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张八卦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张八卦

前面的张八卦，正在毡房外跟一个老头说话，走过去时，我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但知道说的是维吾尔话。

阿丽马上低声说：“他跟着这人相熟，在拉家常，看样子经常从这里上山。”

我现在才算看清楚了这个张八卦。这人穿着一件新疆长袍，看起来没有八十岁的高龄，最多只有六十左右，脸圆圆的，身形比较瘦小，黑黑实实的，腰板挺直，头发短而浓密，很少白发，脸上皱纹多，从眼神来看，的确不象是个正常人，但不时也会露出警惕的神色，说话很有意思，总体来说是笑哈哈的，夹杂着很多手势，颇有点词不能达意的味道。跟他说话的那个老头，穿着维吾尔服装，戴着帽子，从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来说，分明也当张八卦半傻不傻。

阿丽又说：“张八卦在问这一带近日来的情况。”

我对阿丽说：“你马上过去跟那老头说，说我们想从这里上山看看，该走哪条路？”

阿丽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跟老头和张八卦攀谈起来，过了一会，她走回来高声用汉语说：“真幸运，那张老伯刚好也要上山，叫我们跟着他。”。

我心中一喜，要的就是这样，只是张八卦的毫无戒心令我有点意外。

阿海又是用敬佩的眼光望着我，阿丽也是如此。

“他们能说汉语吗？”我问阿丽。

“张老伯当然会，那位老伯也能说一点。”阿丽说。

听到这里，我马上走过去，对张八卦和那老头点了点头：“能碰上两位真是我们的运气，我们看到这一带山水秀美，所以想上去看看。老伯，我看你也有烤羊的炉架，不如我帮你买一只肥羊，你帮我烤好了，我们跟这位张老伯在山上吃。”

张八卦和老头顿时脸露喜色。

老头马上在地上铺了一大块的地毯，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大声叫人捉来一只羊，杀了，架起来烤着。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便问张八卦：“张老伯，你现在上山，能赶得上时间下山吗？”当然，新疆的时间跟广东不同，大约晚上十点太阳才落山，而现在这个时间，却正是本地人午餐之时，所以我才有烤羊的举动。

张八卦呵呵一笑，道：“我没打算下山，得要在山上住上几天，到时候你们自个认路下山就是。”

小如接口道：“我们喜欢边走边看，刚才看到这里景色绝美，刚想着如何上去，是不是有危险，这么巧就碰上张老伯了，只是山上没有地方过夜，否则我们也想在山上住上个几天，那才不虚此行！”

张八卦马上热情起来：“呵呵，山上有山洞，可以过夜的！”他的汉语说得很流畅，可能因为是汉人的原因吧。

阿海和阿丽可能是不能完全明白我们的用意，也不敢插口。

“老伯对这一带很熟悉吧？一个人也敢上山。”我拿出两瓶饮料，递了一瓶给他，他欣喜地接过来，打开就喝，喝完连声说着，“这东西好喝，就是平时不让多喝。”

我马上将手中的那瓶再递过去，他却摆摆手：“不能多喝了。”

正说话间，那边烤羊的味道已经传了过来，阿海这时候返回车上，拿出一大包食物，他可能没想到过要在山上过夜，只带了些包子和馕，还有不少袋装的小食品。

张八卦对各种小食品十分感兴趣，毫不客气地都尝了个遍，我们自然也乐得跟他拉近距离，这时候，附近几个毡房的人也带着各种本地食物走了过来，而烤羊虽然还要等一会，但羊汤先上，气氛马上便热烈起来。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我们才知道，张八卦这个名字的来源，是因他到处说及特克斯城中的八卦分布，说了很多年，传遍了整个伊犁，所以人人以此称呼他，他听着听着也接受了。

期间，我和大白语言间提到一些阴阳八卦的字眼，他的反应却非常令人震惊，他居然能将《周易》和《系辞》背得一字不漏，而整个特克斯八卦城被他解释成另外一种布局！但他只是能背下记住这些，却不能理解，连最基本的阴阳五行道理也不懂。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说自己张家是当年跟随丘处机的道士，后来因为建八卦城而留了下来。

我们没有敢提起他小时候遇到的事，这人神志有点不正常，要是受到刺激，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大白偷偷问了那位维族老头，才确定他数十年来的确经常在这一带出没和游荡，而最近几年却不太看到，还以为他去世了，想不到最近这些天，他又来了。因为张八卦每次不是在固定地方上山，有时候他也碰不上。

我心里几乎可以确定张八卦一定跟峻山等人有关，特别是他失踪的时间跟峻山他们是一样的。

“假设峻山等人跟他在一起，十年来一直躲在山上，这张八卦半傻不傻的，峻山他们自然不会让他到处跑，日常需要多半也不会叫他下山置办，或者平时偶然也放他下山，以免引起外人的怀疑。”我心中暗暗想着。

