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朝贡之争

从疏勒国往西，经帕米尔高原的特洛克山口，可以到达出产汗血宝马的大宛国。

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大月氏时，途径大宛国。大宛久闻大汉富庶，物产丰富，十分愿意与大汉结交。当时大宛国大小城池有七十多座，人口几十万，是一个农牧业比较发达的国家。该国盛产水稻、小麦、葡萄、苜蓿等，尤以汗血宝马著称。

汉武帝刘彻一生好马。张骞出使大月氏归来后，详细地介绍了大宛汗血宝马的特点。此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尤其是奔跑之后，全身渗出红色汗液。能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汉武帝立刻有了浓厚兴趣。他于公元前104年，派遣使臣携带金银珠宝前往大宛换取宝马。大宛视汗血宝马为国之重宝，一概不许外卖。汉使依仗大汉国力强盛，不断加大价码。大宛国王毋寡还是不许。汉使威胁道：“三日内，还不同意卖给我百匹最好的宝马，我大汉将兴师问罪！”

毋寡也是年轻气盛，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威胁。他一怒之下将汉使及其随员全部杀害。

汉武帝刘彻得知这一消息，非常震怒。他立即发兵，命大将军李广利率兵征讨。由于李广利轻敌冒进，加之后勤补给跟不上，深入到大宛境内郁成城时即战败。李广利无奈，退回敦煌。汉武帝刘彻更加愤怒。他下诏给李广利：如果不打下大宛都城贵山城，取回汗血宝马，你及你的将士全都别想进关回国！汉武帝再次发兵搬运粮草辎重，终于于公元前101年将大宛首都贵山城包围。围困四个月后，大宛贵族被逼无奈，只得献国王毋寡首级请降。李广利获一级汗血宝马百匹，中级以下宝马两千多匹。从此，大宛质子长安，归服大汉，每年都要向汉朝进贡宝马，以表臣服忠心。

大宛使团东行往长安时，有一条官道需要先往北，途径康居国境，再折向东经过乌孙与康居边界，最后到达西域北道。今年，大宛国派出了一百多人的使团，带着二十匹汗血宝马，前往长安朝贡。他们没有料到，每年都平安无事的交通大道，却被凶残的匈奴人控制。

大宛国使团人员与宝马物资全部被匈奴人扣留。

大宛国特使坤沙里被押送到郅支城，面见郅支单于胡图乌斯。他据理力争道：“尊敬的大单于，我大宛国出使大汉，途经贵地，被你们无理扣留，这样的行为不利于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请你们尽快放行！”

胡图乌斯哈哈大笑道：“大宛人，你们眼里还有我们匈奴人吗？你们难道不知道大汉朝与我大匈奴是世仇吗？你们居然从我们的领地经过，前往敌国，而且事先也不通告一声！这是什么行为呀？”

坤沙里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多少年来，我们经过此地，从来都是自由通行。何况我们是无害通过，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我们的行为完全符合国际惯例，你们没有理由扣押我们！”

胡图乌斯的太子昆多插话道：“我们没有来之前，你们可以自由通过！现在此地归我大匈奴大单于管辖，你们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执行！”

坤沙里问道：“请问你们的规矩是啥？”

昆多说：“我们的规矩就是……”昆多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太多，赶紧住嘴，视线转向父亲。

胡图乌斯沉吟着，没有接话。他看了国相居靡一眼。

居靡道：“按照我们大匈奴的规矩，凡是资助敌国的物资，一律罚没！人员按通敌处理！”

昆多附和道：“对！还要杀头！”

胡图乌斯问道：“大宛特使，你听清楚了吗？”

坤沙里早就听闻匈奴人嗜血成性，乱杀无辜。今天亲自所闻，心里不免有点打鼓。他强作镇定地说：“你们那些规矩只能对你们匈奴人，为何张冠李戴，用到我们大宛人头上了？再说，我是大宛国全权特使，你们要遵行国际规则，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胡图乌斯又看了居靡一眼，示意居靡回答。

居靡缓缓道来：“你们大宛人在我大匈奴境内公然通敌，当然要按我大匈奴规矩行事！至于你的特使身份，由于你通敌，只能自动失效！”

坤沙里听了居靡的话，脸孔胀红。他气愤地质问道：“难道你们不怕与我大宛国交恶吗？”

昆多说：“小小的一个鼻屎一样的国家，交恶有啥了不起！迟早还不都是我大匈奴的！”

坤沙里急得高声喊叫道：“我抗议！我要将你们的恶行报告大汉！”

胡图乌斯见坤沙里再也沉不住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嘲讽道：“汉人能把我怎么样？他们的特使还不是被我关起来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去和他们作伴！”

大宛特使坤沙里及其随从一百多人就这样被胡图乌斯无理关押。他们携带的所有物资全部被匈奴人没收。

消息传到大宛。大宛国王乌勒一边派人改走帕米尔高原，翻越特洛克山口，经疏勒国，走西域南线，来到西域都护府报告，请求援救。一边准备派军队前往郅支城，营救坤沙里等人。

汉军还没有开始行动，乌勒就迫不及待地率领一万多人的军队出发了。因为，他此次派出的特使坤沙里是他的妻弟。受到夫人的哭闹，以及岳父等人的逼迫，乌勒不得不冒险出征。他打算紧逼到郅支城下，再等待汉朝的援军。其实，乌勒敢于出征，还在于他手中有一张王牌雇佣军——一支千人重甲罗马骑兵。

