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傻傻的四虎子

看着韩锋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四虎子吓得一哆嗦，连忙喊道：“长官别开枪，俺是好人！”

韩锋认出眼前这个小伙子曾经跟着刘旭东搞红枪会，但是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日军围剿红枪会时，韩锋自始至终都参与了。他很看不起这种没骨气的人，鬼子一吓唬立马就软。

“你不是老鸦窝村的吗？跑这儿干嘛呢？”韩锋问道。

四虎子也认出了这个皇协军小排长，用手指了指村里的日军卡车，老实地回答道：“家里没粮了，俺想到俺舅家借点粮食。看到村里停着皇军的卡车，没敢进⋯⋯”

韩锋见他不像撒谎，便不打算再问下去，师兄那边的形势十分危急，还等着自己去救。于是收了枪，准备进村。

刚走了两步，韩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折回身将四虎子拽到没人的地方。

四虎子不明就里，以为韩锋要崩了自己，扑通跪倒在地：“长官，俺可没干啥坏事，您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啊⋯⋯”

韩锋又好气又好笑，却不便表现出来，依旧唬着脸说道：“你叫啥名字？”

“四虎子⋯⋯”

“四虎子，你知道犯了啥事吗？”

“啥⋯⋯啥事？”四虎子听了浑身一颤。

韩锋忍住笑，继续吓唬道：“你参加红枪会抢皇军的粮食，这不算事吗？”

四虎子就怕别人提这挡子事。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是日本咋想的谁也不知道。现在听到韩锋旧事重提，四虎子的脸都绿了。

“你先起来！”韩锋说道，“知道村里为啥停着大卡车不？”

“不知道。”四虎子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韩锋观察四虎子的表情，觉得有门，一边拨弄着枪栓一边说道：“你们抢的粮食那叫军粮知道不？虽说你们大当家的被抓起来了，但是这事根本就没完！”

顿了顿，韩锋又说道：“今儿个皇军出动了好几百人，就是为了彻底剿灭红枪会！周围几个村子早就被皇军包围了，识相的跟老子走一趟。老子在皇军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兴许皇军一高兴就饶你不死。”

“别别别！”

四虎子一听要抓自己去见日本人，心脏好悬没跳出来，一个劲的解释道：“长官千万别！抢粮食那是刘旭东的主意，跟俺没关系。再说红枪会早就散了，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哪还有俺的活路？长官，您可一定要开恩哪！”

见四虎子进了自己的圈套，韩锋心里暗喜。他故作为难地沉思了片刻，说道：“看你也不像坏人，这样吧，老子今儿个权当行善积德放你一马！”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四虎子喜出望外，转身就要跑。

“站住！”韩锋喊住四虎子，“干嘛去？”

四虎子收住脚，纳闷地看着韩锋，不知道面前这个皇协军小排长到底要干什么，忐忑地说道：“回家去啊⋯⋯”

“回家？”韩锋眉头一皱，“你知不知道皇军正在你家门口蹲着呢？只要你回家，立马就让皇军给逮起来！”

“啊？”四虎子顿时慌了神，“那可咋办？俺也没别地儿去呀！”

韩锋问道：“你家里还有啥人？”

“没了，俺就光棍一个，家里没啥人。”四虎子答道。

“这就好办了！”韩锋说道，“这样，你也干脆别回家了，直接投奔别地儿去！”

“去哪儿？”此时的四虎子被韩锋辦扯得六神无主，对韩锋的话深信不疑。

韩锋越发觉得这个小伙子傻得可爱，故作神秘地说道：“兄弟，这周围全是日本兵，你跑也跑不掉⋯⋯”

“长官⋯⋯”四虎子几乎要哭了出来。

韩锋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瞅瞅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别急，老子给你指条道！看到拴在树上的那匹马没有？你去牵过来，骑马直奔南边去！绕过那片树林，再往西南方向可劲地跑，就有活路了。”

四虎子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看着韩锋，问道：“为啥往南边去？”

韩锋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四虎子屁股就是一脚，骂道：“你他姥姥的缺心眼儿啊！树林里全是日本兵，你想挨枪子儿吗？”

四虎子“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转念一想又不对，为啥往西南方向跑才有活路呢？

韩锋对这个五大三粗又笨得吓人的年轻人，真的有点无可奈何，耐心地解释道：“知道日本人为啥派这么多兵吗？你以为都是冲你们红枪会去的？就红枪会那点家当，还不够皇军塞牙缝的。看见看马的那两个大兵没有？正打盹呢！你偷偷骑上马，西南那条道上有一帮国军，只有追上他们才能保你一条小命。”

