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宠爱等于束缚

“你……还想听我和我爸妈间是怎么回事吗？”韩庭筠试探着问她。

“是的……这是正题，你赶紧说吧……”苏自芳的确想知道他和他爸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老实说，她现在想知道韩庭筠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但是又觉得有这种想法很羞耻，又赶紧给自己找个正当理由：“我也被牵扯在内了嘛，当然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庭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又开始了讲述——之前他在讲述的时候可以全情投入，愤懑地回忆，愤怒地讲述，现在却得留只眼睛盯着她，因此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当时因为阿宁的事情，我和他们大闹了一场……阿宁属于那种……喜欢赶潮流的人，打扮得比较潮，在我爸妈眼里，是属于过于潮的人。她为了赶潮流，花销自然挺大，不过她都是花自己的钱，没有找我要过钱花。但是我爸妈觉得阿宁很不好，家里没钱还这么会花钱——他们在发现阿宁后，就把阿宁查了个底儿掉，知道她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对这一点我是格外不满的，她凭什么调查人家啊？”

苏自芳抿了抿嘴。老实说她现在依然是心乱未平，不过听到这里，的确也觉得韩庭筠的父母很过分，忽然心头一凉，思度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韩庭筠父母调查了个底儿掉——不过她家世清清白白，为人也正正派派，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不喜挥霍，除了小时候欺负过小伙伴外没有任何缺点，也不怕被人调查。

韩庭筠继续说：“他们觉得阿宁是普通工薪家庭，还这么会花钱，这样的女的如果作了人家媳妇，肯定会把夫家的钱有多少花多少，立即幻想出一副阿宁嫁到他家，转眼就把家底儿花尽的景象，感到十分恐慌，便找我谈话，要我和阿宁分手。我感到非常恼火，一来是觉得他们没权力管我和谁谈恋爱，二来我和阿宁只是刚刚开始恋爱，远远还没到结婚那一步，他们就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于是，我就和他们抬起了杠，偏和阿宁交往。然而其实阿宁和我并不怎么适合。如果让我们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交往，也许很快就能意识到我们不合适，和平分手了。然而因为他们这一搅合，我有了逆反心理，反而和阿宁交往了挺长时间，等到发觉阿宁的缺点让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不得已提出分手。结果阿宁无法接受，因为她之前有了幻想，以为我们可以结婚，还可以白头到老，现在听我要跟她分手，完全无法接受，跟我大闹了一场，说是搞成了一地鸡毛，也不为为过。”

苏自芳感到脑内神经一抽，接着热血“腾”地上涌——这是说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达了很深的阶段？是什么阶段？她几乎张口要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份冲动压下去。

韩庭筠嘴角抽动了一下，弯出了充满愤怒的冷笑——他还是全情投入了愤怒的讲述：“因为闹得比较大，我爸妈还跑来教育我，说阿宁就是这么坏吧，当初他们没看错，是我不听他们的话，才闹成这样，叫我承认错误，以后不再不听他们的话了。结果我心想就是因为你们胡乱搅合，事情才变成这样，这样竟然还跑来作先至，当然气坏了，于是就和他们大闹了一场——的确是大闹了一场，不仅闹得厉害，持续的时间也挺长。闹过之后，我就努力从家里独立出来，和他们保持距离。至于恋爱交友方面的事情，则是坚决对他们封锁消息，从一开始就不让他们知道。既然他们消息都得不到，就应该不会来瞎搅合了吧。”

苏自芳抿了抿嘴，虽然她觉得韩庭筠这样做是对的，但是心头还有个黑色的念头在流窜：是啊，你脱离了父母的管束，解脱了最后一层束缚，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乱找……

韩庭筠继续说：“我父母见我态度坚决，倒也不再敢对我怎么硬管。不过，他们一直觉得我会交上让自己身败名裂的坏女友，或是找到能翻江倒海的搅家星，天天都在提心吊胆。所以一看到那篇专访，就认为你是我的女朋友，立即过来偷偷观察你了——肯定是这样。”

