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这算怎么一回事

目前大唐军队士兵的来源，主要是河西、陇右等州县，这些地方被李弘益占据得较早，故而折冲府制度完善，预备役民兵训练充分。但河西、陇右毕竟人口百姓少，所以李弘益占据长安后，又从关内道、京畿道招募了部分士兵。

经过黄巢之乱和藩镇混战之后，大唐官方的马政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故而李弘益开始向回鹘、羌、吐谷浑甚至党项、吐蕃、达靼等诸族招募骑兵，异族将领在骑兵中最多。

击败王建之后，李弘益一直很少在剑南道征兵，他设想中关中平原和蜀地的天府之国，是大唐的两块大粮仓，所以从韦庄到李弘谏，治理蜀地只有一个目的：休养生息。

现在开封城外的步兵，主要是玉门军、朔方军、捧日军、镇西军、陌刀营以及昭义军的一部分，还有就是王宗竞的奋戎军。而骑兵则只有温韬所领的四千左右的义胜军。

除了捧日军和陌刀营外，其他各军兵额都不满员，毕竟跟朱温打了快两年，大唐同样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

关内、河西、陇右等州县已经没法再继续调兵了，已经达到了百姓能够承受的极限，故而李弘益不得不选择从剑南道调兵，至此前后已经调来了近三万折冲府民兵。

蜀兵有一个特点，坚韧吃苦敢战，王宗竞的奋戎军虽然战斗力相比之下只能算中等，但自从来到河南道之后，也立了大大小小不少战功。所以李弘益对于蜀兵还是非常满意的。

有了这八千新兵的加入，李弘益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现在还不清楚开封城内到底是什么状况，但城内不见出击，他也乐得继续炮轰不停歇。

老将丁会坐镇洛阳，带领着昭义军大部彻底将河南府、都畿道的州县扫荡了一番，清剿了地方匪乱，如今洛阳基本大定。而黄文靖在陈州也大开杀戒，定点清除坞堡，保护长安派来的地方官员就任，然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清查均田制度。

唯有慕容阎昆在徐州进度缓慢，寇彦卿突然战死，虽然徐、泗二州落入大唐之手，但是地方多有不服的，所以慕容阎昆目前的任务还是以安定地方为主。

马殷投降之后，倒是有个人突然冒了出来。这个人正是黄巢的侄子黄皓。当年黄巢进入长安，建立伪齐政权，却很快被赶出了长安。于是他佣兵三十五万出关东，想要称霸中原，却被朱温、李克用等将领追击攻打，最后在泰山狼虎谷战败身亡。

当时黄皓作为一方大将，领兵攻占了亳州，听闻黄巢身死，于是率七千余骑归附大唐。但是不久之后占据蔡州的秦宗权称帝，黄皓也就与大唐断了联系。

黄皓没有了生存之地，于是带领残兵，自号“浪荡军”，攻占了潭州浏阳，被地方节度使阻击，无奈向北逃去，躲进了洞庭湖中。

当时正值唐昭宗被朱温挟持，而军情司已经开始在淮南道布局，于是黄皓便与应进思取得了联系。在原本的历史上，黄皓准备攻占岳州，却在湘阴遭到了当地豪族邓进思、邓进贤率领的地主民团武装的伏击，兵败逃脱不知所终。

然而李弘益这个小蝴蝶的翅膀一扇，将历史改变了许多。黄皓当时听说唐昭宗入洛阳，于是存了与朱温取得联系、向大唐再次投靠的心思，故而并未前往攻打湘阴。

他的残部只有不到一千人，狼狈不堪，躲在洞庭湖里，还没有选定派往洛阳的人选，却得知朱温弑君称帝、李弘益在长安拥立新帝登基的消息，一时之间觉得朱温也不是个靠谱的，于是选择了继续观望和潜伏。

当应进思来到淮南展开对杨行密的报复时，听说了黄皓的消息，于是立刻派人进入洞庭湖，前后数次，终于见到了黄皓本人，然后许诺他，只要投靠长安，便可以保全手下性命，而且还有官做。

这一切都已经报备李弘益，李弘益当时想要防备马殷，觉得黄皓还有可用之处，于是给了他一个两湖水军招讨使的名号，让他在洞庭、鄱阳二湖之间招兵买马。

只是马殷很快就投降了，黄皓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他心中忐忑不安，毕竟李弘益给了三四年的时间，他也不过是招揽了大约三千余人的渔民、流寇、水匪。

但很快他便接到了李弘益的传令，由应进思亲自传达，要他赶往荆州，归于冯行袭的横江军名下，为行军司马。黄皓哪里敢挑三拣四，他虽然躲在洞庭湖，对于天下大势却格外关注，一点儿风声都不放过，知道如今的大唐不是黄巢时期 的大唐，故而乖乖地前往冯行袭处听令。

