没打就把门开开了。

韩庭筠穿着黑色的家居服，一只胳膊曲在胸前，鼻子红彤彤的，看到门口站了这一大帮子人，显得颇为诧异。

苏自芳不由自主地左右倾斜身体，朝他身后和屋子里面看了看。

“你干吗啊？”韩庭筠皱起了眉头。

“诶……”苏自芳略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你刚才不是说，有个坏丫头……”

诶？！这一下其他人的耳朵也全部竖了起来。

“啊？”韩庭筠一怔，接着忽然明白过来，笑着朝怀里一指：“我在说她啊！”

大家赶紧往他怀里一看，赫然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只超小的黑猫娃儿——大概才一个月多一点，因为毛色和韩庭筠的衣服颜色撞了，脸又是朝向里面，眼睛没露出来，所以大家一开始都没发现它。苏自芳哭笑不得，接着感到无比害羞和尴尬，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她和韩庭筠之间并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留白。慰问大军的其他成员立即涌上去，七嘴八舌地慰问韩庭筠。韩庭筠回答她们都有些应接不暇，根本没空搭理苏自芳。

慰问大军的成员们各自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以及来不了的人托她们带的礼物，把客厅里的小茶几摆得满满当当，其中以张如兰的礼品最为触目——她用编织网袋拎了一个大大的哈密瓜——没办法，她这人就是实在。苏自芳带来的礼物则被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和其他人的礼物比起来，也显得相当“渺小”。

慰问大军七嘴八舌地问韩庭筠怎么生病的——不过不包括苏自芳。她自从闹出那个乌龙之后就不再吭气儿了。韩庭筠苦笑着朝那个猫娃儿一指，说前两天他跑到河边那边夜钓。结果看到它正在接近河中心的一个“小岛”上——其实就是个露出水面的小土包，正在哀哀地叫着。它只是个奶猫，绝对没能力自己渡水到那边去的，肯定是被没良心的主人扔过去的。

韩庭筠便游过去把它救了过来——他自以为自己身体壮健，夜里游点水也没什么，但没想到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被风一吹就伤风了，之后身体极不舒服，还发烧，便在家里休息，休息的时候也没忘记照顾猫。

大家听了之后，几乎是齐声夸赞他真是“暖男”——这个“大家”自然也不包括苏自芳。她心里正乱着呢。因为她又怀疑韩庭筠是不是因她心烦，才导致抵抗力下降，伤了风的，也在纠结地猜度他心烦的具体内容是啥。但是这些她显然没法得到答案，又不能扒开他的心来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慰问大军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直撞脑子，只想带她们离开——她们在这里留着，也只能打扰韩庭筠休息吧。而且，现在已经看过他了，发现他没有什么大碍就可以走了——说来也奇怪，之前抓心扯肺地想见他，见了他后反又觉得心慌，怕跟他在一块儿。

然而想把她们弄走可没那么容易。她们既然带了礼物，他就要请她们吃饭——打电话给楼下的饭店，叫他们送了一些菜和饭上来。苏自芳也只有吃。吃着吃着，忽然发现客厅一角的桌子上放了三四个保温罐，盖子边上隐约有些油渍，里面应该是些食物。苏自芳顿时又感到心头一紧：难不成又是哪个女的送给他的爱心餐？之后却觉得自己可能是吃醋吃迷了：现在的年轻人，一般不喜欢大罐小罐拿来一大堆，一般都是老年人喜欢这样做。估计是韩庭筠他妈吧。那他妈既然都送吃的来了，为什么不留下来照顾他呢？看来是他不愿留她。他们母子间的关系真有够紧张啊。

今天也蹊跷。就在她们吃饭的时候，外面忽然下大雨了，而且是越来越大，也不带停的，到了九点的时候雨点就密得几乎要连成一片，地上的水全都淹脚面。这下所有人都走不了了。韩庭筠只好留她们住下。

按理说他要发扬绅士风格，把床让给女生睡。但是他的床只有一张，女生却有七个，让给谁都不合适。所以还是请她们睡沙发、睡睡袋、打地铺，自己照旧睡卧室。韩庭筠的家是三室一厅。除了卧室外，另外两间，一间安置了两人，一间安置一人，剩下四个人睡客厅。而这四个人，分别是苏自芳、张如兰、张娜娜和李敏慧。临睡的时候苏自芳抱着被子只是苦笑：本来因为“偶然原因”，在喜欢的男人家里留宿，是很甜蜜和令人遐想的事情，而现在她却是和一大帮子电灯泡集体留宿，这境遇也真是活见鬼了。

然而即便是“集体留宿”，因为是在韩庭筠家里，苏自芳还是睡不着。这一睡不着，她就听到张如兰在说梦话——张如兰嗓门不小，说梦话声音也不低。只听她说：“小郭，你别给我包这么大的红包……不过你给也可以，加上这一笔，差不多就可以了……”真是缺钱的孩子，做梦都梦见郭超给她钱。苏自芳顿时慌了——这可是在韩庭筠家里，周围还有这么些人，她要是继续说梦话，把要紧的事情说出来了，那后果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