因为时间短，阿海他们也没有更深入的调查，否则从他家里可以得到更多的讯息，但现在既然直接接触，谜团的揭开也在举手之间。

饱餐一顿后，我们将余下的羊肉放好了，这些牧民又送了我们一些特产，一行人跟着张八卦，往山上走去。

我暗中吩咐阿海：“你跟我们上山，小丽留在山下接应我们，叫手下的人继续在八卦城一带打听，还要将范围扩大一些，随时保持联系。”

阿海和阿丽连声应好。

——

我们沿着草坡往山上走去，草坡很缓，走得不费力，而且周围风光很好，不时能见到溪流出现，周围马牛羊也多，放牧的人不时会跟张八卦打个招呼，看来他的确在这里出没了很长时间。

慢慢地，我们远离了草坡，走到山下，这时候，张八卦停了下来，盘坐在地，打起坐来。

大白惊讶道：“这是一种吐纳的功法！”

我们又是一阵的轻呼。

张八卦打坐完后，大声念了一句什么，然后还耍了一套象太极拳一类的功夫，然后慢慢收住势，那收势的动作，象极了周老道在光柱消失时的那个双手向上的动作，令我和小如吃了一惊。

这人与峻山他们的相关度越来越高了。

傻笑了一会，张八卦带着我们往山上走，可能是因为此次上山的人多，他话也多，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听不明白，理解不了。

“很明显，这人小时候受过道家方面的教育，要说是道士的后人，也是有可能的，他兄长或许比他知道得更多，可惜早就去世了。”小如道。

“他刚才好象念了一句什么，你们有没有听清楚？”大白对这些道家文化比较上心。

陈尧博道：“乾坤和，离坎并，巽震合，艮兑从；兑转坤乾，坎移乾艮，天地始定，命运轮转……他说得快，又夹杂着一些口音，相信是家里人要他背下来的，是家族的传承。只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我们就更不用想了。

这时候，山峰变得尖耸起来，远处隐隐能听到水流之声，地下还是草石交集，看样子马上就要进山了，但见不到有明显的山路。

而张八卦却一点不乱，脚下轻快地走着，一点都不象个老人。

“这人生性简单，从小练习道家的基础功法，要是寿命不长、身体不好，那倒是奇事了！”我们都暗中感叹。

山峰是一重又一重的，张八卦总能在山峰之间找到平缓的区域，让我们可以安全省力地通过，虽然山势越来越高，但走得很安稳，没有任何险情出现。

这条路，他走了几十年，自然不会出差错的。

途中，我们经过了许多个山峰，还有几个瀑布，走了半日，大约下午八点（太阳还没有落山的势头），我们面前忽然出现一堵巨大的呈半圆形的岩壁，虽然离得还远，但这面岩壁看上去令人觉得非常震撼，不但给人高耸入云的感觉，顶部还隐隐挂着白雪，

“嘻嘻，藏仙洞到了！”张八卦嘻嘻笑着。

我听得心中大跳，知道目的地就在眼前。

上去的路比前面走过的路都要险峻一些，岩石突起，非常光滑，植物很少，只有寥寥的一些小树杂乱地长着。

这回，张八卦也爬得小心翼翼，这人的体力也是极好的，一路上虽然也是走走停停，但这时候我都感到体力有些吃紧了。

“到了！到了！”张八卦一边说着，一边往上爬，我们跟在他后面，花了些时间，终于还是爬到了顶部。

顶部是一大片半圆形的岩壁，高有百米，宽度超过千米，岩壁中真的有一个大山洞，洞外岩面很平整。

“你们回头看看！”大白低叫起来。

我们这时候正在山洞口处解下背包，听她一叫，马上转过身去，都被眼前的情形震动了。

震动的原因，是因为从这里往远方望，可以将特克斯河流经的地方清楚望到，特克斯八卦城，赫然在目！

“张老伯，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小如在跟张八卦说话。

“乾坤和，离坎并，巽震合，艮兑从……”张八卦马上舞手弄足，耍起功夫来，一番动作过后，举手向天，站了一会，然后侧着头想了一会，又摇摇头，叹了几口气，神情失望沮丧。

我们静看着他，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张老伯，这里叫做藏仙洞，是不是有神仙？”大白笑吟吟地问。

“有！有！你们跟我来！”张八卦从失望沮丧转为兴奋，飞也似地跑进山洞中。

我们连忙追了上去。

这山洞挺大的，超过三十米的宽高，里面却不很深长，大约也就几十米左右，洞中采光非常好，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山洞里面，底部和侧面的岩石都非常平整，刻满了杂乱的图画，这些就是古老的岩画了，张八卦正指着其中一些岩画说着：“神仙在这里！快来看神仙！”

