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是渣男吗？

苏自芳希望能在比赛前不再受到打扰，然而偏偏事与愿违。这天在她工作的间隙，肖菊又出现了。她带着鬼祟的神情，把苏自芳从工作间里喊出来，拉到僻静的角落，第一句话就说：“你和韩店长的关系，现在……怎么样啊？”

“啊？”苏自芳被她问到了尴尬处，顿时脸上一白，又是一红，“什么关系，什么怎么样啊？”

“嗨。”肖菊揶揄地说，“这么害臊啊？我是想问，既然那事情都平息了，你和韩店长的关系，也就照旧了吧？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苏自芳觉得自己必须要澄清了——也许在别人面前没必要多话，但是肖菊是自己人。虽然这样想了，她开口也是千难万难，好不容易才张开嘴：“其实吧……我和韩店长，还没谈上呢。之前的恋爱传闻，其实是有些人想毁我跟韩店长，故意往上凑的。”

肖菊是个聪明人。苏自芳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然而在她“明白”之后，她又说了句微妙而又玄乎的话：“那你对韩店长的心还没变吧？”

“这是什么意思？”苏自芳皱了皱眉头，不由自主地朝她凑了凑。

“我是说啊，如果你对韩店长还是……暗恋未成的情况，我这消息，对你来说还有用。”

“什么消息？”苏自芳竟然心头热血狂涌。

“我跟你说啊……”肖菊又凑近了些，把声音压在喉底，“我凑巧今天听到韩店长在没人的地方，跟一个人打电话……我听他的意思，像是在劝一个女人不要再纠缠他。到最后，他甚至都说‘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你尽早想开点吧’。即便如此，好像那边还是继续纠缠他——我看她听着手机，皱着眉头不说话，最后没吭声就把手机挂了……我觉得这事你应该知道。你要是‘暗恋未成’的情况，就更应该知道了……”

“这个……我知道她是谁啦。”苏自芳苦笑着说，“她是韩店长的前女友，现在想来要求复合。”

“啊呦，那你可得多留点神。”肖菊瞪大了眼睛。

“没必要吧？”苏自芳强作镇定——其实她很心虚，“都已经是前女友了，再说你也听到了，韩店长根本不想和她复合啊。”

“哎呀！”肖菊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这心也太大了……你是没经验，我跟你说啊，前任，不管是怎样的前任，都是炸弹啊！只要是曾经爱过的，都有旧情复燃的可能……就算是那种分手时打得血头血脸，结下死仇的，都说不定会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到最后说不定还会来个冰释前嫌，再续前缘……你对这个，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苏自芳心里本来就不安稳，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横起波澜。她答应肖菊，一定会“多留心”，之后心里则一直乱纷纷的，找不到支点。心乱的结果，就是她想找机会去偷看一下韩庭筠，确认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就凭她的分析能力，即便是看了，恐怕也没法看出他内心是啥状态，但是她就是想看。

于是，在工作再度有了空闲的时候，她悄悄地来到了韩庭筠的办公室门外，躲躲闪闪地往里看——韩庭筠办公的时候，一直都是开着门的。韩庭筠正在里面看文件写报告，神色十分平常，似乎没有收到一点影响。苏自芳稍稍放了点心——这代表他对孟幼兰的任何所为都不起波澜了吗？但随即又胡乱猜疑起来：真会是这样吗？他是不是把波涛起伏的心情藏在内心，强作镇定地工作呢？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响了一声。这个响动很模糊，说不清是什么。

苏自芳颈后的汗毛顿时又立正了——会不会又有谁在监视他们，想给他们捅娄子？苏自芳赶紧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空荡荡的。弄出声音的人已经走了吗？还是也像她这样，藏起来窥测他们的动静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韩庭筠的声音忽然响起，苏自芳差点被吓得飞起来。糟了。她只顾注意那边的情况，没注意到韩庭筠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韩庭筠又重复了一遍。

