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绯闻女孩
她就这样出神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出来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工作台那边说不定已经一团混乱了，赶紧跑回去。
然而她回去一看，发现工作台一点也不混乱，一切井然有序。原来是张如兰的活儿干了，看到她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刚才有几个蛋糕的单儿，我顺手替你做了。接下来的你做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苏自芳对她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像这种一声不吭就帮你把事办了的人才是真朋友——诶？她和张如兰算朋友吗？
苏自芳忽然感到超级羞惭。她和张如兰应该不算朋友。她没有为张如兰做过什么事情，除了因为机缘巧合，听了次她的倾诉，然后鼓励她对抗老家的封建恶势力，但在真正关键的时候并没有站出来。而张如兰却实实在在地把她当朋友待了。苏自芳忽然觉得自己超级对不起张如兰，暗暗打算自己以后一定要像个朋友样儿。
苏自芳可没忘“提升蛋糕口味的任务”，一有机会就琢磨着如何提高自己新创的蛋糕的口味。目前她主要的着眼点，就是调整各类材料的比例——可别小看材料调整比例。有时候，哪怕只是小小的比例调整，也能让口味有很大提升。苏自芳琢磨出了一种新的比例搭配，又烤出了一个蛋糕，给韩庭筠送去了——因为是有公事在身，所以她光明正大地直奔他家。
韩庭筠又是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蛋糕咬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品味。他这次品味的时间比上次长，然后慢慢地露出微笑：“不错，这次是有进步。继续努力吧。”忽然瞥见苏自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种恨不得要看到他心里去的感觉，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觉得她这可不像只是在等蛋糕的评价。边苦笑着问：“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苏自芳如梦方醒，去收拾剩下的蛋糕，又忍不住朝他偷瞥了一眼。
“你干嘛啊？”韩庭筠哭笑不得地问，莫名地心慌起来。
“这个啊……”苏自芳咋了咋嘴——老实说，她刚才不知不觉地，又在想“韩庭筠是否因她有心理阴影”的事儿了。现在韩庭筠竟然已经察觉了，就干脆直接问他吧。
“是这样的。”她咽了口唾沫，小心斟酌了措辞之后才开口。
“我又遇到孟幼兰了……”
“什么，我说你……”韩庭筠立即皱起了眉头。
“不，那的确是偶遇，”苏自芳知道韩庭筠怀疑她是刻意去找孟幼兰了，赶紧解释，“我出来透气，然后就看到她在店外打转……”
“好吧。”韩庭筠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还真想不开……”
“然后……”苏自芳小心翼翼地朝韩庭筠打量了一眼，“她跟我谈了……你们之间相处的问题。她说，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进过你的心里，你们之间始终有层膈膜……”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韩庭筠不耐烦地说，抵触的情绪十分明显，“你想给我们当感情顾问吗？”
“不，当然不是……”苏自芳本来想缓缓地靠近中心话题，现在看韩庭筠有这么明显的抵触情绪，觉得自己必须开门见山了：“我是想问你，你对女性，心理上是不是有什么阴影啊？”
“啊？”韩庭筠一副又惊又怒又好笑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没毛病吧？”
苏自芳没有搭理他这话，这话也不能搭，只是一口气说了下去：“我看书上说，也听一些人说，一个男人，如果无法真正和女性交心，总是和女性有隔膜的话，说不定是心里对女性有阴影……我就想问你，你是不是对女性心理有阴影啊？”
韩庭筠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就凭这个，你就怀疑我对女性有心理阴影啊？我有没有心理阴影，不管你什么事吧？”
“当然有关系啊！”苏自芳急了，“当初……不是我把你推进粪坑的吗？”
韩庭筠一激灵，定定地看向她。苏自芳觉得他的目光像两道冷光一样扫向她，打了个冷战后也定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紧张，她看不出韩庭筠的目光里有什么内容，只觉得他的两只眼睛像两汪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
