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402是红光偷窥顾门清杨的老巢,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查下去意义不大,吊着赫基完全是为了起到威慑作用,让他们投鼠忌器,可吴冕总不甘心,这毕竟是一条像样的线索,不似盯销况晴顾门清杨,看得见摸不着。
盯梢偷窥这样的事情,正经员工不可能干,要么是赫基的亲戚和走狗,要么是搜罗的无赖地皮。吴冕从红光公司对口的体检中心调出了他们公司全部的人事档案,缩小范围拿了十名员工的照片让老范指认,其中就有两名赫然其中,刘宝与乔新,刘宝是赫基的远房侄子,乔新则是赫德宝的保镖,刘宝在业务部, 好巧不巧正好吴冕的母亲就是他的客户。
“妈,这月的利息回来了么?”晚上吃饭时,吴冕问。
去年母亲跟着邻居买了三万元的红光基金,每月的利息几乎相当于她一半的退休工资,业务员隔三差五地上门家访,一个月请他们出去玩一顿,生日节日都有礼物。开始吴冕反对,后来看着母亲每天情绪饱满,一扫退休后的孤单寂寞,他也默默地不再言语。
“嘿嘿嘿。”母亲干笑两声,“说是缓两个月,到时候把利息一块给我。”
“上次您说的刘宝现在还来咱家么?”母亲每每说到刘宝,常像捡了个干儿子一 样兴奋,时不时地拿出来和吴冕进行一下对比,聪明殷勤,尊老爱幼,长得还帅。
吴冕知道这事不简单,市面上现在有很多业务都采取这种模式,近身营销,贴身服务,如果仅仅是唯利是图,倒也罢了。好在母亲听了他的劝告只投了三万元钱,换了个高兴也值得。
“月息都给不上了,他还敢来。”吴冕装作没看出母亲的别扭,“您这个干儿子也不过尔尔。”
“谁说的,他今天还给我打电话了,说明天来看我。”母亲伸着脖子嚷了一 句。
“那您可得问问利息的事情,他们这样算是出尔反尔,可不够地道。”吴冕心虚地看着母亲被噎的模样。“他什么时候来?”
“明天上午。”
“那我正好有半天假,我也听听吧。”吴冕拍拍母亲枯干的手,心里不由地窒了一下,“有我在,您还担心什么,现在回了多少本了。”
“七千啦,可以吧,才十个月。”母亲灼热的眼神一下闪出了神彩,适才的沮丧一扫而光。
吴冕的心虚了一下,心里料定其它的钱十有八九再难回来,斟酌着语言,“还行,真损失也没损失多少。”
“这是什么话。”母亲不高兴了,“难道他们还敢坑我的钱,还有王法没有,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刘宝知道我是警察么。”吴冕状似无意。
“你以为警察多光荣呀。”母亲斜睨他一眼,“你吴婶让我别说,别吓着人家,现在的好人谁愿意和警察打交道,除了坑蒙拐骗走黑道的。”
看着母亲总算不再纠结于钱的事情,吴冕悄悄地嘘出一口气。
他记得有个经济学家曾来给他们讲过一堂课,股市是一辆滚滚向前的战车,要勇敢地上去又安然地下车,除了高超的技术外,还得讲究时机战机,否则就是惨不忍睹。
少了内部消息的红光,看样子既抓不住战机,也看不准规律,运作漏洞百出,其它方面自然也是不堪一击。
吴冕突然对这条已经被上上下下认为是鸡肋的线索有了极大的热枕。
早上,他睡到自然醒,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惬意的一个早上,没有满脑子搅和在一起的线索,也没有漫天想抓又抓不住的疑点,放空的大脑一片清明。这是一 个好兆头。
母亲一直在厅里忙来忙去,脚步声透着轻快,也不知是干儿子要来还是亲儿子就在屋里。吴冕莞尔一笑。
门外响起轻快的敲门声,“阿姨。”小伙的叫声也透着欢快。
“哟,小宝来了。”母亲的嗓子也清亮透彻,吴冕一愣,这声音是陌生的,他从没听到过母亲还有这样一副高亢的嗓子,他赤脚下床,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刘宝正笑容可掬地被母亲拉进屋里,茶几上放了三盘水果。
他背着双肩背包,白衬衣黑西裤,头发利利索索,鬓角还抹了发蜡。他是典型的南方人,高颧骨大脑门,与赫基很像, 血缘关系不会太远;为了免得打草惊蛇,吴冕对刘宝和乔新没有进行正式的调查。
他正春风和煦地拉着母亲的手,嘘寒问暖,眼里还蹦出几滴水光,像个远归的儿子一样,对着母亲絮叨个没完。
吴冕有些尴尬不舒服,从他记事起,他就与母亲再没有这样的亲热举动,父亲早逝,母亲对他一直很严厉,这些年虽然态度缓和了些,他也有意想拉近与母亲的关系,有时候玩笑卖乖,但他从来没有刘宝与母亲这样的亲呢。
刘宝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袋子,拿出一把新鲜的美国柚子。