苏自芳撇了撇嘴——这是她内心想法的自然表现，但她现在不想让韩庭筠窥测到她的任何心理状态，本来根本不想撇嘴，但嘴角还是无法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结束了讲述后，韩庭筠的注意力又重新向她身上集结，立即发现了她这个“微表情”，苦笑着试探地问：“你……对此是不是感到很生气，很困扰啊？”

“应该是这样。”苏自芳绷住了脸，尽量作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心里现在依然是一团乱七八糟，她绝对不愿让韩庭筠发现她一丝一毫的内心翻涌。

韩庭筠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什么“应该是这样”，怎么回答的啊，继续试探着说：“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爸，其实要点面子，因此每次进行……调查活动的时候，都是派我妈出场。而我妈，也不是那种完全不怕丑的人，被你撞破了，估计下次就不敢再来跟踪你了，剩下的估计就是找我的其他朋友，旁敲侧击地来问消息……”

“哦。”苏自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如果她再来跟踪我呢？”

“应该不会了吧……如果她来跟踪你，你就把她甩掉就行了。”

“哦。”苏自芳竭力抑制自己，让眉头不皱，嘴边不冷笑，“就这样办吗？不跟他们说清楚？”

“呣……”韩庭筠随口答道，“我不想跟他们多说，我早就决定，不在恋爱这个问题上对他们说任何话。再说他们那种只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的人，跟他们说，其实也没用。”话刚落音，蓦然发现了苏自芳愤怒的目光——苏自芳终于无法压抑住自己愤怒的情绪，立即省悟自己说的话一定有地方不对，但哪些方面不对，短时间里又无法明了。

苏自芳恨恨地等着他，心中那一团乱麻此时全部变成了火苗：对他们说没用，就不说了么？不管怎么样，你韩庭筠也该表个态，说明我是你的什么人啊。什么都不愿说，甚至认为没必要说，是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吗？

韩庭筠此时也意识到了苏自芳的愤怒之所在，一时间十分的尴尬的为难，准备再说些什么安抚苏自芳，一时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而苏自芳也没多给他时间思考。她冷笑着转过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觉得你还是想办法把一切都说清楚比较好，我可不想被不清不楚的传闻所笼罩。”说完这些就加快脚步火速撤离，不想给韩庭筠追过来的机会。然而她在加快脚步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韩庭筠倒是追出门了，却在门口站住了，并没有追回来。她不由得火冒三丈，加快脚步，飞也似地逃了。

这一场无名气把苏自芳气得够呛，决定第二天无论如何都不理睬韩庭筠。然而说来也巧，她也一天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竟然一面都没见到他。她松了口气，却也有种莫名的失落。然而就在她准备下班的时候，肖菊又蹭了进来，叫她和她一起走。

本来这没什么奇怪的，但不知怎么的，肖菊的目光显得有些鬼祟，这就有些奇怪了。苏自芳便觉得她肯定有什么鬼祟话要跟她说。果然，肖菊把她领出一段路，走到个僻静的地方，然后悄悄地对她说：“我觉得啊，张如兰恐怕是恋爱了！”

因为张如兰自认是苏自芳的姐们，所以也加入了苏自芳的姐妹会，和苏自芳、肖菊成了“三姐妹”。

诶？苏自芳第一个反应是惊诧，第二个反应是惊喜，笑着说：“她恋爱是好事啊。”

肖菊皱着眉头，用力挥了挥手。

“啊？不是好事？”苏自芳一呆。

肖菊抿了抿嘴，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样子，之后才说：“好吧，我就从头开始说起……我说完了后你自己判断。你有没有觉得，张如兰最近有些异常？”

异常？苏自芳仔细想了想，苦笑着说：“没有吧……”这些天因为韩庭筠的事情，她被搅得糊里八涂，根本没有注意到张如兰那边有啥异常。

“我的天哪……”肖菊一撇嘴，“你难道忘了，张如兰工作认真，每天下班都不会立即离开，总要留一段时间？基本上我就没见过她准点从工作间出来过！”

“哦……”竟她一提，苏自芳才想起的确如此。

“然而这阵子，她几乎每天都准点离开，不，准确的说是算好时间，从工作间开始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到下班时间！有几次闪得比我都快！”

