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和吴冕分手后,尤缈然把车直接开进国际商场地下停车场,麻利地乘直梯上到八楼的餐饮区,一出电梯就看见尚可正坐在对面的韩式料理店里往这里望。
尤缈然缓缓心神,慢悠悠地踱出去,左看看右看看。
“这里。”尚可招着手迎出来。
“怎么在这里。”尤缈然不愿进去,“除了甜就是辣。
“行行行,”尚可回去拿了自己的包出来,“跟了顾门清杨你真不一样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对我的话基本言听计从。”
“以前没钱,现在有钱了嘛。”尤缈然趾高气扬地抄起双臂,看都没看尚可一眼,噔噔噔地往前走,看到一家灯光幽暗,人影绰绰,名叫幽兰轩的馆子走了进去。
“坐吧,”尤缈然把包一扔,“吃什么自己点,不过得快,下午我还有事。”
“你都在忙什么,我记得以前你根本不喜欢商场这一套,就爱鼓动二姨给杰彬搞个员工活动什么的。”尚可一边点菜,一边撑起身体越过吊在眼前的灯凑到她跟前来问。
“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是杰彬投资副总,你说该不该忙,我早知道我这种人没你那样的好福气,一生下来就是劳碌命。”尤缈然点了一份鱼片粥,两个蛋挞,一份特制小腌菜。
尚可的面前摆了五个大碟子。
“你知道二姨夫和二姨为什么来栾明么?!”尚可掖掖窘迫的脸,一甩头问。
“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还有什么其它理由。”尤缈然端着瓜棱形瓷白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呡着粥,眼神飘着,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尚可尖笑起来,“实话告诉你也行,顾门清杨原本应该和我不期而遇,你承认不承认。”她梗着脖子,“那天我说好要带着卡拉回玲珑阁住,被你妈我二姨截了胡,有什么了不起,告诉我,我能不让么,可笑的是,你妈怕我搅了你的好事,带着我在外面转了整一周,她是干大事的,平时都是大刀阔斧的,一用小心眼就露马脚,我当时就想到你在玲珑阁准没好事,让中介帮我查,那帮饭桶只告诉我对面是个姓邓的年轻男人,外地人,没工作,是个典型的宅男,我当时想一个住玲珑阁的男人能有多大出息,值得你妈动那样的心眼,反正我是看不上,成全你也行,这段缘分就被我自己耽误了。”
尤缈然一言不发,但眼里的笑意加深,她在想如果那天真的是尚可,顾门清杨会怎么样,尚可她了解,豁得出去,她看上的男人一般逃不过她的手掌心。想到面对尚可的死缠烂打,顾门清杨无奈可怜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你也别太遗憾,”她安慰道,“现在也不晚,你可以试试。”
“这你就不懂了,缘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地利都没了,我若还揪着不放就是不知趣。行了,我可不是算后帐的人,”尚可挥挥手,压低声音,“关键环节到了,你妈我还不了解?!精明强悍,嗅觉尤其了不得,我总觉得她拿着你我演的这出戏并那么简单。”她灌了两口茶,“回不了栾明,我就只好盯着你妈,还真让我发现了,”她故弄玄虚地嘿嘿两声,看尤缈然还是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略带神秘地说,“有一天晚上,你妈一宿没回来,第二天起不了床,让我给住在同一家酒店的客人送饭,叮嘱我把饭放下就走,什么也别说别看,我一听有门,屋里的确躺了个男人,半傻半痴的,我看了他半天,他连眼珠都没眨一下,我又喟喟喊了几声,他也没反应。出了门我就奔服务台,一查那间客房竟然是用二姨夫的名字登记的。”
尤缈然心里开始突突跳,埋怨姚彬太过相信尚可,尚可的为人连她都不敢太交心,姚彬倒好。肚子里打着官司,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镇定。
“你摆弄这些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尤缈然懒洋洋得,鱼片粥吃了三分之二,蛋挞吃了一个,她要了绿茶,玻璃杯里缓缓绽放的茶叶立在半当中,映绿了试探的手指。