“这孩子,买这个做什么,齁贵,上次我在超市见过,得三十五块钱一斤呢。”母亲笑嘻嘻地接过来。吴冕这才想起,他曾吃过几次高档水果,他不识货,只是觉得好吃。
“没什么的,您也太客气了,这是公司规定,也不是我出钱,公司报销,像阿姨这么好的客户,我们都当自己家人看的,要是买便宜货,我还得自己担着。”刘宝却拿起茶几上一 个很普通的香蕉吃起来。
两人拉里拉杂说了近半个小时,吴冕大致听明白了,光从母亲这里介绍过去的客户就有二十多人,包括七大姑八姚新,母亲除了拿基金的利息,竟然还拿着介绍费。
母亲一直没提月息的事情,也不知是有什么顾忌还是挨着刘宝的面开不了口。
吴冕忙穿戴好推门而出,正削着苹果的刘宝吓了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好不容易休息也不多睡会儿。”母亲很自然地站起来,又亲热地对刘宝说,“这是我儿子,今天休息,你们见见。”吴冕不由地多看了两眼母亲。
刘宝那和煦的面孔仿佛被一阵寒风吹过陡然僵住了,嘿嘿嘿,连连干笑数声,面孔都未恢复。
“坐坐坐。”吴冕亲热地拉着刘宝坐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我妈一直说到你,喜欢得不得了,让我这个亲生儿子好生嫉妒,她自从认识你们之后,心情也好了,人也开朗了,我真得谢谢你们。”
刘宝的面色缓和了些。“大哥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听阿姨说是公务员。”他眼里透着机警。
“说是公务员吧,也是公务员,不过是二流公务员。”他故意停顿一下,“拿着公务员的工资,没有公务员的保障,和你们没法比呀,我听我妈说你们的工资很高。”吴冕巧妙地露出了点沮丧。
母亲默默地低着头,情绪陡然低落到了极点。
“公务员哪有一流二流的,你这是寒噤我呢。”刘宝彻底轻松下来。
“也就是你,我妈没拿你当外人,我也拿你当弟弟看。”
“那大哥平时除了工作都干点什么呢。”刘宝把桌上的柚子剥开,挑了块肉厚汁水足的递给母亲。
吴冕赫然,“全国人民都炒股,我也炒。”
“结果怎么样。”他拿起茶杯遮在眼前,似乎想刻意挡住他眼里的嗤笑。
“全国人民都亏,我怎么能赚。”这话不是他编出来的,上次舅舅带着一家来做客,表哥在家专职炒股,舅舅没好气地问他结果怎样,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至理名言。
“这话说得没错,散户百分之九十九都亏,赚的都是机构,我也是进了这个圈子才知道的。”他笑意晏晏,腰板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绽放着睿智和犀利,和适才拉着母亲的手,家长里短絮絮叨叨的那个亲热可亲的小宝判若两人。
吴冕在心里暗喝一声。
“机构,什么机构?”吴冕好奇道。“你是说证券公司,倒是有人给我打过电话,说要代我炒,抽成,我没干。”
“那个,你别信他们,他们都是证券公司的员工, 自己没有本钱,拿着你们的钱去炒,赚了就分钱,亏了就不管。”他眼里含着奚落。
“那,你给介绍一个。”吴冕眼里冒出希冀。
“其实……我们红光……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刘宝试探道。
“你们……”吴冕不解的样子。“你是说你们卖了基金就是炒股。”
“我们炒股就不能叫炒股,叫机构入市,是能够左右股市大局的,你以为那些股票一会拉一 会儿跌是谁干的。”
吴冕点点头,“我也只能买基金么?”他微蹙眉头。“可我听我妈说,这两个月月息你们都没付呢,是不是你们在股市也没赚到钱。”
刘宝手指虚握,对着嘴巴干咳两声,“怎么会,我已经跟阿姨解释了,公司有大动作,要囤积资金。”
看吴冕眉头越蹙越紧,“更何况我们有内部消息来源。”他犹疑地说。
“内部消息?前一阶段股利给得那么痛快,就是内部消息么?”吴冕蹙起眉头。
“……对。”他低下头,一脸汗水。
“独家内部消息?”吴冕难以置信。
“绝对独家。”他抹了一把面孔,笃定地抬起头。
吴冕仰头呆呆地想了几分钟,“我倒是听说过内幕消息的事情。“他点头,“可我不想像我妈这样买点基金,有亲自参与的方式么。”
“当然有,但资金额度就很大,最少一百万。”刘宝侧过身,斜斜地瞥过来。
“你不会想把那套房子卖了吧。”母亲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惊呼。
“阿姨,其实栾明的房价基本到顶了,现在很多人套现房子,进入股市呢。”刘宝极乖巧地拦了一 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