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故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故人

忽略了自己？

“我觉得邵夫子最忌惮的，不是徐之，更不是我们几个，而是你！”陈尧博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苦笑一下，“我没有你们的修为，虽说身强力壮，但在邵夫子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你别忘记，在阎王谷中，秦丹分别暗里教给你们一些本事，他教会丁有禹步，又教你逆炼大周天功法，可能又教给魏伟什么，现在回头再看，一方面，他是为了令你们更能应付阎王谷中的险恶情况，另一方面，他教的本事，背后是有副作用的，丁有的情况自不必说，而你的情况却很特殊，他要压抑你那种天生就具有的敏感，就是那种对事理反应的直觉，这种直觉，可能是你们雷家最本质的能力，最后发展到跟道家所说的‘能知过去未来’有异曲同功之妙的境界，这可能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怕的就是这个，试想，有什么术数比得上人的预感来得准确和快捷？”

陈尧博认真地说着。

“自从停止逆炼大周天功法和心火消失后，我这种感觉的确又再敏锐起来，只是，那是不稳定的，控制不了，有时候甚至出现混乱，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我无奈地说。

“你分析过什么时候这种感觉最为敏锐，出现得最多？”

“那当然是危险来临或是环境异常的时候。”

“你最近几次有这种预感是什么时候？”

“我也记不清了，但最后一次就在进入那个镇冥之岩处以及感觉到闳洪会烧掉山谷，然而到了这里，环境异常，却再没有出现过。我试过想要预知一下那个三重八卦阵的情况，但是做不到。”

“你现在还处在性情不稳定的时候，但得要培养出这种感觉，这才是我们对付邵夫子的秘密武器。”

我们两个低声交谈着，走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了草屋，也看到了邵夫子，他在湖边垂钓，不知道弄什么玄虚。

峻山三人站在草屋前，远远就大声叫着：

“你们终于来了，邵夫子等候多时！”

我心中一凛，陈尧博也是面沉如水，这种早就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不那么好。

“我感觉不到敌意！”陈尧博轻声道。

我也感觉不到。

草屋是用芦苇搭起的，地下也铺着杂草和芦苇，现在风大了，吹起了一些草屑和细叶，在风中飘荡，有点萧条和落索的深秋感觉，峻山三人穿着道袍一样的长衫，袖袍飘逸，宛如出世之人。

但峻山三个却神情兴奋得很。

峻山已走了过来，笑着说：“大哥、尧博，邵夫子在等着你们。”

云豹和燕子也是一脸的欢快之情，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我心里却不急，此行要弄清楚这里的虚实，急不来。

“峻山，你们三人，现在真有仙风道骨的风范，跟往日大是不同了。”我感叹着说。

云豹与燕子笑了起来，燕子说：“大哥，你已有不死之身，又岂是我们三人能比。”

我忽然想到，他们为何不跟我一样埋在泥中以获得什么不死之身？

峻山好象看穿了我的想法，说：“今人的身体与古人不同，我们的身体承受不了，能埋入积聚着生气的泥中以获得不死之身，那是一种福份，我们算是无福消受了，你与尧博，还有小如，才有这个福气，邵夫子对你们真是有点偏心啊。”

偏心？在他们口中，我们种种的不幸，倒是变成了幸运。

我眼光一扫，这三间成品字形的草屋，其实是很大的，两间在前，一间在湖边的方向，离开湖边有数十米距离，草屋有门有窗，却没有装上门板和窗户，里面没有看到桌椅，只是铺着一些杂草。

这时候，湖边的风团团的转动着，飘来一阵茶香。

“邵夫子正在湖边钓鱼煮茶，等待与故人相见，请随我来！”

我听得心头一跳，陈尧博也是脸色一整。

峻山三人引着我们从两间草屋间穿过去，草屋很大，以树木支撑着，铺上芦苇杂草，混以黑泥而成，看上去非常规整和牢固。

不用说，这是邵夫子的杰作了，这人是万能的，以多智近妖也形容不了。

鼻中的茶香很特别，清香扑鼻，竟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之感。

“大哥，这是生于火焰谷的一种奇茶，名为绿云雪，又称失魂引，夫子说，这种茶能导引人的灵魂，令人进入一种异常状态，是修道之人不可多得的妙品！”峻山介绍着。

我心中马上闪出“五石散”三字，五石散是晋朝时期以矿物制成的一种毒品，有兴奋作用，服之令人飘飘欲仙，但对身体伤害极大，那时候为魏晋名士所好。

峻山显然又明白我想什么，马上说：“这只是茶叶中含有特别的兴奋物质，对身体无害。”

穿过草屋，我已经看到湖边的邵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张口称呼。

邵夫子依然背对我们，手中钓竿丝毫不动，换作是别个，我肯定以为他是故弄玄虚，但却不敢对他生出这样的想法。

云豹轻声道：“夫子是在测试水中鱼类动静，从而把握湖中那些雷兽的动向。”

