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去男神家
韩庭筠带她去了一个很僻静的角落,转身面对她。他的表情十分别扭,就像想说什么话,但是难以出口,而且这些话,是别人强迫他,或是他强迫自己来说一样。
苏自芳更懵了。然而就在她准备胡猜乱想的时候,韩庭筠说话了:“你在研制一种新的奶油吧。”
诶?
苏自芳一惊,接着有种心眼儿都被曝光给人看的感觉。她这可是偷偷地研制的啊,韩庭筠是在怎么知道的?不过仔细一想,她的东西都放在工作间里,也是在工作间里搞这个研究的,韩庭筠发现这个,严格来说也不奇怪。接着竟感到一阵激动:这意味着韩庭筠一直特别关注她吗?当然了,韩庭筠关注她,也可能是因为把她看作肘腋中的毒蛇,多加防范,但现在只要他关注她就能让她感到兴奋。
韩庭筠继续说,眼睛并没有直视她:“我试吃了一下你的奶油。感觉挺不错。你在烤蛋糕的时候也加入了新的材料吧。味道也很特别。你还没有把这一类弄给顾客吃,对吧?”
苏自芳赶紧点点头,苦笑着说:“因为我还没……开发完毕。认为各类材料的搭配方式还有提高的余地,以及烘培的火候什么的……所以暂时还没有向外推出。”
“那好。”韩庭筠抿着嘴,想了一想。“你周日的时候有时间吗?我家有做蛋糕的工具,你就把你的材料带上,到我家做蛋糕吧。”
去他家?
苏自芳心头陡然剧烈震荡。当然了,看韩庭聚的意思,这应该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意思——不知为什么,苏自芳如雷轰电掣般想到了一些在小说漫画以及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场景:一些上司对女下属有意思,便让女下属去他家,或者他在旅店开的房间去谈工作,女下属去了,结果发现迎接她的是烛光和精美的晚餐,然后就是圈圈叉叉圈圈……
想到这里苏自芳感到有些困惑为难,也有些兴奋——虽然她知道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无法抑制地一路胡思乱想下去。在她心中,困惑为难只占不到百分之一的内容,其他全是兴奋,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超猥琐的兴奋。
“我的天哪!”韩庭筠瞪大了眼睛——因为苏自芳的表情太猥琐,虽然不知道苏自芳在想什么,他也莫名地感到了害羞和窘迫,“你在想什么啊?!”
“啊?”苏自芳如梦方醒,然后赶紧勉强遮掩,“没……没想什么……”心里非常恐慌和激动——如果韩庭筠追问她在想什么该怎么办?
然而韩庭筠才没兴趣呢。他用力地摆了摆手,就像在戮力驱散什么东西一样:“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怎么?苏自芳又感到一阵愤懑:怎么?一副觉得她想的事情很不堪的样子?之后才省悟韩庭筠这样的反应并没有不对。她刚才想到的是挺“污”。
“我是要叫你去作正事的。”韩庭筠敛正脸色对她说道。“我相信你做这一行,绝对听说过本市的糕点师大赛。”
苏自芳点了点头。是啊。她知道本市的糕点师大赛。每年举办一次,不是那种作秀和不认真的大赛,而是很严谨的、实打实拼手艺的、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有影响力的正规糕点师大赛。哪家的糕点师要是能在这个比赛里拿到名次,甚至拿到冠军,不仅自己之后能声名大躁,对着自己的公司在行内的地位都会有很大的提升。
“上面对这次大赛非常重视。”韩庭筠继续说,“上面准备让我从店里选一个优秀的蛋糕师去参赛。我本来是打算选送张如兰。但是她的手艺固然是好,但是各方面都过于中规中矩。想要在大赛中获胜,光凭基本功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创意。因为偶然的机会,我尝到了你的奶油样本。我觉得你的奶油的口感很新,也很有活力。觉得也许送你去参赛更合适。但是,我不能光凭奶油就判定你是否能去参赛。所以我叫你带上材料,到我家去做蛋糕。去我家,主要是为了保密。你明白吧?”
