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吴冕赶到宁华机场时,远远地看见顾门清杨和尤缈然以及栾明发改委的两位领导已经站在vip通道等候安检。
一小时前,刘向前通知吴冕跟着他们去香港,一是保护二是监督。香港周日上午有一个大型金融论坛,顾门清杨受邀参加,他为栾明政府也弄了两张入场券。
刘向前说,开锁的钥匙还在顾门清杨身上,现在这个关键时刻,顾门清杨的任何行动都不会是孤立的,他让吴冕多看少说,尽可能不干涉他的任何行动,但也不能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顾门清杨和尤缈然显然也看见了他,大家心照不宣,各自掠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Checkin时,吴冕出示了证件,服务员根据他的要求为他安排了商务仓的第一排座位,不拉帘子,他能看见顾门清杨和尤缈然的背影,拉上帘子,他只要一猫腰就能看见两人的脚。
此刻两人的脚紧紧地缠绵在一起,尤缈然还脱了鞋犹如一棵藤蔓不停地在顾门清杨的腿上爬来爬去。
吴冕挪扭过头。
那两名官员坐在另一排靠窗,与他们错开,为他们留了足够的私人空间。这一招好像有些损。尤缈然爬在顾门清杨的耳畔小声说,“他也是个男人,好不好,这样太不人道。”她心虚地侧过身扫了一眼吴冕。
“谁叫他觊觎别人的女人了。”顾门清杨故作气恼,尤缈然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清亮透彻得像一汪泉水,暖暖地辉映着机舱外无限的蓝天白云。
昨晚,对于尤缈然与顾门清杨之间是一个划时代的晚上。他完全敞开了心扉,她也再没有担心和恐惧,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他们依然觉得那是他们最真实的第一次。
他洗了澡,没有像往常那样钻进被窝等着她,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为她擦干头发,一时相对无言。
窗外的月色并不明亮,却依稀能看清弯弯的玄月边两颗璀璨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
“这个角度看月亮正好。”尤缈然没话找话说,“空旷,无遮无拦。”
“嗯,以后可以天天看。”顾门清杨说,“如果不喜欢这种窗帘,干脆换了。”
两人说着不明所以的傻话,突然他在她颈间吻了一下,满口的口水,然后他抱住她,两手抖个不停,哽咽的声音犹如当初他第一次贯穿她的身体时她听到呢喃,让她痛得不知所措。
顾门清杨气息不稳,吻遍了她的全身,却在她的齿间泄了真气,牙齿战栗,嘴唇像两片摇摆不定的树叶,连她的舌尖都叼不住。
尤缈然泪流满面,顺着脸颊滚落进两人的口里,腥咸甘甜。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朦胧的泪眼,也潸然泪下,临到关键时刻手脚酥软,像一位初涉人事的楞头青,在她的帮助下才完成了最后的突破。
“这真是最完美的第一次。”她嚅嚅道,“谢谢你留给了我。”她吻了他,轻轻地,擦过他的睫毛,落到他的额间。
第二天早上两人头一次同时醒来,又同时吻向对方,同时撕扯着对方的睡衣,同时希冀着一个完美的开始。
“放心。”顾门清杨侧眸看看帘后的吴冕,“早些死心对他是好事。”他敲打了一下尤缈然的脑壳,又意犹未尽地捏捏尤缈然软糯的下巴,早上唯一遗憾的就是关键时刻,陆小冰又来敲门问他们早点想吃什么。
顾门清杨正在弥补自己昨晚的表现,追着尤缈然正在进行第二轮的侵蚀,尤缈然头藏在枕头里,蜷起身体不停地告饶,他只好在她的腰间揉捏啃噬。
听见敲门声,尤缈然吓得一哆嗦,旋即煞有介事看着顾门清杨,没想到顾门清杨大喊一声,去红山院买油条,现出锅的。
陆小冰得令后欢畅地出了门。
这两天,虽然畅快,尤缈然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况晴死了,刘姨至今生死不明,九龙壁停牌,围绕它的种种猜测议论从未消停,而顾家人,包括尤北杰姚彬都没了踪影。事情发展到现在,下一步会如何发展,依然还是个未知数。
顾门清杨却说他已经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尤缈然完全相信了他。
“一指禅。”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的手指修长温润,指腹饱满,指端圆润干净。尤缈然脸一红,似想到了什么,没敢抬头。
“一点就破?”她问。
“对,你的诠释非常准确,一点就破。”顾门清杨满意地拍拍她一晚上就丰盈红润起来的两颊,想起前几个月她承受的一切,心里不由地微涩。“你相信我么?”他忍不住问。
“当然相信,百分之百。”尤缈然信誓旦旦。
“既然相信,就再不要为我担心。”顾门清杨垂下头认真地说。
吴冕在洲际酒店门外止了步,这个酒店他住不起,既使住进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越是高级的酒店越讲究客人的私密,他只要在过道溜两圈就会被保安盯上,除非他亮明身份。吴冕看看四周环境,已经认准了洲际酒店斜对面的一幢五层快捷酒店。
一晚上顾门清杨和尤缈然都没出来,那两名官员上了街,夜上阑珊也没见人回来。
吴冕很无奈,他知道顾门清杨绝不可能真正地在酒店休息,他不出来,必定有人进去。洲际酒店进出的人,要么是外国人,要么是商务人士,都是一个面孔,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光在外面盯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吴冕思索片刻,走到酒店前台,掏出身份证,说要找顾门清杨先生。前台很快接通了内线,吴冕瞄了一眼,是1808.。没过几分钟,尤缈然就跑出了电梯,抬手把他带到旁边的咖啡厅。
“顾门呢,我想见他。”吴冕肯定,顾门清杨的房间此刻正有外人拜访,而他又被甩在外围,像个傻子一样,还不如红山院402。
“见我也是一样。”尤缈然一招手,服务员送上两杯咖啡。