看着四虎子一脸懵圈的样子，韩锋真想再给他一脚，把脸一拉又说道：“话老子已经给你说明白了，去不去随你！如果被日本人抓去砍了头，你他娘的别来找老子！”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四虎子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点头说道：“中，俺去！”

两名皇协军倚在一户门洞里避雨。看护东西这类活是最无聊的，两个人在绵绵细雨声中正昏昏欲睡。

卡车驾驶室里，日兵驾驶员翘着脚搭在仪表台上，仰面朝天鼾声大作。

谁也没有注意到，四虎子蹑手蹑脚摸向拴在树上的马匹。那马儿认生，看见渐渐靠近的四虎子，仰起脖子喷了个响鼻。

四虎子唬了一跳，连忙躲在树后观察伪军的动静。也许是雨声掩盖了马嘶，也许是两个伪军和卡车里的日兵实在是太困，几个人根本没注意战马的异常。四虎子又回头看看藏在村口的韩锋，韩锋挥挥手示意他动作快点。

四虎子伸出手轻轻捋着马鬃，一面去解缰绳。

费了好大劲，四虎子才把马捋顺了。他握着缰绳，用力将马拉出村口。气得韩锋直瞪眼，用手比划着让他快点骑上马跑。

庄户人大多都侍弄过牲口，四虎子也侍弄过。但是战马根本就不同于普通马匹，性子烈得很。四虎子一骑上去，那马便不听使唤，一个劲的打着响鼻。任凭四虎子怎么努力，战马就是不肯走。

韩锋心里头着急，冲着马屁股狠狠一枪托。

那马受痛之下，仰起脖子长嘶一声，猛地甩开四蹄狂奔而去。四虎子双手紧握缰绳，差点摔了下去。

马嘶声终于惊动了正在打盹的两个皇协军，抱着枪冲出门洞。

韩锋麻利地拉动枪栓，朝天“呯”的放了一枪，同时回头冲两个皇协军大声喊道：“有人偷马了！”

枪声惊醒了正在卡车里酣睡的日兵，他迅速拉开车门跳下来，同时从腰间拔出佩枪，倚托车门搜寻目标。两个皇协军端着枪冲到村口，认得韩锋。顾不得打招呼，两人举起步枪朝着四虎子的背影连连开枪。

四虎子好不容易坐稳身子，伏在马背上听着耳边“嗖嗖”飞过的子弹，心都快要跳出来。

战马像离弦的箭转瞬跑出二里多路。

韩锋装模作样跟两个皇协军追出一段距离。战马速度太快，长枪不利于瞄准，几个人接连开了十几枪，都打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战马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韩排长，您⋯⋯您不是跟着皇军吗？咋回来了？”喘息未定的一名皇协军问道。

韩锋抬手给了这个皇协军一个嘴巴子，骂道：“还好意思问老子，你们咋看的马？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偷走了，看连长回来不剥了你俩的皮！”

两个皇协军谁也没敢吭声，互相看了看，都明白闯了大祸。

战马一路狂奔，四虎子在马背上被颠得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摔下去。跑出好几里路后，四虎子总算找到了一点窍门，他把紧夹着马肚的双腿松开，战马才慢慢变得听话起来。

四虎子勒住马，发现已经到了太平岭西侧。他也不知道韩锋说的国军到底在哪里，辨明了一下道路，这才又往西南方向追去。

哪知道跑了没多远，“呯呯”几声枪响，四虎子只觉得耳朵边“嗖”的一股凉风飞了过去。原来，刚才四虎子绕了一个大圈，又转到树林附近。他心里暗暗叫苦，趴在马背上头也不敢抬，伸出巴掌猛劲拍打马屁股。

战马嘶鸣，一阵风似的从树林前跑过去。

“马！老子的马！”二彪子急得直跺脚，“快追！”

“八嘎！”中岛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二彪子劈脸就是两个大嘴巴。由于二彪子刚才颤自开枪，暴露了日军和皇协军的位置，再继续埋伏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中岛顾不得惩罚二彪子，咆哮着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太平支队按照既定目标，沿着乡间小路向盘龙山挺进。由于先前预感到危险的临近，赵明训命令大家加快步伐。

突然，身后传来清脆的枪声。本来神经绷得紧紧的十几个人一听到枪声，条件反射般地掉转枪口，卧倒在地。

只见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沿着小路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