“明白,当然明白!”苏自芳鸡啄米般地点头。这种有利益纠纷的事情,不到结果揭晓都必须秘而不显,否则绝对会引起同事间的矛盾,恐怕会变生不测。这她非常明白。这件事如果被提早泄露了,不仅张如兰心里会不舒服,其他比她资深的蛋糕师也会不舒服——论资历,她在本店可是倒数。
想到自己有机会去参加这么高级的大赛,苏自芳不由得兴奋得满脸通红,也带有些许骄傲——不管怎么说,这是她能力的表现。与此同时,她还忍不住有了少许玫瑰色的幻想……
也许是因为她兴奋过度,所有的想法都在脸上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韩庭筠立即明白她在想什么,赶紧说:“你可多想,我这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全是为了公司的发展的着想,你明白吗?”
苏自芳赶紧点头说明白,但心里那玫瑰色的幻想还在流泻。虽然韩庭筠把她归在了“仇”的范围内,她总觉得他不是那么认真在说。而且去韩庭筠家?这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时间。苏自芳带齐材料,本来想狠狠地打扮一下再去,但想到这样恐怕会引发反效果,便没有化妆也没有弄头发。但在那之前,她把头发好好地洗了一洗,加了很多保养的东东,让它看起来又黑又顺,即便只是扎成马尾也有看头。然后又把脸狠狠地清理了一下,贴了一脸的黄瓜片——她是在走出大学校门后,才开始学习保养的。因此切黄瓜的刀工也不咋地,厚薄不一大小不一,贴在脸上是否会影响效果也不知道。为了让贴黄瓜“效果充分”,她一直贴着黄瓜,等到快要出发了,才用清水把脸洗干净去了。
韩庭筠的家在高级小区,小区门外的景色苏自芳已经见识过了——即便是门外的景色,绿化已经不俗了。等进去进去了,发现里面简直是公园式的设施,小区中央还有个小池塘,塘边载满花草树木,塘水清澈,里面金鱼游弋——这在当前可是相当相当的不容易,有些小区的池塘的都是绿色的死水和臭水。塘面上有几丛荷花,花红叶绿。一座木桥几转几回,横跨湖面。塘边还有一些做工精致的木头凉棚,上面攀满绿藤。虽然紧接要做正事,苏自芳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韩庭筠的家在十楼。苏自芳坐着电梯一路上去。男生的家啊。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说里的一个经典桥段。那就是自己一个人住的男生家里都挺乱,到他家造访的女生往往可以大显身手,把他家整理得窗明几净,来争取男生的好感。苏自芳也想这样,也在幻想中想过这样,但是非常清楚这在现实生活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她自己做家务也不在行,到现在房间都得她妈帮着收拾。其实不在行是很好听很好听的说法。她妈对她的评价可是如果叫她一个人出去住,迟早她绝对会把家里糟践成狗窝。而且迟早她那个狗窝会被卫生部给端了。
在乱七八糟的想象中,韩庭筠的家到了。她纠正了自己站姿,收好自己的下巴,挺胸收腹后才按下门铃。
韩庭筠来开门了——他穿的就是普通的家居装,状态也很随意。而穿过韩庭筠的肩膀,她看到韩庭筠的家里一片光芒闪亮。而她走进韩庭筠的家的时候,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真是太……太太太太整洁了吧?桌上、柜子上、橱柜里,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看起来都干干净净的,似乎捻不起一点灰。桌子、椅子、地板全都删光锃亮。
当然了,这么整洁的家是不可以随便进的,踩地板之前得脱鞋。虽然苏自芳之前检查过自己的衣着打扮,但是袜子这一块去没有注意到。一脱鞋就暴露了自己的恶趣味:豹纹的小短袜,而且还不是新的,是否有味儿也不清楚——一来是因为鼻子离脚比较远,二来是因为自己的气味有时候自己辨认不出。她对此感到很不好意思,还好韩庭筠没有注意。
韩庭筠把做蛋糕的工作都摆出来,对苏自芳说:“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你的最佳状态,是否能做出最高水准的蛋糕。我只有请你全力以赴了。等你做完蛋糕后,我会最仔细地品尝,之后再综合考量是否推举你去参赛。好了。你就立即开始做吧!”