“你到底还是不是尤家人?!”尚可拿起筷子嗖嗖吃了几筷子,又放下,“一听就不是好事,你倒沉得住气。”她嗔怪地白她一眼,“没错,我买通了客房服务员,把后来进出那个房间的人给拍了照,你猜是谁。”说完这些话,犹如在池边布好了鱼饵,她放心地搬过一盘日式香煎小排骨大快朵颐起来。
“谁呀?”再不问就有点演得过头了,再说她也实在心焦。
“猜猜。”尚可嘴里包得满满的,含混着。
尤缈然沉下嗓音,“你随意吧,我没那个好奇心想知道别人的事情。”说完收拾起手袋,义正言辞,“他们的个人私密你别说,小以我翻脸
“好了,你现在半点面子也不给我。”尚可放下筷子,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她们是表姐妹,虽然见面不多,但血脉在那里连着,无论什么时候见都没有像如今这样生分过。“是杨流。”说完,她跳开一步,好奇地觑着尤缈然的反映。
尤缈然的心犹如在火上煎了一下,满耳只听见刺啦啦的声音,只看得见尚可张嘴,听到的声音仿佛在十万八千公里之外。
“哎哎,还跑神呢。”尚可没好气地拍拍她,“你的心真大,是杨流。”她重复道。
“那又怎么样呢?!”尤缈然躲到灯光之外理理头发,突然领悟到这种灯光效果的妙处,想亮堂堂地就伸一下头,想避着就缩缩头,简单至极,很人性化。“怪道我妈喜欢杨流医院呢,看样子他们早认识。”
“哎,算了,”尚可蜷向沙发里也缩进暗处,“我查到酒店那个男人了,你道他是谁。”她顿了一下,也没有再故弄玄虚的心情,“不过谅你也不知道,他叫高恪,是决定杰彬股权结构的重要人物。”
“什么意思?!”尤缈然把头探进光里,睁大眼睛,把自己的一切表情都摆放在尚可面前,“我知道杰彬注册资金的那套房子出了问题,难道是他在作祟。”
“你这属于用词不当,并不是他在作祟,他只是个关键人物而已,你应该知道杰彬注册资金的故事吧,二姨夫这方说是你爷爷把房子给他凑的注册资金,你大伯说根本没给,算是爷爷的钱注册的公司。这话今年无奇传得可凶了,你没听说也难怪,好歹你算是当事人,谁会在你面前讨不自在。”尚可一边说一边乜尤缈然。
尤缈然扭头叫来服务员,又要了一份鸡心菌菇汤,尚可面前的几盘菜全数下肚,她看上去袅袅娜娜小鸟依人,谁知肚里却有乾坤,想到这里,尤缈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杰彬快易主了。”尚可怪叫,“那还不是尤棋尤伟捣的鬼,外面人都说他们最少能拿35%的股份。”
“那跟那个肖恪有什么关系。”尤缈然端起茶杯,茶叶全部舒展开,落在杯低,厚厚地铺了一层。
“他买了你爷爷的房子,你爷爷要求他把资金直接打到公司的注册帐户上,别小看这个细节,说头大了。”尚可压着尖利的嗓子。
尤缈然拧起眉头,爷爷有两儿两女,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套房子,当初父亲从单位下岗,处境窘迫,那房子给了他没人说话,现在如果真闹起来,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但是杨流和肖恪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搅在一起呢,她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想往下想却又不愿露出自己的焦虑。
“不过,你放心,肖恪发话了,他直接把房款全部给了你爷爷。”尚可挑着嘴角斜睨着她,哼了两声,“有人说他被二姨夫用一百万收买了,”她拖着长音,摊开手掌,顺着手掌纹梳理了几下,“可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好了,”尤缈然敛敛衣领,“铺垫这么久,先说要求吧。”
“你,”尚可手上一顿,长长的指甲从掌心划过,噗地一声折了两根,她痛得呲着牙,“你现在怎么这么冷血。”
尤缈然微仰着头,眼脸半垂,眸光若隐若现,看不出情绪。
尚可咽了声唾沫,一挥手,“算了算了,先小人后君子,别人都说跟着顾门清杨就能赚大钱,我不贪心,也弄不明白股市到底怎么回事,没那本事赚大钱,我们几个姐妹集了一百万,就交给你,不多,三倍。”她把身体撤回到灯影之外,艰涩的嗓子松快了些,“我没什么野心,我们是表姐妹,看看你的日子再看看我的日子,杰彬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成交。”尤缈然打断她,起身穿上大衣,“说吧。"