冯行袭心里有些不爽，当他见到黄皓带来的三千余人时，只觉得这就是一般水贼而已。但是没办法，大唐如今缺乏水军，所以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经过淘汰，黄皓手下只有不到一半人入选，而且多为水手。

黄皓也不满，但是他不敢表露出来，荆南节度使成汭死后，他遗留的造船技术被大唐所得，连带着一帮熟练的造船匠人，都被拢到江陵造船场生产大船，所以见到横江军那五艘高大的双层“劈浪”大船，还有一门门火炮，他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应进思倒是问过是否真的有黄巢宝藏，黄皓却大笑着说这都是民间谣传。对此应进思将信将疑，李弘益却觉得无所谓，到了国家层面，即便真的有所谓的黄巢宝藏，对大唐的意义也不大。

至于黄皓说没说实话，李弘益也懒得计较，黄皓残部从骑兵转为水贼，大唐现在缺的就是懂水战的人手，黄皓还能用，那就留他一命吧。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马训，马训基本上从大唐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支持，完全靠着当年王师范的遗泽，号召了一帮百姓在苦苦坚持着。好在慕容阎昆时不时骚扰兖、沂二州，导致张归厚不敢妄动，好歹解决了马训在南面的敌人。

只是原本德、棣二州流窜而去的伪梁残部，现在占据了半个青州，一时之间也无力再次东进，马训好歹还能够坚持。只是杨师厚一日不除，大唐就腾不出手来支援。

而河东的消息也传递了回来，在岚州雁门关外，李存勖再次大败康君立部，逼得康君立引不足千余契丹胡骑逃向了云州。康君立打着的是大唐的旗号，李弘益对此当然不认，康君立很明显就是想让河东与大唐生隙，这么简单的计谋，估计李存勖都不会上当的。

现在李存勖还没有南下攻击朱温，虽然大唐并未灭亡，但是如同历史上的一般，李克用给儿子留下了三枝箭，一枝代表着死敌朱温，一枝代表着背叛了自己的卢龙镇刘仁恭、刘守光父子，而第三枝则代表了契丹。

李克用曾经与契丹的耶律阿保机约为兄弟，但是李克用却始终不肯放契丹骑兵南下。而朱温则勾搭上了契丹，所以他前年才派出李思安攻沧州，想要先灭卢龙，与契丹取得联系，从契丹那里获得战马。

这对于李克用来说就是一种背叛，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击败契丹的野心，也算了报了自己的遗憾。

李存勖原本是想迅速击败康君立之后调头南下攻打朱温的，在他看来，只要河东加入战团，朱温必灭，他也可以靠着平灭伪梁的功劳与李弘益谈判了。

但是张承业、李嗣源、李嗣昭等诸将都出言劝阻，李存勖权衡再三之后，下了决心，决定先攻康君立，然后自云州出兵攻易州，袭击刘守光的大后方。

他这个决定并未通报李弘益，从内心底，李存勖有些不大认同自己父亲的遗言的。李克用最终还是选择了做大唐的忠臣，所以他遗言要求李存勖听命长安。李克用了解自己的儿子，如同他一样，也是英雄豪杰一般的人物，若是大唐不存，他什么话也不会多说，但偏偏冒出了个李弘益，他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不负大唐皇帝的赐姓，也做个忠臣。

李存勖毕竟年少气盛，他不愿意在李弘益面前低伏，但是对于未来他也同样迷茫，是顺从长安还是选择自立，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十月下旬，第一场雪飘然而至。火药受潮，无奈之下，李弘益减少了炮击的频率。他现在有些头疼，开封是一座大城，人口众多，若是他执意要攻打，也不是不能拿下来，但那样城中百姓就遭殃了。

李弘益是来灭朱温的，不是来祸害屠杀百姓的，天下的血已经流的太多了，他实在是不忍心。但朱温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就投降的人，所以战事到了现在，开封城西、南门两处城墙已经被轰炸得破烂不堪，城头依旧在坚守。

这一日，大雪还在飘飘扬扬，领军出外巡逻的夏侯敬突然冲回营寨，冲进中军大帐，慌张地禀报：“开封城内似乎有厮杀声，城头慌做一团！”

李弘益楞了一下，大步走出大帐，看着遮天蔽地的大雪，想起了李愬雪夜下蔡州的故事，犹豫了一下，说：“继续关注！”

两天后，从洛阳快马送来一封情报，李弘益展开来一看，破口大骂：“这他娘的算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