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朱温死了

当情报传阅至在大帐内的诸官员将领，看过一遍后，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因为情报写得明明白白：朱温死了，而且是被自己的儿子朱友珪杀死的！

开封城军情司都尉叫罗三元，是敦煌罗氏的一个旁支子弟，李弘益入主凉州成为河西节度使，敦煌世家子弟纷纷来投，他也被选入了军情司，并且被派往了汴州开封。

罗三元对外的身份是商人，主要从北地买卖耕牛、羊群，生意做得很大。虽然他是河西口音，但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怀疑，因为朱温手下大将贺德伦同样也是出身于河西。

利用商人的身份，罗三元与手下的校尉、密探人等，刻意结交伪梁的大小官员，收买城内的帮闲、门子、奴仆等，四处搜集一切有用的消息情报。

这一次开封城内发生变动，全城戒严，他通过一个熟识的伪梁中书舍人的弟弟，打听到似乎是皇宫发生了变故，又多方打听，只知道朱友珪突然成为伪梁皇帝，对外号称朱温病死。

然而没多久，尚未被朱温送走的幼子朱友贞在一班将领大臣的支持下反攻朱友珪，打出的口号是朱友珪弑父，残暴不仁，其罪当诛。

罗三元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开封城内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朱温的确死了，而且多半是朱友珪干的。

李弘益对罗三元还是很信任的，他历来传送出来的消息都很准确，想来这一次也应该错不了。于是对着众将说：“若朱温果真已死，朱友珪、朱友贞彼此攻讦，这是一个好机会，立即传令，明日一早攻城！”

于是冒着大雪，大唐兵力开始集结出动，李弘益派人向城南的曹用行送去亲笔写的书信和命令，然后披甲带刀，再一次站在了望车之上。

看着阵地前各炮位的火炮被士兵们纷纷揭开盖着的草席，他望着飘扬的大雪天，眉头紧皱。大雪天导致从后方运输粮草极不方便，最关键的是，关中地区对于战争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饱和，现在大唐只要靠剑南道进行补给供应，这就更加有难度了。

原本李弘益的计划，大唐与伪梁之战，就是持续三五年也能支撑的住。然而河南道多为平原，朱友宁虽然战败身死，却牢牢拖住了大唐进军的脚步数个月，导致从去年到现在，两年时间，几乎无月不战。

若是打打歇歇，大唐还是能够支撑下去的，但战争不停歇，对于百姓和士兵们的承受能力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因此李弘益早就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最后即便打下开封，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残破的河南道，以及疲惫的关中。

当初浑炜南下时，又驱赶了成群的羊群充作军粮，这一次冒雪攻城，李弘益也命令后勤伙头杀羊分酒，先让出站的士兵们饱吃了一顿。

大雪弥漫，再用旗帜指挥就有些不方便了，因此一应命令，皆由传令兵骑马四处传达。李弘益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命所有的火炮、抛石机向开封护城河投射土弹。

原本他还想着等大雪停后，趁着护城河面结冰，以土弹填埋，好为下一步的蚁附登城做好准备，现在情况有变，不得不提前进行了。

随着数百门火炮齐射，李弘益通过千里眼，认真地看了许久，长出了一口气。他注意到城头的守军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慌乱。要知道大唐围攻开封也两个月了，城头守军早已经习惯了大唐的攻城方式，唯独这一次，让人能够看出有明显的不对劲。

看来城内送出来的消息是真的，应该不是朱温使的计策！他心头火热，大吼：“让骑兵出动，各带土囊，协助填河，出击的步军做好准备，告诉将士，元和年间凉国公李愬雪夜下蔡州，一举平定淮西之乱，今日吾等雪天攻开封，一战破开封，剪灭伪梁，在此一举！”

随军的后勤司也派出了大量民壮，在刀盾兵的保护和引导下，清扫战场前的积雪，然后推出了十余架冲车，前面蒙有牛皮，挂着棉被，推到了攻击距离范围之内，便有大批的弓弩手攀登上车，居高临下，向城头射箭。

一直到冲车推了出来，城头似乎总算反应了过来，慌乱之中组织起了反击，稀稀疏疏的弓箭射了出来，好半天才有一两发石弹被抛射了出来。

历来打仗，最怕的就是下雨天和下雪天。天气潮湿，则弓弩所用的鱼胶等粘合剂容易松动，弓弦也容易发软，故而李弘益特意要求各军要好好养护保管，尤其是更加容易受潮的火药，都采取了各种防潮措施。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大约四成的弓弩不能使用，近半的火药无法装填。这是局限于时代工业技术手段造成的原因，对双方的影响是公平的。