雷兽？肯定就是湖中那种如河马、犀牛一样的那种怪兽了。

火焰谷、雷泽、雷兽，这里一切，都是有名堂的，甚至这三间草屋也有讲究。

这时候，我见到草屋外生着一个火堆，又以木条架在上面，吊着一个户外用的小锅，上面装着水，水已沸腾了，而一旁铺有软草，有几个杯子，看样子是盛茶的。

“尧博、方山，你们来了，我脸上不雅，也就不与你们相见了，请见谅！”邵夫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隔着很远，但清晰得很。

燕子低声道：“夫子脸上一直不能复元，平时连我们也不愿面对。”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以为他一定已经恢复了原貌。

陈尧博看了我一眼，踏步向着湖边走去，我也跟上了，很快，我们两人走到了邵夫子身后。

“邵夫子，一向可好？！”陈尧博微微弯腰，我听得出其中包含着复杂的情感。至于邵夫子这样的称呼，那也是我们小时候习惯了的。

我心里是五味杂陈，在此以前，我对他是非常尊敬的，这种尊敬甚至包含有亲人的味道，但到了现在，多数便是敌人了，虽然我努力不向这方面恶化。

但认真来说，我们两个或者算是他的徒弟。

“邵夫子，我是方山。”我也轻轻叫了一声。

邵夫子动了动，手中鱼竿摇了摇，水面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远远荡去。

“尧博、方山，当年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了。”邵夫子也感慨着说，他说话的声音，我分不清是秦丹还是以前那个邵夫子的，都有点象。

我心头一阵激动，说不出话来。

“只是，你告诉我，我现在是谁？我还是我吗？”陈尧博平静的语气下，难掩其中的愤慨。

他说得对，我还是我吗？我是谁？

我没有作声，但他应该明白我们两人的想法。

“你们，当然还是你们，只是异于常人，优于常人而已。”邵夫子说。

“我们以后会变得如何？”我知道以前的事很难说得清，以后的事得要问清楚，只有他才能说清楚。

“我们会离开这里，去往神界，那里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地。”邵夫子缓缓道。

我与陈尧博对望了一眼，他眼神非常复杂。

我本来心里有“招降”的想法，但现在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如果我们留下，是否会跟你和徐之一样，在生死之间徘徊，最后结果又会如何？”陈尧博踏前一步，我见他双手各自握成手诀，心中顿时一凛。

“去与留，全在一念之间，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勉强不得。人，生下来就要死的，但是，谁不希望自己一直活下去？没有这个想法的，只是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最终都是一样的。”邵夫子手中一拉，鱼竿一动，但马上又静了下来，又是荡起一大片的涟漪。

陈尧博的双手绷得更紧了，脸色也严峻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办？在这里等什么？”我见此情形，马上插话。

“等待雷泽的巨变，等待机会，神界并不远，就在对面！”邵夫子一字一顿地说。

就在对面？！

“湖中有异兽守护，我们不能通过，等到雷八布下的八卦阵发动，我们便能穿湖而过，进入神界。你们可以看到湖的对面有人在活动，那些就是跟我们一样，去到神界的人，他们与我们，只是一湖之隔！”邵夫子语调快速起来。

“雷什么？这姓雷的，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我脱口而出。

“是的，就是你的祖先，他来自神界，他为神族在这里设下一个复杂无比的八卦阵，这个阵一发动，湖的两边就能沟通，神界便会以火桥相连，我们踏火而过，进入神界。”听他的语气，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激动。

“真是我的祖先？怪不得我的血能打开一些地方了！”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的，所以，我要将你引到这里，错枝也是这样。可是，现在不需要了，我在阎王谷中知道了所有的秘密。方山，你跟尧博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看着你们长大，就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神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邵夫子身体又是一动。

这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可以确信他本来是要利用我和徐之的，现在却不需要了，但他对我和陈尧博的感情，也是令人感动的。

“我们——”

我正想说什么，他打断了我，说：“我与错枝的恩怨，他要是放不下，可以找我。喝上一杯绿云雪，让你们的魂魄受到引导，然后回去等候时机的来临吧！”

陈尧博张口要说什么，邵夫子手一摆：“回去吧！”

这时候，峻山走到我们身边，说：“大哥、尧博，夫子已经说得清楚，我们喝上两杯茶，你们就回去好好准备吧。”

我还想说什么，陈尧博已经拉着我的手，拉着我，同时弯了弯腰，然后转头就走。

“如邵夫子所言，我们喝上两杯茶就走。”

那边的燕子，已将茶沏好了。

我与陈尧博盘膝坐在地上，各自举起一杯，轻轻一呷。

入口甘香无比，一股快感悠悠的向脑中飘去，整个人马上精神一振。

就是这轻轻的一口，却改变了整个形势！

这一口茶，改变了这里所有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