吴冕一愣。尤缈然的手势潇洒熟稔,带着几分慵懒,与昨天与前些天他见到的那个尤缈然已迥然不同。他的心一凉,倏地意识到她的举止里竟然有了几分顾门清杨的味道,不过一个晚上,什么都再难挽回,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吴冕忙垂下头,把自己突然湿润的眼眶藏在暗处。
“先谢谢你们。”尤缈然冲他笑笑,既客气又疏远。“有什么事情么?他这些日子累了,昨天……他也很累,我没叫他。”
吴冕点点头,“可以理解,我们之间有过约定,我们要跟踪保护顾门清杨先生,别忘了刘淑荣还下落不明,顾先生既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也有可能是线索。”
“我们知道。”尤缈然不动声色,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
“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们。”吴冕忍不住问。
“怎么会?!”尤缈然莞尔一笑,“我和顾门都认为你们是最无私的人,我们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
“真的?!”吴冕不由地露出探究的目光。
“真的,不过,”她抿了口咖啡,“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你们非黑既白,而这个世界并非这么简单。可我们依然愿意相信你们,并且依靠你们,因为对犯罪者的惩治全得靠你们,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驱鹰逐狐,让他们最后败落在你们面前。”
她的话滴水不漏,又意义非凡,天马行空。
吴冕露出恼怒厌恶的表情。
尤缈然看在眼里,也不恼,“如果他不相信你们,如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他连我都不说的。”她顿了顿,“你找他有事么?”
“也没……不是,回去的时间不会有变化吧。”吴冕狼狈不堪。
“当然不会,周一九重天项目会议可耽误不得。多谢你们,”看着站起来要走的吴冕,尤缈然忙说,“真心的。”
第二天上午的论坛在香港会展中心举行,尤缈然给了吴冕一张入场券,进去之后,他才知道,里面有许多场论坛会议,有些可以随便进去听,而有些根本连门都摸不到,他干脆退了出去,守在正门口。
中午十一分,四个人顺序出场,按照时间安排,他们是晚上五点的航班,不算吃饭的时间,他们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之后就要赶去机场。
吃了饭,顾门清杨尤缈然果然在路口和那两名官员告别,官员们搭车往香港闹市方向去,而顾门清杨尤缈然则慢慢往酒店走。
路边有一幢很时尚的商场,人流涌动,非常热闹,顾门清杨搂着尤缈然走了进去,吴冕跟着在大堂里看了一眼,早已眼花缭乱,只好退了出来,在门口守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吴冕百无聊赖地找了个地方坐着,他觉得自己像个沙皮狗,坐在太阳下被人嫌弃着。
老强打来一个电话,告诉他老三找到了,不过已经没气了,被人掐死在小树林里,抛尸小河沟,随后又补充一句,生手,没什么手法。
吴冕屏住呼吸才在老强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兴奋,“这就算见着点光亮了。”他替老强说。死人说的是实话,这是老强的口头禅。
“你小子。”老强没说对,也没说不对,模棱两可。
吴冕忍不住抱怨自己这两天毫无意义的跟踪,并把尤缈然说的话转述给他,“顾门清杨这是干什么,利用我们,让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
“驱鹰逐狐!这个说法好,那我们只需张开口袋等着他们落网就行,”老强呵呵两声,“看样子他们这是有行动计划了,刘队怎么说。”
“他说让我不干涉,多看少说。”吴冕也不掩饰自己的沮丧。
“嗯,”老强不置可否,“我刚工作时碰到一个特别倔的嫌疑人,他答应配合我们抓捕犯人,却坚决不按我们策划的方案走,弄到后来险些闹崩,没办法只好听他在我看来毫无章法的瞎指挥,谁知一举就中。后来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他说因为他了解那个犯人的想法。”老强絮絮叨叨,“顾门清杨比我们更了解他自己的危机,这样的人我们只能跟着他们的思路走,而不能试图改变,这几个月,你还没看明白么,他允许你跟着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吴冕看看四周,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香港天气暖和,女人们穿得花枝招展,太阳照在脸上,白哗哗地晃眼。
没有发现其它的眼睛,当警察这么多年,这点感知能力他还是有的。
收了电话,吴冕冷静地分析了这两天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保护顾门清杨他做不到十足的把握,跟踪也基于他们并不想摆脱他,有时候还主动往他眼皮子底下凑。现在想来,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演戏,陪着他们演戏。就像前几个月,他们在越秀涧演戏,而他们也不过在红山院的402演戏一样,为的是最终凑成他的大局。
太阳明晃晃得,站在阴影里,依然还是燥热难耐。再一看表,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去退房,准备去机场候机。
吴冕垫着脚尖往商场的旋转门看,一堆一堆的人被吐出,又四散而去,还是没看到顾门清杨两人。
吴冕犹疑片刻,拨通尤缈然的手机,叮呤呤的铃声只响了两下就哗地被挂断,随后传来电话在通话状态中的女声。他的额头陡地汗流如注,滴滴答答地顺着脸颊往脖子里流。
吴冕略一深思,拔脚往洲际酒店跑,路上倏然行人如织,挤都挤不动,他只好跨过护拦跑上行车道,擦着栏杆与车比着跑。好在酒店不远,当他擦好汗,整整仪容走到前台时。
服务员礼貌地站起来,“先生是找顾先生和尤小姐么,他们已经退房,留言请您尽快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