苏自芳赶紧讪笑着说：“啊，我是……有事找你……“

“那行。”韩庭筠说，“你先去我办公室里等着，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走了。

既然如此，苏自芳就不好溜走了，只有在韩庭筠的办公室里踯躅。跟他谈什么呢？谈闲话是绝对不成的……就谈参赛吧！她的口味研究上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也不需要什么进展了，她觉得依她目前的手段，去参赛就行了。那谈什么？就谈参赛心理！对！谈参赛心理，比如如何排遣压力之类的……

苏自芳刚刚打定主意，冷不防电话响了。因为是办公电话，苏自芳也没想到要避嫌，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接起来了。还没等她说“喂”，就听到里面有个女人气急败坏地说：“我打你手机你不接是不是？你就是个玩弄人心的混蛋！我现在明白了！你当初是玩弄我！你对我根本不是若即若离，而是、而是故意用手段钓着我，控制我，让我天天奉承你，倒贴你，够了就把态度一冷，让我自己走……对了，我记得还有其他女孩子追你，你对她们是不是也一样啊？”

“啊？”苏自芳到此才听出来这是孟幼兰的声音，对她刚才说的事情感到莫名惊骇，“你说……他玩弄你？”

听到苏自芳的声音后孟幼兰吃惊不小，当即就把电话挂了。苏自芳挂掉电话，心里陡然乱得翻江倒海。说真的，一开始她是觉得孟幼兰是个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讨厌鬼——现在想来，其实她不无偏见。现在把心放平，仔细考量，觉得孟幼兰似乎更像一个无罪的痴情女子，甚至，有点像个被辜负的痴情女子！

当然了，即便孟幼兰像这种人，她也不会相信韩庭筠是个玩弄女人的坏蛋。但是，心里还有个声音，藏在她内心的角落，很小声地，一声接一声地提醒她：不管怎么说，韩庭筠面对孟幼兰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冷静了。虽然，这对她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但是反过来看，却又觉得韩庭筠未免无情了些……苏自芳心里越来越乱，根本没法再等韩庭筠回来跟他胡扯了，只是给他留了个字条，说：“我有事要回去干，也没多大事，之后再说”，便跑掉了。

然而韩庭筠却对这件事高度重视，之后又把她从工作间里叫出来，问她是什么事。苏自芳只好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自己想找个能有效排遣赛前压力的方法——现在她一见他就心乱，乱得表情控制失能，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韩庭筠倒没有在意她这一点，估计以为她这只是赛前紧张的表现，便跟她说，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之前他收集有处理这方面问题的文章，等会回去先传到她QQ里，叫她下班后记得收。

苏自芳照做了。收了那个文章一看，发现那真是个好文章。但是，她一个字都看不到脑子里去。她思来想去，拿出了手机，找出了孟幼兰的号，打了过去。她怕因为是陌生号码，孟幼兰不接。幸好孟幼兰接了。

“喂——”孟幼兰的声音有沙哑，但是听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苏自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没有吭声。

“喂？”孟幼兰有些诧异和警觉，“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苏自芳。”苏自芳答道——她觉得这样答可能不合适，但现在她只能这样答。

“苏自芳？我认识你吗？”

诶？

这下倒是大出苏自芳意料之外，仔细一想，不禁哭笑不得。说起来当初她们虽然有一番唇枪舌战，她还没有向孟幼兰通报姓名。而孟幼兰当时激动过度，竟忘了问她的名字。

“这个，我……”这些苏自芳为难了。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向孟幼兰自我介绍。

然而孟幼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是那个自称是韩庭筠的女友……啊，是那个准备当韩庭筠的女友的人，对吗？”

苏自芳哑然——她这形容还真到位。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孟幼兰厉声问，却没等苏自芳回答就冷笑了一声，语气也变得平缓和冷静，但听起来就能觉出里面夯实了恨意。

“算了，我也不问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啊，对了，今天在韩庭筠的办公室接了我的电话的，也是你吧？”

