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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作者:彦无 | 发布时间 | 2018-09-13 | 字数:4704

越秀涧的保安共六人,上一天休息两天,各个区域的摄像头也全部汇集到门卫保安室,录影资料保存一周。这些安防措施在小区的宣传栏里写得一清二楚。

尤缈然特意在中午一点左右去门卫拿自己的邮件。

门卫室旁有一 排快速小柜,她买的是一箱水果,被今天值班的小吴收在门卫室内。

尤缈然笑嘻嘻地感谢小吴,顺手把一兜香蕉放在桌上。

保安室是一个小套间,从半开的门瞄进去,一整排监控屏幕一直顶到屋顶。

“小全吃饭去了么?”中午两名保安换着吃饭休息,有事的还可以出去办点事。小吴曾跟她抱怨过保安制度的严谨,不许睡觉不许离开超过五分钟等等,有二十多条不允许,但私下也告诉她其实有很多空子可以钻,并不是没法活。

“今天他妈过来,他去车站送送,您找他有事。”小吴很机灵,虽然是乡下孩子,举手投足都与城里青年没有两样。

“不,我找你。”尤缈然下定决心,不再犹豫。

“什么事?”他眼神晶亮。

尤缈然心里一动,越秀涧房价奇高,户型阔大,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也买得起别墅,真正的三口四口之家不会选择这里,所以越秀涧居民的身份就暧昧起来,坊间有人把这里叫做二奶涧。开发商弄这么强大的保安系统其实别有用意 。

“我把在你这里查点资料。”她抬起下巴指指那排监控屏幕。“放心,你提条件,什么条件都行,规矩我懂的。”

小吴不由地朝门外看看,进出小区车辆有自动电子抬杆,这个时间也无人挑剔保安的礼貌周到。

“你想要什么。”他舔舔嘴角,并不多问。

“我想要你们设备里现在保存的所有的资料。”尤缈然心里松了一块,原本她做好了演苦情戏的准备,想利用况晴的回马枪赢得他们的同情。小吴的干脆让她不由地鄙视自己的矫情。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简单,谁都明白谁。

“那个文件可太大了。”他露出一丝讨价还价的疑虑。

“放心,我带了这个,”尤缈然拿出一个微型硬盘,“多大都能装下。看看这个条件行不行。”她举起手机,从微信里给他转了一万元钱,他的手机嘤宁一声。

小吴的脸突然胀得通红,二话没说就进到里间,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大盒子,“这是截止昨天我们留录的资料,一共七天,你拿回去录吧。其实也没什么,每天录每天洗,你想了解了解我们的保安措施也没什么问题,你太客气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尤缈然莞尔一笑,竖起大拇指,把盒子扔进水果箱里,搬着就走。

信息果然很大,她翻腾了很久,也没弄清楚整个安防监控的布置情况,每个监控点都是代号,最起码有一百多个。实在没法,尤缈然只好全部翻录一 遍,待把盒子悄无声息地还了回去后,她才舒出一口气。

为了免得错过一丝一毫的有用信息,尤缈然从头开始浏览,镜头里的人影进进出出零零落落,混乱却没有丝毫异样,有部分镜头一 直沙沙地空白一 片, 没出现过一个人,看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基本弄明白那些编号的意思,把他们所在的紫峰阁的资料单独提出来。

紫峰阁共安装了九个摄像头,电梯里一 个,大门口一个,大楼外墙前后各一个,屋顶两个,消防通道共三个,一楼一个,十五层一个,三十七层安了一个,基本上外人进出都会在监控中留下影子,可是他们却忽略了紫峰阁通过消防通道相互之间的走动,也就是说一楼到十五楼,十五楼到三十七楼的住户,只要不用电梯,通过消防通道就可以相互之间走动,而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样的漏洞不知是为了尊重业主的隐私还是其它目的。

尤缈然有些失望,只好把注意力放在电梯的那个摄像头上,录像视频非常清晰,进来出去的人都能看到正脸,顾门清杨和况晴都是早上离开晚上回来,就再没在电梯里出现过。

三个消防通道的监控点也被她翻来复去地看,特别是她掐算出的时间段,顾门清杨没出现过,况晴更不见影子。

尤缈然的心越来越凉。如果顾门清杨从消防通道下到三十五层,监控根本不可能捕捉到他。她平和的心境又翻腾起来。

顾门清杨不是去况晴那里,又能去哪里呢,排除楼上的赫德宝,还有的许放家或者纪思兰家。

大门口的录像显示,当晚许放和赫德宝曾开车离开越秀涧,彻夜未回,而薛白曾于凌晨开车进过越秀涧,彻夜未离开。

尤缈然和来紫峰阁查监控的老肖又见了一面,他拿出个拳头大小的精致东西给她。“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探查设备,只要附近有监控监听设备活动,它就能查觉报警。”