阴险的胡图乌斯，侦知大宛国王乌勒亲自率领一万多人的军队前来，而汉军还没有出动的迹象。他立即派出赤黑率领两万人的军队，绕道进攻大宛都城——贵山城。

贵山城由乌勒的岳父——护国侯武安负责把守。由于乌勒带走了大宛国大部分兵力，使得贵山城防守空虚。贵山城虽有城墙环绕，但并不高大，难以阻挡匈奴人凶狠顽强地冲击。仅仅半天时间，赤黑的部队就攻进了贵山城内。

匈奴人的骑兵挥舞弯刀，在狭小的贵山城街道上，往来冲突，大肆杀戮抢掠。只用了一天时间，贵山城就在匈奴人的铁蹄下，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从贵山城里突围出去的一百多个大宛士兵，赶往乌勒营寨中报信。乌勒听罢，赶紧拔营回撤，前往救援贵山城。

赤黑临行前就得到居靡的授意，料到乌勒会撤军救援。他在大宛军队回撤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重兵，静等着乌勒上钩。乌勒救援心切，催动军队昼夜不停地赶路。第三天下午，乌勒大军钻进了赤黑布置的口袋里。

正在急急赶路的大宛将士，忽听得四周牛角号呜呜咽咽响起。满山遍野的喊杀声让大宛将士们头皮发麻。乌勒赶紧挥起令旗，指挥大军摆出迎战队形。

匈奴骑兵成散兵队形向大宛军队发起冲击。

乌勒让罗马重甲骑兵排在前面。他们连忙开始布阵。所谓重甲，就是骑手与战马全身都穿上了铠甲，马与人都只有眼睛露在外边。罗马骑兵迎着匈奴骑兵缓慢地向前推进。匈奴骑兵并不与罗马重甲骑兵对阵。而是进入弓箭射程，射上一箭之后，立即拨马向侧面奔驰。他们绕过罗马骑兵，攻击躲在罗马骑兵身后的大宛步兵。匈奴骑兵不断突入大宛步卒的队伍中，往来砍杀。大宛士兵个个都是勇士。他们举着手中的木质牛皮盾牌，勇敢地冲到匈奴骑兵跟前，或刺杀马腹，砍剁马腿，或将马背上的匈奴骑手刺下马来。匈奴骑兵大多是轻装上阵。他们没有铠甲，为的是提高冲击速度。他们都不愿意缠斗。砍杀一阵，冲出敌阵，再返回再砍杀。匈奴骑兵的骑术了得，一个个就跟粘在马背上一样。大宛步兵只能成为他们屠杀的对象，并不能成为他们作战的对手。大宛骑兵因为准备不足，也只能各自为战。他匈奴骑兵借着速度优势的冲击下，也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赤黑布阵时，故意将己方选在背光一面，让大宛军队处在迎光的一面。在匈奴人的优势兵力的包围打击下，乌勒的指挥失去了意义。匈奴人杀得兴起，他们将手上的弯刀在空中玩出花哨的动作，呜哇哇地不断在大宛队伍里往来冲锋。慢慢地，大宛军队的将士不断减少。乌勒被杀，头颅被一个匈奴骑兵高举着，一边奔跑一边炫耀地喊道：“乌勒！乌勒！”

大宛将士将国王被杀，完全丧失了斗志。一部分大宛骑兵强力向东突围，大部分则选择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只有近千人的罗马重甲骑兵没有受到多少损失。他们聚集成一个方阵，每人手持长矛，却找不到作战对手。匈奴骑兵除了朝他们的队列里发射弓箭之外，并不与他们正面交锋。等到大宛将士被匈奴人杀得杀，降的降，收拾停当之后，赤黑这才趾高气扬地来到罗马队伍面前。通过一个被俘的大宛军官翻译，赤黑向罗马骑兵发出了劝降令：“尊敬的罗马勇士们！我代表大匈奴国伟大的大单于欢迎你们！请放下你们的武器，不要抵抗！加入我大匈奴吧！”

罗马骑兵的首领赫利乌斯出阵。他见乌勒战死，大宛军队土崩瓦解，早就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将右手放在胸前，在马上向赤黑致意之后，说道：“尊敬的匈奴大将军！对你们的勇猛，我罗马勇士深表敬意。我们来自于遥远的罗马帝国，因为与波斯作战失利，来到遥远的东方！我们对你们没有敌意！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愿意为你们效力！但有一个条件，我们的人不能分开！”

赤黑很痛快地答应道：“这个没有问题！你们的人生活战斗都在一起！”

赫利乌斯回头向队伍里招呼说：“向我们的新主人欢呼吧！”

罗马重甲骑兵队伍里发出 “乌拉！乌拉！”的欢呼声。

翻译对赤黑说：“他们这是向大将军表示臣服！”

得到这么一支重甲骑兵，郅支单于胡图乌斯大喜过望。他亲自接见了赫利乌斯。还给每一个军官挑选了一个匈奴女子，让他们成婚。

罗马重甲骑兵在郅支城外，给胡图乌斯等匈奴高层人士，演练了战法。攻击、防御，各有阵型。只要准备得当，一般的冷兵器还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罗马的重甲骑兵来降让胡图乌斯的野心更加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