苏自芳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吭声。

“哼，看来你真是无孔不入啊。上位了吗？”孟幼兰提高了声音，嘲笑的意图十分明显。

“你别说这么难听！”苏自芳不得不说话了，“我只是凑巧在他办公室……”

“算了。”孟幼兰打断了她。“我估计你还是没有上位，对吧？看来他没有对你说一点点他之前的事情，对吧？”

“你说他玩弄你，是什么意思？”苏自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发问——她可不能让她带着话题走。

孟幼兰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又冷又尖：“就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啊？”苏自芳感到心慌，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提高了。

“你听到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你说清楚一点！”苏自芳更慌。

“已经说完了！”孟幼兰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苏自芳放下手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知道孟幼兰是故意刺她的，是故意让她怀疑，故意让她难受。她心里明白，可就是忍不住怀疑，忍不住难受。一方面，她坚决不相信韩庭筠是那种用高超手段玩弄女人的人，但另一方面，她又得承认韩庭筠面对前任时的态度过于冷静。而最最重要，最最可怕的事情，是她曾经在书上看过，玩弄女人的人，有的是因为受过女人的伤害……如果韩庭筠是个玩弄女人的人，会不会和他小时候被她推进粪坑有关系呢？虽然那时候他们都是孩子，但有人说，越是童年的创伤越难磨灭……

一想到这里，苏自芳觉得自己心中漩涡乱涌，几乎要吐血。她本能地想要转移注意力，结果看到了黑黑的电脑屏幕——因为她长久没动鼠标，电脑屏保了。她想都没想就挪了一下鼠标，屏幕重新亮起，显示的是韩庭筠发给她的那篇“如何排遣赛前压力”的文章。

苏自芳怔住了，然后感到一股熊熊的怒火从空虚的心底直烧起来，烧得她浑身发烫。她在干什么啊？她干嘛要陷入这种窘境？她不是还有比赛要参加吗？那是很重要的比赛啊，说不定可以让她的职业生涯大跨一步，她干嘛要为这种事情而仓皇失措啊？她以前看过一些恋爱小说，里面有些女主，一为情所困就废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只会心乱啊，哭泣啊，颓废啊，要死要活啊。她是非常鄙视这样的人的。而现在看来，她和这样的人有什么两样？

苏自芳咬着牙，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借着疼痛训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男人不是生活的全部。更何况韩庭筠现在还算不上她的男人呢。管他以前干了什么，管他是什么人。现在离比赛也没几天了，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等比赛后再说。

苏自芳横着心把心情硬转过来，转得还算成功。总而言之，就是一准备想这事儿，她就拧自己一下，用疼痛让心情转弯。转眼下周一就要比赛了。韩庭筠嘱咐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周一他亲自开车来，送她去比赛。苏自芳应着——听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根本没敢往他脸上聚，一听他要亲自送她，不禁又有些恐慌——既然要送她去比赛，肯定也会留在赛场看着她了。如果他一直陪在旁边，她还能强压住情绪，保持心里镇定吗？一想到这里她心又要乱了，赶紧又拧了自己一下。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苏自芳担心自己到比赛的时候会出纰漏，命运却提前就拿她开涮。周日的早晨，她正在蒙头睡懒觉，忽然听到手机响。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乍一下没认出这是谁的号，接着却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不是孟幼兰的号吗？她打电话来做什么？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接。孟幼兰打电话来肯定没好事。不管她说啥，都会让她心乱。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接了电话。

“喂——”

孟幼兰在那边冷笑了一声，直接就来了一句：“今天我打算在鹰嘴崖，把所有的事情跟韩庭筠做一个了断。你也来看看吧！”说着就把电话挂上了。

了断，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她要和韩庭筠做什么了断，这也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苏自芳不该搀和。然而苏自芳想到这个的时候，她已经在去鹰嘴崖的车上了。罢了。看来这件事她不掺合是不行了，那就干脆搀和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