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孤独者

“你们继续吵，我有事，先走了。”

看到马上就要打起来的几人，李文书有些无语的拉着师父，想要两人一起离开这里。

李青云吼了一声，制止了白岛三人；很快，她就跟变脸一样，对李文书露出了宠溺而又温柔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平缓了下来：

“文文，这么快就回去了？”

“啊，对，我等下还要去找朋友呢。”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李文斌你也是一样。”

李文斌从小就习惯了李青云对自己那心不在焉的态度，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李文书一起离开了旅馆。

从头到尾，李青云看着二人的背影，嘴角都一直挂着微笑。

这份深入骨髓的亲情，是邪神所带来的任何憎恨、疯狂都无法动摇的。

“还是出去透透气吧，这里的味道对身体有些不太好。”

梁兴国注意到了李青云那平静下来的精神状态，他和颜悦色的靠近了对方，“即使是这幅状态下，也要注意健康呢。”

“做作，这还用的着你说吗……”二爷似乎有些看不惯梁兴国。

“你们两个，要吵就去私底下吵。”

二爷与梁兴国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终于让李青云回过了头：“好久没见了…都和平相处一下吧。”

从街道驶过一辆观光车。

阴影从门前台阶上移过。在有些夹杂着花香的湿冷空气中，李青云站在街道旁的路灯下，看着从远方走来的行人。

阳光撒在了她那米白色的围巾上。

“你还记得吗，咱们两个第二次相遇，好像就是在租界附近。”

李青云笑着对二爷说到。

“第一次是在包子铺附近，那时候你身边还跟着周永胜。”二爷的声音不在像原来那样透露出一股别扭的情绪，他整个人都变得泰然自若了起来，“不知道他们几个现在在哪里，应该已经投胎了吧？”

“对不起啊，当时让你一个人……”

听到李青云的道歉，二爷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没事，别那么见外，都几十年前的事了。”

“……算了，你与梁兴国两个人，如果你们愿意重入轮回，或者位列仙班，我都可以做到。”

李青云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虽然她刚开始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十分严肃的说到：“不着急，你们随时改变想法都可以。”

梧桐树的枯叶，飘悠悠的从树枝落下，打在了白岛的肩膀上。

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天空。

“我还是留下吧，毕竟好不容易重逢，这么快就告别……有些不太好。”

二爷有些难为情的说到。

一旁的梁兴国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冷静的点了点头，嘴角一直带着和善的微笑。

就在李青云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梁兴国突然问到：

“亲爱的，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明明……是我先来的。”

听到梁兴国那惊为天人的发言，二爷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当时两人相处那么多年来，他都不敢对李青云（也就是李文海）说这句话，现在梁兴国竟然直接……

李青云没有回话。

而白岛，则停止了注视着天空的行为。他看向了梁兴国，色气满满的音色中带了一丝讽刺：“你不知道吗？大人的原配，可是戚文良啊。”

“那又如何？”

“天界是一夫一妻制，而且一但结婚，就处于绑定状态了，即使关系再不好，则永远不能离。”

“想必戚文良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梁兴国依旧在温柔的笑，“真的很想见见他呢。”

“优秀个屁啊，内个小bk……”

没想到，二爷当场发飙了，他冲着白岛。用津话骂了五分钟的戚文良，用语基本上都没有一个是重复的。

路过的行人都用错愕的眼光望向他。

而白岛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后，十分嫌弃的说：“我知道你俩关系很差…但下回你能不能冲着梁兴国的脸骂？”

“当年…我家亲爱的，可是亲口说过爱我。这一点，戚文良是比不了的——因为看样子二人关系好像并不好？”

梁兴国故意走到李青云的身边，他轻轻牵住了对方有些冰冷的手，然后十指相扣；重新看向泪流满面的白岛以及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二爷，梁兴国的笑容中，除了温顺，就是碾压一切的优越感与隐藏不住的幸福。

李青云并没有闪躲。

“大人……”

看样子，白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已经出来了。

他的语气像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而二爷，则直接扑向了梁兴国：“曹尼玛，明明是我先来的！！！！！！！”

“行了。”

李青云一把拎住了二爷的衣领，她有些头疼的“啧”一声，然后松开了手：“我要回去了，你们两个，今天再去看一天结界，晚上回来找我。喂，白岛！陪我逛逛。”

赶走二爷和梁兴国后，李青云将满脸泪痕的白岛拉到身边。

那两个人走后，白岛才从情绪中恢复过来。他抬起头，强颜欢笑的抬起手，为李青云整理了一下围巾与碎发：“大人……”