听了这话后,苏自芳只是暗暗苦笑——心想她怎么可能全力以赴、心无旁骛啊,有他在旁边看着,注定要心猿意马啊。然而等她看到那些工具的话,忽然感觉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她的注意力和兴趣已经开始向“做蛋糕”这个事情归集,估计等会儿开做的时候就能全心投入了。
然而她刚刚开始和面,就听到门铃响。韩庭筠去开门,苏自芳也瞥了一眼,手上顿时一顿。这不是那个女人吗?竟然追家里来了?
“你……来干什么?”韩庭筠说。苏自芳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几个小漩涡。
虽然她看不见韩庭筠的脸,但从他的背影姿态和他的声音判断,此时他的态度一定是暧昧不清的。暧昧不清啊!
“我给你带了点粥来。”那女人笑着说,“我知道你工作一累自己就不会开火做饭,去吃外食……外面的饭菜吃营养薄,吃多了总是不好的。我怕你今天也不开火做饭,所以给你送了点粥来。是我用香菇和极快炖了,炖了好久才炖成的。”
诶?
苏自芳的感觉大脑像被捅了一下。怎么?送美味粥汤?这么老的桥段还用?然而虽然这个桥段很老,但苏自芳清楚这个方法十分有用。
她不由自主地放下工具,走到韩庭筠身边,手上还带着面。看到她后,那女人一怔——这一怔足足有两秒,然后一朵花般地笑开了:“啊,是你啊!我还没来及谢谢你呢!”
韩庭筠一惊,讶异地看向苏自芳——这个他可是真没料到。苏自芳也是猝不及防,陡然慌到了极点:天哪,他不会怀疑她是在作跟踪狂的事情,调查在他身边出现的所有女性吧?
然而她的确是在做这种事情。不过这种慌乱只持续了数秒,她意识到依现在的情况,谁都不能说她就在做这种事情,于是也满脸堆欢地笑开了:“一点小事而已,还提什么谢啊。”
她转向韩庭筠,解释般对他说道:“是这样的,那天她在店外……散步,我出来透气,碰巧捡到了她的手机,把手机还给她了。一点小事,哈哈。”
然而韩庭筠的目光却满是疑虑——显然是怀疑她是否真是“碰巧”捡到了那女人的手机。
苏自芳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幸好韩庭筠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他现在主要是要打发这个女人走。
“非常感谢你,”他笑着对她说,“但是我今天午饭已经安排好了。这粥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啊,是这样啊……”那女人苦笑了一下——嘴角是笑,眼角却带了几分哭意。她低了低头,朝屋里看了看,之后笑意更少哭意更浓,“你……就不让我去屋里坐坐吗?”
韩庭筠抿了抿嘴——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但是很大地牵动了他脸上的肌肉,苏自芳甚至注意到他的腮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痕。
“不好意思,现在恐怕不太方便。”韩庭筠朝苏自芳看了一眼。“她在帮我……做饭。”
做饭?
乍一下苏自芳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做饭?她不是在做蛋糕吗?之后却蓦地都明白了。韩庭筠这是暗示,她是自己的新女友,而且关系匪浅。在这一瞬间,苏自芳感到十分惊喜,之后却感觉怪异,接着十分的不开心——就像是坐过山车,忽然上了顶峰,然后陡然降下来一样。韩庭筠其实这是叫她假扮他的女友啊。而且事前还没有通知她和征取她的同意。她就等于是一件工具,而且是被强征使用的。更重要的是,被叫来假扮女友的,往往在男人心目中那是绝对成不了女友的。除了这两个大的愤怒点外,还有一个小的愤怒点。那就是韩庭筠敢于在不征求她的同意的情况下就玩这一手,显然是抱了“他暗示得不清不楚,苏自芳肯定意识不到”的主意。还把她当成了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