作为一个只想在有工作的条件下尽量保证自己生活快乐的人，肖菊对下班这个时间点高度注意，因此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任何异常，都会印进她的脑海。

“哈？”苏自芳疑惑地笑笑。这真的是有些异常，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我觉得奇怪，”肖菊继续说，“昨天我就悄悄地跟了她一段路，结果发现她走到街边角，有辆雨燕停在那里，把她给接走了！而车里坐着的，是个男人！因为离得比较远，我看不清那男人长啥样，不过看那形儿，应该是个挺瘦的帅小伙儿！”

“呃……”苏自芳皱起了眉头——看来肖菊是想说，张如兰在和这个男的交往。这就有些奇怪了。说真的，不是她们有长相歧视，而是这个社会太过以貌取人。虽然在小说电影里到处都是丑女孩凭心灵美征服多金帅哥的剧情，但要在现实社会，就凭张如兰那长相，想遇到这种事，真比大街上遇上原子弹还要困难。当然了，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再说，这个人找张如兰可能是有别的事情。

“这个……未必是她的恋人吧。这个也许只是她的朋友？也许他是因为别的事情来找张如兰呢？”她对肖菊说。

“哎呀！”肖菊用力一甩手，“什么朋友啊？朋友需要每天都来找她，还连续这么多天？我告诉你，她今天还早走了两分钟，今天又是被那个男的接走了！”

呃？苏自芳皱眉苦笑。老实说，她也觉得张如兰要是和这种男的交往，绝对是十分诡异的事情。但是她觉得凡事不能想得那么绝对，万中唯一的情况还是有的，而且，认定张如兰因为丑就交不到像样的男友，绝对是一种歧视，这个好像不是朋友应该做的。

“那就可能是在交往了……不过就算在交往，也不那么……喜欢相貌平平的女人的帅哥也不是没有，前阵子我不还看了个帖子，盘点娶了丑女的帅哥明星……”

“诶？”肖菊倒怔了，“什么帖子啊？”

“呣，”苏自芳回忆了一下，“这个好多地方转载的，你上网搜一下就行了，帖子名好像叫‘天苍苍，野茫茫，帅哥娶了大母狼’……”

“哦，还有这种帖子……”肖菊立即不自觉地把手伸向小包，有种立即搜一下这个帖子的冲动，忽然惊觉，赶紧把手甩下来：“哎呀，不对不对！话题怎么歪到这里来了！天哪……我觉得诡异，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条件诧异……其实我今天上班的时候，找了个机会，没有直接向她询问，而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她。她一听这事儿，脸就红了，你知道吗，是那种很尴尬，很害羞的红。支支吾吾地，就不愿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最怪异的是什么吗？最怪异的是，她还紧张万分地嘱咐我，叫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跟别人说！我说为什么，她也说不出理由，就说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说奇怪不？”

诶？苏自芳一凛。的确啊。看张如兰的样子，应该是在和那个男的交往——否则不会这么害羞。但又坚决不愿透露一点信息，还叫人不要说出去……综合起来，情况的却像极了张如兰被什么以交往的名义诱骗，并在应他的要求，做某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

“你是想说她正在被骗子骗……在做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吗？”苏自芳骇然地问。

“是啊！”肖菊用力地点着头。

“可是，能骗她什么呢？”苏自芳的骇笑中漫起了苦涩，“她既没有……色，也没有钱，唯一有的只有手艺，而这个手艺，又不是快速顺利能变现成钱的东西……”

“是啊！”肖菊更加用力地一点头，“所以我才更觉得诡异！”说着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也许是我想太多……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恐怖小说，说有个团伙，会用美男计和美女计引诱人，把人骗到一个地方麻醉，再把器官摘走……”

“行了行了！”苏自芳用力地挥了挥手，“你还真是想太多……再说那些故事里，那些使美男计的人都是一次作业，把人骗上钩后直接带来宾馆去摘器官……你不是说张如兰已经有好几天及时走了嘛，要真是被人骗去摘器官的……早就被摘走了！”

肖菊一呆，然后羞惭地笑了起来——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