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游行
就像童臻没有办法说服柳书童参加游行一样，柳书童也没有说服童臻放弃参加游行。
既然如此，只能各行其是。
第二天，按照计划，成群结队的北大的学生，摇着手旗、挥着拳头、喊着口号，在童臻、陈天一等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游走在通往天安门广场的道路上。
柳书童则身着便装暗中穿梭在游行队伍两侧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秘密窥测着童臻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北大第一才子，而是童氏茶业公司二少爷童臻的守护神。他的任务就是在童臻被军警围攻时保护他的生命，在童臻被军警带走时第一时间想法设法救人。
没有重工业污染的城市，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春和日丽、鸟语花香。
如果没有战争和入侵，这样的美好时光，人们应该是在休闲中安逸度过。老人提着鸟笼在茶馆中听说书，年轻人或是依靠脑力或是依靠劳力劳走奔波、养家糊口，学生则在教室里听讲，孩童则在街上追逐打闹。
但是，入侵和战争打破了这里的祥和和沉寂，而人与生俱来的三六九等之分是这份宁静被打破的本质原因。
游行队伍一直在渐渐壮大，沿着游行队伍聚焦瞧稀罕的民众也越来越多，柳书童艰难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游行队伍一路前行，目的性的来到曹汝霖个人官邸赵家楼。
“曹汝霖，出来”，匡互生率先冲着赵家楼大声叫唤道。
“卖国贼，出来”，童臻厉声附和道，众人一齐发力。
室内的曹汝霖和在曹家做客的章宗祥听到咒骂声后出于本能选择躲避。
但是躲避并不会让游行队伍就此罢手......
“曹汝霖，你如果还敢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了这里”，童臻一边告诫一边开始借火。
“别冲动”，陈天一扯了扯童臻的胳膊肘，和声劝阻道。
“卖国贼死一个少一个”，童臻愤愤不平的宣誓道。
“一、二、三，如果我数到十，你还不出来，我就把火把扔进去”。
“四、五、六、七、八、九、十”，众人一起发力。
十字刚刚结束，火把便进入赵家楼。
伴随着第一把火把的进入，接二连三的火把齐刷刷的在赵家楼愈燃愈烈。
章宗祥逼不得已逃出室外，被游行队伍活捉之后拳打脚踢。
章宗祥被打，军警不得不出面干涉......
“将带头闹事的学生逮捕”，维持治安的军警得到这一命令后，逮捕行动顷刻间付诸实践，大部分学生在面临此种状况，出于本能和自我保护意识选择四处逃窜试图成功脱身，而童臻则面不改色决议反抗到底，“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有能耐怎么不去和外国入侵者决一死战？你们的能耐就是在这里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耀武扬威？”
柳书童一脸焦急，竭尽全力拨开混乱的人群向童臻靠拢，就在相约十多米的地方，他亲眼看着撕扯扭动的童臻被军警逮捕......
遭了，他眼前一黑，一脸愁容。
他承认自己鼠肚鸡肠，因为方才看到童臻被抓的时候，心底莫名其妙衍生一丝稍纵即逝的快意，那份快意仅仅出于他喜欢的女人心爱的男人被抓。
他怎么可以这样？童臻生死关头，他却还在为她而......
歉疚、自责席卷了他的灵魂。
既然童臻已经被逮捕，他决定离开混乱的人群，凭借的便服的便利他成功脱身。
像每一次童臻被抓入狱一样，他毫不犹豫直奔西餐厅。
他利用西餐厅内的电话拨通了童氏别墅的号码。
“喂？”
“喂，老爷在吗？”柳书童急声询问道，抹了把额头上焦灼的汗珠。
“是柳公子啊？”李婶和声询问道。
“是我，李婶，老爷在吗？”柳书童拧着眉说，歉疚和自责还在深深折磨着他。
“今天谭延闿总司令和湘军第一师师长赵恒锡赵师长同时宴请宾客，老爷和大少爷都出去了，老爷去了赵师长那里，大少爷去了谭总司令那里，你有事吗？”
怎么会同时宴请宾客？唉，不用多想、不容置否，肯定是这两个人从暗斗上升为明争。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争权夺势、窝里斗......
“那我父亲呢？在公司还是？”
“柳管家在公司清点茶叶和茶具，今天下午有一批货要发给南京盛家”。
“那我直接打公司的电话吧”。
挂断电话之后，柳书童一脸歉疚的看着柜台美国服务员（女），客客气气的询问道：“MayIuseyourphone，again？”
“yes，please.”
得到允许后，柳书童急不可耐的拨通了童氏茶叶公司的号码。
“喂，我找柳经理”。
“请稍等”。
一分钟之后，父亲慈厚熟悉的声音进入柳书童的耳畔。
“你好”。
“爸，是我。二少又出事了，他非要参加游行示威，我根本劝不住他，今天上午他带头烧了赵家楼，还把章宗祥打成重伤，现在被军警带走了，我向家里打过电话，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父亲的熟悉的声音让他不再觉得自己孤立，他像一个孩子一个对着自己的亲人哭丧着、解释道。
“被抓的学生多不多？”柳管家稍作思量后定声问道。
“三十多个”。
“那事情不需要着急，法不责众，何况你们是北大的学生”。
父亲的话柳书童心底颇为安慰，但是稍微舒缓后，他的眉宇再次拧起，他苦涩的口吻说道：“可是，你了解二少爷的秉性，太过鲁莽。再说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陈天一的煽动，这个人非常有心计，危险的事情总是忽悠一些冲动而又没有主见的人去做，自己却总能置身事外”。
“事情我会告诉老爷的，上次我跟你说让你去日本留学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你马上就要毕业，如果你执意不出国留学，就回公司来上班吧”。
“我还在考虑，即便去日本，我也不想在学经济了”，柳书童为难的说。
“经济跟管理，二选其一”。
父亲的话让柳书童慨然一叹，父亲要他学习经济亦或管理，无非是想让他在童氏茶叶公司当个副总。副总？副总不过也是个打工仔，何况要给他心爱的女人喜欢的男人打工，柳书童孤高的心气根本不允许。
“让我再想想”，语毕，他挂断电话。
柳管家丝毫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提及这个问题柳书童都会喟然长叹，在他看来留在童氏、依附童氏是他们父子二人最好的选择。
无论如何，这个假期，他必须好好与儿子聊聊。自从儿子进入北大、自从儿子从事写作，他就发现他越来越偏离过去的生活轨迹，和他为他安排的人生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