城头守军显然也没有想到，已经连续近十天未发动攻击的大唐军队，居然突然冒着大雪再次攻城，城内有乱，人心惶惶，再加上准备不足，导致城头的反击十分稀松。

整整一个上午，数百门火炮齐射外带骑兵带着土囊冲击，总算是填平了一段十余丈宽的已经结了冰的护城河道。而这时城内显然已经知道了唐军的意图，城头人影晃动，又有一批士兵被调了上来，城内的反击第一次显得犀利了起来。

随着冲车不断地被士兵和民壮们推上前来，朔方军行军司马韩洙亲自带领步兵，扛着云梯，举着大盾，黑压压地向城下冲去。

李弘益戴着手套握着横刀刀柄，感觉手心都出了汗。他的脸被冻得麻木，看到王贞白递过来一碗热羊油，李弘益摇了摇头。羊油涂脸防冻，他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等到天色渐昏，李弘益叹了口气：“鸣金收兵！”他通过千里眼看得很是仔细，开封守军往城墙泼水结冰，云梯很难搭上，有两次已经有勇猛的士兵冲上了城头，但很快又被赶了下来。

韩洙头发散乱，他的头盔被射掉了，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半跪在望车前：“元帅，末将明日一定拿下开封城！”作为韩逊的儿子，韩洙二十多岁，他的弟弟韩澄在成都为校尉官，所以他便被父亲悉心栽培。

韩逊这个人与其余诸将领不同，他似乎并无太大的进取心，并非是不敢战，而是不爱战，所以李弘益将他留在长安守卫京师，反正混到了怀远县公的爵位，他自知再向上一步也不可能了，所以他也乐得开心。

但是韩洙不同，他还年轻，只觉得自己老爹暮气十足，因而从河西军事学院一毕业，就进入军中。毕竟是韩逊的儿子，李弘益也不能亏待了，所以韩洙没有进入折冲府，而是直接进入了镇西军。

历练了七八年，然后进入朔方军代理行军司马一职，这一次他领兵前来，李弘益看他一军行军迅速，做事果断井井有条，于是去了代理二字，正式任命他为行军司马。

第二日又是猛攻了一天，不过老天爷赏脸，大雪渐渐小了，到了近傍晚，雪竟停了，李弘益站在望车上冻得哆哆嗦嗦，下来时只觉得两条腿都抬不动了。他勉强蹲在来，在地上摸了一把，发现这雪已经有三指来厚了。

众将再次齐聚大帐，李弘益沉声说：“明日若攻不下，便暂且停战。一旦结冰，只怕就更难打了。”老将丁会下午才冒着大雪亲自从洛阳押送了一批粮草前来，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大声说：“自昭义军成立以来，我部少有作战的机会，吾知元帅以吾老迈，故而只让儿郎们随我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元帅，某不才，明日愿亲领昭义军上阵，为元帅破城！”

丁会这么一说，让李弘益有些尴尬。昭义军的成立，是以原唐昭宗最后一次成立的禁军为班底，又从宁、华等州招募士兵组建起来的。李弘益不喜欢唐昭宗组建的禁军，只觉得都是一帮饭桶，故而对昭义军，极少派上战场。

听丁会这么一说，夏侯敬也跳了起来：“捧日军自来到开封城下，尚未建功，身为大唐禁军，一应供给待遇不差，轮也轮到捧日军上了。元帅，属下不才，愿与丁老将军一道，拿下开封！”

其余众将听了，都有些不爽，丁会资格老，他发言没人敢反对，现在夏侯敬居然大言不惭，要打下开封，岂不是说他们这些人一点儿本事都没有了么？

看到有人要聒噪，李弘益摆了摆手，想了一想说：“好，明日便捧日军出战。丁老将军新至，所部四千余将士，方冒雪而至，还是歇两日再说吧！”

丁会自入大唐以来，很少主动争取过什么，这一次却不同了，他倔强地说：“儿郎们虽说是押运粮草，操练也不曾停过，休息一夜就够了，还请元帅命我部出战！”

李弘益沉思了片刻，想一想除了朔方军外，其余诸军士兵少有休息的机会，于是点点头：“好！明日昭义、捧日二军攻城！咱们再议一议，当如何破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