“哈哈哈！”韩庭筠表情绷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你啊，想得太多了。你虽然很让跟我生气，但是你还没那么大能耐！”说着朝桌子上剩下的蛋糕一指，“你赶紧把蛋糕收拾收拾，拿回家自己吃吧。”
苏自芳知道韩庭筠这是下了逐客令了——老实说，她之前听韩庭筠说他没有因为她有心理阴影，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但后来见韩庭筠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急吼吼地赶她走，又让她有些迷惑。
她犹疑着收拾好蛋糕，想再找个借口再滞留一会儿，再找机会问问话。然而韩庭筠见她包好了蛋糕，就走到了门口打开门，自己手里先走出门外，握着门把手，一副“恭送你离开”的样子。他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份上，苏自芳自然不好再磨蹭下去了，赶紧走了出去。
她走到他家楼下，回头看了看他家的公寓楼，觉得心头堆满大石，又涨又沉，对着寒冷的夜风叹了口气：“搞什么啊？”
苏自芳本来以为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但发现实际上它对自己打击不小。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不怎么有精神。几天过去了。有一天她来到店里，发现店里的气氛非常奇怪。很多人都对她另眼相看，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假钻戒四人组在其中，也有其他人。苏自芳感到很奇怪，一块疑惑压上了心头。
然而谜底在上午工作的间隙就揭晓了。她又觉得累了，走到店外透气。肖菊鬼鬼祟祟地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听说你和韩店长谈上了？”
苏自芳第一个反应又是对她怒目而视——乱说乱猜啥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肖菊倒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还不能问你？”
“啊？”苏自芳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怎么？大家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谁说的？”
肖菊贼贼地笑了笑：“这个我可就不知道喽……嘿嘿……看不出你还真有本事，一声不响地就把韩店长搞定了。”
“这个……我……”苏自芳如坠五里雾中，万分疑惑又万分尴尬，她可没跟韩庭筠谈上，两人之间甚至可以说是隔着崇山峻岭。现在疯传他俩谈上了，虽然让她有点虚假的高兴，但更多的是尴尬和心虚——谣言破灭后乍办啊？
“诶，”肖菊又朝她凑了凑。“听说他准备推举你去参加今年的糕点大赛。”
诶？一听这话苏自芳的眼直了，怎么参赛的事情也泄露出去了？谁说的？
肖菊继续说：“当然了，我知道你这是凭你的实力，你蛋糕做得多好，我是知道的。只是，你的资历在店里是倒数，现在又和韩店长是这种关系，旁人难免会说闲话，说你是凭跟店长的关系才被选上的……所以别人要问你参赛的事情，你就说不知道你被选上了。你们俩最好也别慌公开关系。否则的话，那闲话绝对塞山填海，闲话多了，说不定会影响到参赛的事情……余下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肯定懂的，对吧？”
苏自芳凛然，没有说话。忽然出了她和韩庭筠恋爱的谣言，参赛的事情也泄露出去了，这两件事还被搭在了一起——虽然她不确定谣言中具体是怎么说的，但既然连肖菊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肯定也会把这两者搭到一起的。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心里被压上了一大块冰，又冷又沉。她有了不详的预感，觉得这样的事态，一定会引出一些麻烦。然而事态，要超乎她想象的严重。
没过一会儿韩庭筠就来找她兴师问罪了。他把苏自芳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气冲冲地问：“这件事怎么传出去了？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当然不是我！”苏自芳差一点便吼出大音量，在开口的前一瞬紧急把声音压到喉咙底，“我也正糊涂着呢……”
“真的不是你？”韩庭筠怀疑地看了看她，“老实说我很怀疑你，你从小就顽劣，天知道是不是你和谁吹牛，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我的天……一听韩庭筠这话，苏自芳简直想翻白眼——因为这事儿还能扯起小时候的事儿啊？