他指着的这面岩壁，在洞的后侧，岩壁平整光滑，就如平时见到的墙一样，上面也刻画着非常多的图画，这些图画是阴刻的，上面涂着一种暗红色的涂料，虽然说不上光彩鲜艳，但依然清晰可辩。

“这跟特克斯河一带的岩画没多大不同，多是动物和人的图案，你们看，这些是鹿，这些是人在打猎杀鹿……”阿海毕竟比我们更早到达特克斯，对这里一带有一定了解。

“不！你们看这人，还有这些图案，有些不同！”大白马上接口道，同时也指着岩画上的某个图案，她的指向，跟张八卦一样。

我们几个马上围了过去，只见在我们头上稍高的位置上，的确刻着一些奇怪的人和物。

“这个东西象不象一架飞机？！这几个，象不象在飞行中的人？！”小如首先失声叫了出来。

飞机？！飞行中的人？我连忙仔细分辩着她所说的‘飞机’和“飞人”。

只有说，那可能是一件如大鸟形象的物件，由于形象抽象，很难断定是一架飞机，但在这架“飞机”周围，的确有几个人一样的形象，样子似是与飞机同时往天上飞去。

“张老伯，你说的神仙，是不是这几个人？”我问张八卦。

“是的，是的，这是神仙，他们一直藏在这里，后来飞上天了，跟着飞机飞走了！我哥跟我说的话是真的，他自己没能飞上天，我却看到神仙飞上天了！”张八卦又兴奋激动起来，作出那个举手向天的动作，口中又念着那句什么“乾坤和”的口诀。

我们几个一听，都露出震动的神色，他口中所说的神仙，莫非正是峻山他们？他们几个真的象丁有和周老道一样，从木星传来的亮光中消失了？！

我见张八卦神色激动，脸色发红，心里知道到了这里，就不用急了，事情总会露出真相的，便说：

“张老伯，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你跟我们说说神仙的故事，好不好？”

张八卦连声说好。

在安顿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不少生活残余物，说明这里的确住过不止一个人，但是，残余物不多，没办法分辩出这些是不是峻山等人留下的。

到了现在，我们大约能知道，这个张八卦和这里的藏仙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神秘，他的家人一定知道他经常到这里，而一路上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风险和危险，所以也懒得理会他了，甚至有一天，他在这里死去，也不是什么事，因为他都一大把年龄了，又傻傻的。而这个山洞，什么都没有，这类有岩画的大山洞，这一带也有不少，他的家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神秘的感觉，也就随他了。

张八卦终于也累了，在吃过一些东西后，靠在洞中的岩石上就睡着了。

我们几个走到了山洞外，这时候太阳刚刚开始落下，晚霞染遍了整个特克斯河谷，那种广阔壮美令我们赞叹不已，八卦城被宛如绿宝石一样的草原牧场包围着，衬托着天边金色的阳光，又岂是仙境可以形容的。

“这里与八卦城的连线，刚好就指向东南方，也就是说，当日晚上，木星的光芒可以直射着八卦城和这里……到了今天晚上，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看到些什么？”大白出神地望着八卦城说。

我又是觉得她真的有心留在这里。

小如却沉思着说：“我估计也看不到什么了，从张八卦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当晚是看到了木星光芒的异象，甚至看到了峻山等人的消失，所以模拟着当时的情形……这是比较明显的。”

大白点点头，望着我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海马上也望着我。

我想了想，说：“先从张八卦那里了解更多的情况，一方面是峻山等人的情况，一方面是关于藏仙洞和八卦城的关系。邵夫子是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才到来的，这里的秘密，才是我们可以继续追寻下去的关键所在！”

这句说得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很少说话的陈尧博这时候说了一句：“藏仙洞里面，也得要仔细探查，还有张八卦那句‘乾坤和’的口诀，也不能忽视，以他的心智来说，不可能知道八卦城另一种排列方法，更不可能总结出什么口诀，这里面，藏着当年张家人的智慧，甚至是丘处机的秘传！”

他说得也对，张家是丘处机留下来建设最早的八卦城的，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丘处机是另有图谋，他怎会无端端在成吉思汗控制这里的时候建议在这里建八卦城，难道是为帮蒙古人？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当时丘处机的利益在宋朝，他的所有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蒙古人与宋朝开战。

“所以这里才与汉人之都西安有了关系？”我觉得其中是有玄机的。

“那我们先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明天再说吧。”现在的情况跟以前在阎王谷和武夷山不同，这里由我们掌控，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