尚可张张嘴,仰看着俯视着她一脸漠然的尤缈然,跳起来,“你以为我真稀罕你的钱,不告诉你又怎么样?!“
“随你。”尤眇然招手叫过服务员,把卡递给她。“我纠正一下,你总拿我跟你比,我们一同上小学中学大学,你在那里红灯绿酒时,我还在悬梁刺股,我付出的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哈哈,”尚可拍拍手大笑,“说的真好听,你敢说顾门清杨看中你不是因为你的家庭背景,我说缘分缘分你还真信了,我清楚我根本不可能得到顾门清杨,因为我身后没有杰彬,顾门清杨也是凡夫俗子,你别把他想得太过高尚。”
尤缈然拔腿就往外走。
“算了,告诉你,”尚可张开双臂拦住她,“你说的对,烂在我肚子里也不值钱,”她低下头吸口气,“肖恪原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受说爱笑,那次在酒店偶遇后,回到无奇性格大变,判若两人,我问了我收买的服务员,她说肖恪进去的时候的确很高兴,还和她开了两句玩笑,走的时候却阴着脸失魂落魄,连电梯都没坐,莽撞地冲下楼道一路咚咚咚地跑了十六层。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他的大变就发生在酒店里的两天两夜里,这期间除了我和二姨,只有杨流出入过,听说待了一个晚上。”她眉尖隆得老高,有些慌张,“这话我谁也没说。”
回到越秀涧,尤缈然脱得干干净净躺进被窝,枕头和丝绒被还留着昨夜两人缠绵的味道,冲得她一阵晕眩,她左右滚滚把被子更紧地裹在身上,犹如一颗蚕蛹,天地即刻模糊成一片绿汪汪的影子。
殷虹的光晕里,杨流半闭着眼睛,两只手凭空转来转去,像操纵着什么看不见的圆球,嘴里嘀嘀咕咕,声音清晰可闻,却怎么也听不清,只感觉那声音像簸箕里翻转的豆子,哗啦一声就洒出去,然后铺天盖地落下来,直接砸在她的脸上。
尤缈然猛地一震意识突然回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清醒深刻的认识,安静地站在远处的杨流离他们很近。
如果肖恪的事情是真,父母和杨流间就是利益关系,把她推到顾门清杨跟前的背后推手就是杨流。她来了,九重天就顺理成章,况晴……嘶……可是杨流又恁什么会认为她会如他所愿,轻而易举地就走到顾门清杨的身边呢。
尤缈然推开被子,嗖地坐起,虽然脑子混沌,却再无睡意。她看看表,这番折腾已过去了一个小时,她掀开床垫,拿出缝隙里的安眠药,倒出两颗,就着手边的凉茶一气咽下去,静静地躺着,数着屋顶吊灯上的琉璃穗子,感觉着脑子里一点点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一觉如愿睡到暮色时分,远处越秀河两岸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她站在晒台看了好一会儿,思绪万千,却又觉得脑子像过堂风游荡的厅堂,除了寒涩的阴风,什么也留不下。
厨房里陶瓷锅里炖的薏米老鸭汤香味扑鼻,她又拌了个莴苣,洒了红色的辣椒末,红绿相间,煞是好看。
这些日子每天清晨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顾门清杨像掐着表一样推门进来,把她压回被窝里厮磨亲呢一阵才许她起床,他的身上有着香糯的油烟味,就像她喜欢给他煲汤一样,他也越来越喜欢为她琢磨早餐的花样。
打开电视,画面还停留在炸油饼的教学视屏上,灶台上放着顾门清杨发的面,面团已经发酵,虚虚地涨出了若干小孔。
尤缈然把头埋进手里,甜蜜和不安交织在一起,扭得她心口疼。402看到的顾门清杨与每日和她甜蜜纠缠的顾门清杨不一样,她夜夜坚守到两三点,还是没有守住他么?!
栾明财经频道年终岁尾话理财的采访已经开始,一共十位财经界名人,今天播放的是顾门清杨的专访。
采访就在顾门清杨的办公室进行。顾门清杨只穿了件衬衣,神色悠然,只是右手拇指食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沙发角有一抹银亮,那是她的手模折射出的光线。现在手模已经完全取代了铃铛对他的诱惑,以前的庆幸欢喜现在却让她如坐针毡,他对那铃铛的依赖已经到了生理极限,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他却像抛却一个从没上心的旧物一样,心无旁骛地就此丢开。
怎么可能?!