“你这是什么话啊？”苏自芳鼓着眼睛对他说，“我小时候是顽劣，可是……最多也只是小小地欺负一下别人，你听过我说大话，或者是乱说朋友的机密吗？对朋友的机密，我历来可都是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说的啊……你好歹也跟我同过班，这些事情你也应该了解的吧？”
韩庭筠想了一想，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是啊，说起来，你倒是真没在这点上出过纰漏……”
苏自芳稍稍松了口气。
没想到韩庭筠话锋一转：“不过也可能是我和你同班时间太短，信息采集不够……”
苏自芳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听他这么一说又完全顶回去了，被噎得差点翻白眼：“我的天，你这是……”
韩庭筠揶揄地朝她看了看，目光忽然一虚，似乎陷入了沉思，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好吧，我相信你。”他沉着嗓子说，“也许，是我在作一些准备工作的时候，什么人泄露出去了……怪我疏忽，忘记告诉他们所有人要保密。”
苏自芳略微有些迷惑，但随即便明白了。即便只是选送她去参赛，他也需要一些人接洽，谈谈聊聊的。当然不是指拉关系走后门。光明正大地去参赛，也有些人进行交流，进行信息交换也是必要的。对了，他选定她去参赛，一定也要事先和上面的人汇报的。也许上面的人没在意，不小心说出去了，也未可知。
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怪事来。那就是韩庭筠只是就“参赛的事情泄漏出去”而找她问罪，就恋爱谣言这事倒没提。是他不在意，还是表示他在心里已经打算接纳……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虽然知道自己也可能是痴心妄想，也知道可能一问就会惹麻烦，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关于我们……恋爱传言的事情呢？”
“哼。”韩庭筠瞥了她一眼，“这个我就不用问了。肯定是你……把我当作目标，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擅自拿什么称呼称呼我了……就像是微博上的那些追星族，擅自把哪个明星称作老公……结果引起了别人误会。这个我早就想明白了。”其实，他还想过是不是苏自芳是狂热相思的同时还跟朋友夸夸其谈，让别人已经以为他就是她男友了。但是苏自芳之前说过自己不会乱说大话，所以这个也就不便出口。
“你这是说什么话？”苏自芳的脸涨红了，几乎红得发亮，“我……我可从来没有在嘴上占你便宜！我说过我从来不会说大话！轻易倒贴对女孩子来说没好处！即使是口头上的倒贴也不行！”
“哦。”韩庭筠看了他一眼。
苏自芳忽然意识到他这话很有内容，脸顿时红得闪闪发亮：“好吧，我对你好像是有过……倒贴倒追的行为，我是想说，公开的倒贴倒追是不可以的……”
“哼。”韩庭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要澄清你一件事，你只是倒追我，我可没有叫你贴我什么。”
“好吧……”苏自芳低头苦笑，感觉就像被人用热烙饼糊了一脸。
韩庭筠想了一想，叹了口气：“我就相信不是你说的吧……估计是我之前送你去过医院，或者是我帮你对付文双元那天，被店里的人看到我和你一起在店里坐着，或者是一起在街上走……就在这些人心里种下谣言的根了……当时也许没人在意，后来参赛的事情一传出来，这些人就像被火燎了一样，开始乱说了。”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如果这谣言传得失控了，恐怕会有很大麻烦啊！”
苏自芳抿了抿嘴。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因此心里更加没底。她偷眼瞅着他，想问他接下该怎么办，但又不敢问——怕给他添堵，毕竟他刚才说是自己的失误。
然而韩庭筠接下来自己说了：“好吧，现在的事情有些麻烦……我们只有不理睬这些谣言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无论别人怎么说，我们都不要在意，装不知道，知道吗？这样的话才能显得我们光明正大……当然了，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够辟谣的话是最好，只是我目前还没想到……”
苏自芳点了点头。现在看来，的确只能这么办。然而，有一件事却在心里硌上了：关于我“走男友后门去参赛”这个谣言的确需要被平息，的确需要辟谣，但是“我们在恋爱”，这个谣言呢？
老实说，她和韩庭筠的确没有在恋爱，但韩庭筠要把她和他的恋爱谣言也坚决杀灭，倒有点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