“没有出产地?!”尤缈然四下看看。

“对,内部玩意儿,不外卖,和你家那套东西一样。”他眨眨眼。“相生想克。”

“这么说你知道那套东西是从哪里弄的。”尤缈然谨慎地乜他一眼。

“说实话,我有意查了一下,却没查到踪迹,国内仅有的几套我心里都有数,看样子这东西不仅没走机场安监,连安装也请的是国外的人,能量很大呀。”

尤缈然心里发慌,“你……你为什么要查。”

那人安抚道,“放心,我只是搞这一行的,有点兴趣而已,绝对不会坏事,说实话我就是查到原主也不会告诉你的。可我没查到。”

回到紫峰阁,尤缈然从消防通道一楼走上三十六楼,大汗淋漓地踹开浴室,走接走到花洒下,脑袋被水雾裹住,什么也想不通。她仰起头,睁大眼,四溅的水花打得她眼眶生疼,她突然一使劲把花洒掰了下来,裹着浴袍走到客厅。

她把电话直接打到顾门清杨的座机上, 听得见办公室一片吵杂声。

“房子的装修公司你还有电话么。”尤缈然不想给自己犹豫的时间,“花洒掉下来的,管子里还漏水,瓷砖也掉了好几块,得找他们给维护一下。”她也不想解释什么。“你知道么,不知道我找况晴要。”

他倒没多问,给了她一个电话。

尤缈然打过去直接找以前的项目经理,说屋子她还想改造一下,让他跟着一起过来。

没一刻钟项目经理就带着个小工赶了过来。

尤缈然并不热情,不冷不热地带着他里外转了一遍,“要不是顾门说你们的好话,说实话我还真不放心你们,我这个项目给了你们,你们又拿出去分包,我干过这个,一眼就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冤枉。”项目经理信誓旦旦,“这个项目一直是我盯的,那时候公司刚成立,每个项目我和总经理都亲自上阵,一个多月没休息,就是过元旦时,顾先生体贴我们放了几天假。”

尤缈然憋着火却不知如何往下问,但万般的可能性现在只缩减到两种,第一这是顾门清杨的杰作,第二有人买通了这个项目经理。

她拿出项目经理的名片,设计师兼任项目经理。“你是设计师,你和况晴认识。”

“说认识也谈不上。”他小心地避开尤缈然的目光,“我是通过她的同学和她搭上的,那时候我们刚开始创业,比较难。”

“行,重新给我设计一下。”尤缈然草草一指,“我想推倒重来,全部重新来过。”

“什么时候?”他兴匆匆地。

“明年开春。”到了那个时候她也许早就到了大西洋那头,她会建议他重新来过,全部推倒。

晚上顾门清杨和薛白一起回来,三菜一汤已经上桌,菜式与昨天不同。“不是拿手的,是我喜欢吃的,你们尝尝。”

尤缈然特意洗了澡,润泽蓬松的发型稍微掩盖了一 些她陡然之间洼陷下去的两颊,搁在胯间的手能够清晰地摸到盆骨的锐利。

“怎么了。”顾门清杨和薛白同时愣住。

尤缈然低下头,“拉了一天的肚子,脱水。”

尤缈然为每人倒了一杯红酒,并率先一气干了。“我来栾明一个月了,这是我休的最长的一个假,同事们对我很有意见,你们知道这次我们要去哪里么,是阿尔卑斯山,我老早就想去,一 直这样那样的理由没去成。”

顾门清杨眼神晃了一下,忙扭开,灌下一口酒。

“栾明的冬天以后有机会再来吧,我真是不能再耽搁了。”

“你要走?!”薛白诧异地看着她。今天的尤缈然的确有了很大的不同,先前的开朗明快胸有成竹消失殆尽,虽然她散下头发,还是看得出脸颊凹下了一 大块,眉心拧着一缕疲惫。他不解地回头看看顾门清杨。顾门清杨低着头,表情平淡,看不出所以然来。

“总要走,难道还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原本计划只待几天而已。”她笑得很恍惚,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薛白明显心不在焉,余光一直在扫视顾门清杨。

“我和顾门说了碳素凝胶的股份我不想和况晴纪思白搅和在一起,不过我去找过她们,她们既不同意买下我的股份,也不同意卖给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买下来吧。”顾门清杨侧过头。