白岛想要轻轻触碰一下对方那被阳光照耀着的黑色长发，充满爱意与情欲的深灰色双眸，此时正注视着自家大人——

也许，在几百年前，这份感情就已经生根发芽了。

在戚文良“死”后，白岛才敢直视这份已经开始扭曲的爱意。

注意到白岛跟个变态一样盯着自己，李青云一把打开他放在自己围巾上的手，然后无比厌恶的说到：“发情期又到了？”

“大人，你真的喜欢梁兴国吗？”

“什么鸡巴问题。我告诉你啊，这幅状态下的好处就是，不用隐藏情感了——我确实挺喜欢梁兴国，而且…还有愧疚吧，我挺对不起他的。二爷是我民国时期的朋友，这孩子有点幼稚，不过人还不错，念及旧情，我可以用他来恢复力量。至于你……”

“大人，我是你的专属性奴。”

“但你想跟我走感情路线，对吧？”

李青云快步靠近了白岛。

她隔着一层衬衫，抚摸着白岛的胸肌：“你就是个低贱而又肮脏的妖怪而已，竟然想和人类谈情说爱？我们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变不成神仙……不对，应该说，你永远都是这种贱命，没有出头之日。”

“是，大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明儿你跟我去一趟阴间，我替梁兴国解决一下问题，就是上次高塔那事。”

李青云放开了手。

她看着白岛那怅然若失的眼神，有些不屑的笑了一声；事实上，这一整年来，李青云确实私底下为梁兴国解决了不少问题。她不知道过去那性格如同表情一样温顺的梁兴国，现在为何变化这么大——

但是，内心深处的愧疚，让李青云一直对他的所作所为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大人，梁兴国这人…有些变态啊……真的。”

“我知道。”

“啊？？大人？？那你为什么……”

“你别问这么多了。”

不耐烦的拍了一下白岛的肩膀后，李青云别过头，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梧桐树：“这波算我欠他的。”

“那二爷呢？”

“少年时相识的情意而已，他跟戚文良的关系十分恶劣，你也知道。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跟梁兴国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白岛沉默了几秒，随后苦笑着说到：“大人，你真的不明白？”

“我以为那些……爱情，早就随着时间消失了。”

“人类死时与死之前的感情，会随着灵魂一直存在；生前就没有消失的爱意，死后也不会消散的。大人，我不懂为什么爱一个人，还要遮遮掩掩的……对于我们妖怪来说，如果爱一个人，一定是会奋不顾身的。”

“上次你失控强上我的事，暂且既往不咎。”不知为何，李青云此时格外冷静 ，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不带着任何怨气与憎恨，平静而又复杂的位于人海中，“不过，你今天是想和我谈心吗？”

“如果大人你愿意的话……”

白岛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没什么可谈的，你也趁早放下这种感情。一个月之后，我会破坏那些结界，然后杀光那些毫无作为的神。”

“大人，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一定要进攻天界？明明那些神仙什么事也没做啊。”

“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做，切，算了……”

一阵湿冷的寒风吹过，李青云回过头，眼神中再次恢复了邪神时的怨恨。

即使面无表情时也依旧微皱着的眉头，强气到给人一种压迫感的声音，冷冽而又充满憎恶的眼神——在这些条件下，净身高只有176cm的李青云，此时给足足高她十多厘米的白岛，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青云从少年时期，就是一个充满不可控性的暴躁女性。

而死于二十八九岁的她，永远都是一个青年人；经过几百年岁月，李青云已经成为了一个桀骜不驯、性感而又成熟的野性美女。

而李文海状态的她，则是个帅气、眼神坚毅阳光而又略带沧桑的少年（？）。

那股子的正直、开朗阳光，以及略带一丝顽皮，但又一成不变的暴躁性格，再配上依旧一米七六的高挑身材——

那是十七八岁时的李青云。

如今，脸上的战争伤痕早就随着封印的解除而消失，李青云变回了死后的自己，重新被死时的憎恨所包围。

只有自己当女儿所深爱的李文书，才会让煎熬的李青云暂且恢复理智。

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生前年方十岁时的景象。

但是，这种冷静，持续不了多久——

“白岛…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等不及了啊，今晚，洗干净来我床上。”

李青云咬牙切齿的低吼到。

她抬起头，看向了开始 变得阴沉起来的天空，而身后，白岛那欣喜若狂的答应声，已经开始让李青云感觉愈来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