主持人是从电视台请来的,少了拘谨,多了几分从容严肃,气度容貌与顾门清杨旗鼓相当。
主持人狡黠地来了个开场白,“顾总,杨风是以你们两兄弟的名字命名的,就说说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和责任划分。”
顾门清杨大度地莞尔一笑,没有理会他小小的别有用心,“这很简单,我们的关系是天生的,他是兄长,我是二弟。”
主持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兄长和二弟,这很有意思,中国的传统观念里,除了父亲,兄长是家长,顾总的兄长是家长么。”
"你可能忘记了,我们的父亲现在还健在。”顾门清杨宽容道。
主持人一窒,不甘心道,“可您是董事长,兄长却是总经理。”
“对,您似乎又忘记了,杨风是门家的,与顾氏无关。”顾门清杨笑容依然,眼底却浮出一抹寒意。
镜头扫向顾门清杨办公室,镜头划过那一瞬间,尤缈然看见他的手伸向旁边的车钥匙。
主持人很快调整状态,轻松地调侃了两句,迅速进入主题,“顾总,今天杨风的投资业务可谓一波三折,上半年,连续失利,第三季度停滞不前,最后一个季度截止目前已经成功收购了三个项目,可还是有人对您进行质疑,说不到最后一秒,杨风今年的业绩都难下定论。您是怎么看的。”
“他们说的对。”顾门清杨慨然点头,身体微斜,右手支在额角,“到现在算起来,我们的投资收益比还不满意。”
“您从来没失过手,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你是把宝押在了最后?!”主持人眼神嗖地亮起来,灼灼地盯着顾门清杨。
顾门清杨没有反驳,只意味不明地笑笑。
“据我们所知,你手上的其它项目基本尘埃落定,而且相当成功,不可能再存在变数,唯有剩下的两个项目,一个是九重天项目,另一个是被您砸到谷底的耀辉科技。”
“对,做完这两个项目,我们就准备刀枪入鞘马走南山,封刀过年,我已经许诺我们的员工,今年年假一个月红包翻一倍。”顾门清杨的手上握住了那把钥匙,手膜被他团成了拳头紧紧地攥在手心。
“……九重天项目影响之大难以想象,现在对它进行分析探讨的公司和个人不计其数,大部分人都倾向于你会借壳上市,做大九重天项目,再与外方进行合作洽谈,否则杨风很难拿到项目控制权……”主持人沉不住气,语气略有些急躁。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顾门清杨并不反驳,语气却也不是肯定。
“您想过么,也许这个项目将影响一只股票,甚至若干只股票的起伏跌宕。”话题总也打不开,主持人勉强保持着镇定。
“与民同乐本身就是股市的一个特征,我本事再大也无法改变。”
“外面根据对九重天项目的分析,为你选择了最少十个收购标底,还排出了名次,你都看过么?觉得他们的分析选择如何?是否窥得一线天机?接近你的灵魂?”主持人身体前倾,几乎越过面前的茶几,把问题全抛了出来。
“我看过。”顾门清杨微微后仰,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公司投资部也参考这些信息在做一些前期准备,他们目前接触了近九家公司。
“你的意思你们有可能会在其中选择一个。”主持人不可思议的样子。
“有可能。”顾门清杨依然笑着,“有很大的可能,比如排在第一的这个标底,我也很看好它,干净,简单,底价不高,易于操作。”
“可你不会选择它。”主持人狡黠像只狐狸,也有窥得天机的一线兴奋。
“不一定,一切都是未知数。”顾门清杨两手加措,尤缈然的手摸被握在他的两掌之间,只留出一把车钥匙挂在手边。
主持人面露疑惑,但谨慎地意识到,再问,就会被引入怪圈,片刻的愣怔后,巧妙地调转话题。
“那我们来说说耀辉科技,耀辉科技现在几乎是一片焦土,股价连番下跌,已越过历史最低点,但大小股民却紧握不放,他们预计你将会把九重天项目踹进耀辉科技,它是你为九重天项目做的一个壳。”
“我既然动了耀辉科技,必然有自己的打算,至于是不是九重天这并不重要,我唯一能承诺的是坚守在这片焦土上的股民,我肯定不会让他们赔掉了身家。”这是第一次顾门清杨郑重其事地面对镜头说出的一句话,一闪而过,不经意一般。
“最后一个问题,耀辉科技的核心资产你卖给了你女朋友家的杰彬置业,仅仅是情感因素么?“主持人面露质疑,又小心翼翼地笑着。
“一句话,因为我相信她。”他拍拍手,把钥匙放在一边。
“相信?!”主持人似抓住了什么,“这是一个感性词汇,可在我们对顾总的认识里,您永远是理性的,而且任何人都知道感性的东西是靠不住的,更何况在资本世界里,何来感性而言。”他有些咄咄逼人。
顾门清杨抬起手摆了摆,“我的事业就是我的人生,人生太过理性并不太好。”
主持人怔住了,一脸诧异。
采访仓促结束。
导播精准地抓住了最后一句话,反复播放,她听得入了神。
“怎么样,这句话,我说的。”顾门清杨从后面拥住尤缈然,“其实我忍着有一句话没说。”
“什么?!”尤缈然转过身,双手从顾门清杨怀里撑开一点,仰望着他。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和尤缈然捆在一起。”他垂眸看着她,头顶的灯光弥散下来,虚化了他头部的轮廓,只剩下两只一往情深的眼睛。尤缈然垫起脚,努力够上去,猛地噙住他的嘴唇,他舌头一伸就把她卷入口中,深深地吸吮,狠狠地碾磨。尤缈然感觉压抑了一整天的恍惚倏地掠飞,她直接剥开顾门清杨的衣襟,顾门清杨拉开她的睡袍,浸凉的身躯贴上去,她叹息一声,探进他的怀里,只觉得喉头发涩,又甜腻得想要哭出声,于是越发地往他怀里钻。
顾门清杨一把抱起她,一脚踹开卧室。
客厅一片哗亮,无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