“我买?!”薛白皱皱眉头。

“要不,你找个与我挂着点关系却又很隐晦的人买下来。”顾门清杨冷寂的声音带着刀刃的锐利。

“你是说……”薛白突然打住话头。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褐色的鱼肉沾满雪白饱满的糯米粒,让人食欲大增,顾门清杨问。“如果没有,要走就走吧。”

“没有了。”两天时间,她第二次提出要走,只是第一次他挽留她。

“缈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薛白探究的目光。“顾门他这个人……”

“没有,没有误会,你想到哪里去了。”尤缈然挥挥手。

“好了好了。”薛白打着哈哈,“元旦过年再过来,你去阿尔卑斯给我们发些图片,让我们也感受一下。”

“好。”她拿出手机,扒拉出一张狗的照片,那狗呲牙咧嘴一脸坏笑,“早上我在大门口看见有人遛狗,它不愿回家,一到门口就噗通一瘫,完全是一 副无赖状,怎么拽都不肯起来,你只要说再去溜溜,那狗马上刺溜一下跳了起来。”她哈哈大笑,“比人还聪明。”

薛白配合着笑了两声,顾门清杨一言不发。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昨天烧菜水平只能发挥到百分之七十,今天却能发挥到百分之百么。”尤缈然为他们一人盛了碗汤,“尝尝这个,这是今天我最满意的。”

顾门清杨一直埋头大吃,什么表情也没有。

尤缈然怅惘地看着窗外,“因为总想附和别人时,就免不了会失去自己的主张,一会儿怕咸了,一 会儿怕淡了。”

“为什么今天不怕了?”薛白苦着脸。

“因为我就要走了,什么都得放下,自然什么也不会太在乎了。”她自嘲地笑笑,“说起来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吃了饭,尤缈然留薛白喝茶,她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默默地倒数着,不多不少,数到三十下的时候,音乐袅袅地响起,她闭眼前,看见顾门清杨也惬意地闭上眼睛,只有薛白还在喋喋不休。

音乐像温泉上漂浮的白雾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缝隙间往层里渗透,薛白的声音变得呱噪苍白,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异样。

顾门清杨和尤缈然全都闭着眼睛,仿佛陷入到幻境之中。

“什么动静。”薛白静听片刻,大喝。

顾门清杨和尤缈然倏地睁开眼睛,顾门清杨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是音乐,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尤缈然淡然地说。

“谁放的。”薛白跳起来。

“不知道,昨天我还猜可能是况晴,要不就是楼上的赫德宝,这些人的口味还挺高雅,动辄就是圆舞曲,斯特劳斯。”她啧啧称道。

“况晴?!“

三人的耳朵全部打开,蓝色多瑙河那波光涟涟的柔光晃得他们神思摇晃、

“这娘们。”薛白斜眼看看顾门清杨,“还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我去找她。”

“别。”顾门清杨同样伸出手拦在他面前,“也许你恰恰中了她的圈套。”

“圈套?!”薛白惊骇地站住。

“别理她,随她如何。”顾门清杨说。

“她这是什么意思?!”薛白想笑却只咧了咧嘴。

“不知道。”顾门清杨笑道,却难掩眼底的空落。

“况晴把你吃透了,而你却不了解她。”薛白酸溜溜地,却恨恨地说,“缈然说的一点没错。”

“吃透了么?”顾门清杨眼里的茫然转瞬即逝 。

“可她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所以更应该不屑一顾,她的智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

薛白哑然,他曾劝过顾门清杨,说况晴的智商真让人着急, 可这一 刻,他却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也有扮猪吃老虎的。”他看看尤缈然。

“这么说你对况晴的印象改变了,而且评价还不低。”顾门清杨冷冷的目光横过来。

“还……真是。”薛白露出一丝苦笑,他侧目看看尤缈然,她低眉垂首,捧着一杯茶,碧绿的茶水变成了澄黄,纤细柔美的手指稳稳地托着,边缘处也洇上了金黄。

薛白一走,顾门清杨回身搂住尤缈然,只一 刹就松开,后退着躲进屋角的阴影里,“你要走我理解,可如果你相信我就别走。还是那个话,你做什么都行,我绝不拦着你。”他沉默片刻,“很有趣不是么,留下,也许更有趣。”

“有趣?!和况晴搅在一起你觉得这么有趣?!”尤缈然声音尖利,刮擦着她的喉咙,她一把握住自己的面颊,恐惧着自己的失态。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那是哪样?”她甩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