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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作者:彦无 | 发布时间 | 2018-09-10 | 字数:8189

顾门清杨早到一刻钟,光看停车场的情形,就知道大悦城已人满为患。下了车,茫然四顾,一男一 女相互搂着往前走,他无奈只得跟上。这里他来过两次,却从来没有记住进口在哪里。 那不多的两次也是被况晴拉着在她的同学面前做戏。

顾门清杨翘翘嘴角,眼里却冰凉得像冬季结冰的湖面。

大悦城一楼像个硕大的展台,各种国际品牌各尽所能地在有限的空间里张扬着自己的个性,仿佛一个缩小版的香港铜锣湾 ,尽显奢侈和慵懒之风。

“怎么选择这里?”尤缈然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顾门清杨正仰望着一尊大红色雕塑,眼里尽是余烬后的萧索和茫然。她在顾门清杨左右转了两圈,他眼神专注一动不动地盯着雕塑, “这个雕塑家是大家么? 可我看着很无趣呀。”

昨晚她辗转到子时才勉强睡着,起来后眼圈就留下了一圈青灰。昨天和纪思白原本不过嘻戏的对话倏地挑开了她一直有些茫然却又时时硌在心头不舒服的那层面纱,那就是她和顾门清杨的相识必定不是偶然。她回顾了她和顾门清杨整个过程,每一个细节完全都是偶然,可这些偶然的细节串连下来却是必然的结果,这是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噢。”顾门清杨长吸一口气。“是很无趣,听说是naza一个实习生的小品,被老板看中,就此成了naza品牌象征。”

“象征什么呢?”尤缈然问,“单腿独立,手指前方,我倒觉得像是一只披着红狐狸皮的孙猴,难道象征勇往直前,或者斩妖除魔的精神。”

顾门清杨噗嗤笑出来,“大悦城要是弄只猴子来,怕真就火了。”他又往火红的雕塑瞄了一眼。“我听说它象征着即使你一无所有,丑陋无比,有了naza就会与众不同。”

“是么。”尤缈然转着雕塑转了一圈。“反正我没感觉到,谁说的。”

“上网一 查就有,不管是谁说的,反正这个说法成了官方对外宣传的主打口号。”顾门清杨说。

尤缈然掏出手机,百度了下naza,,心里压抑不住想嗤笑一声的冲动,果真是况晴,她是naza的华南区总代理。网上对naza的这个注解百般吹捧,不遗余力。

尤缈然跟上去,自觉地闭上嘴。

两人一路无话,乘着扶梯转来转去,真往八楼的餐饮层走。

“这里你常来?”尤缈然没话找话,说完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索性覥着脸。“和况晴一起?那话是她说的,还是你说的,让她借鉴了去。”

“哼。”顾门清杨冷哼一 声,“可惜了你的聪明,这次没有猜对。”睥睨地看了她一眼,看她没有再挑衅的意思。“是我父亲的一句玩笑话,被她用了去。”

“那她……可是很有……想法”。尤缈然故意拖了几拍。“很有豪门儿媳妇的潜质。”

“是很有想法。”他终于挑起嘴角,连眼里也不由地露出嘲弄的笑意。

“你……还爱她?”尤缈然想调侃调侃,可说出来却完全变了调,脸上也无法摆出奚落的表情,只好沉下脸,一副祸福同享的样子。

顾门清杨笑出了声,“你忘了当初在我面前对我言之灼灼的分析么,难道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第一直觉了?!“

尤缈然一愣,倏地想起她的确曾直面怀疑过他们被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爱情。她蹙眉不语,她已经想不起为什么当时有那样强烈的感觉,可是来到栾明,见到况晴,她当初的判断似乎就摇摆起来,况晴手上那个隐形指环印上的小叉像一把红色的剑戟指着她不敢再做它想。

“其实你说的也许都对。”顾门清杨哼了一声。

尤缈然有些怅然,“你这是失恋者的自我否定,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况晴对你的影响果真很大。”

顾门清杨挑起嘴角切地笑起来,过了半晌,悠悠地来了一句,“的确很大。”

“影响了什么……”尤缈然斟酌着词语,不想刺激他,却又觉得不能就止罢休。

“很多……”他望着大悦城奇妙的穹顶。

“是影响了你的人生观,还是影响了你的价值观。”尤缈然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忿。“如果她真有那样大的能量,你该感谢她,因为她,你变成了现在的你。”

“说的没错,”他脸色平静,“因为她,我变成了现在的顾门清杨。”

尤缈然一时无语,只觉胸口烦闷。“我是没想到她这么伟大。”

“你懂什么。”顾门清杨垮下脸,又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尤缈然,“男朋友都没交过一个吧,男人是什么样的,你又如何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你也太……”尤缈然脸颊微红。

“我与女人可打了十年的交道,什么不明白。”顾门清杨哼哼几声,并不打算乘胜追击。

“还敢说自己有什么十年的恋爱经验,真是笑死人。”尤缈然恼羞成怒,“失败的经验也敢拿出来说,失败是什么,你知道吧,就是之前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她跳开一步,惊弓之鸟一般。

顾门清杨一转身就顺着扶楼往下走,一层层四处穿梭,开始,尤缈然以为他怒火难平,需要散发散发,于是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两层,她发现顾门清杨并非无目的乱撞,在扶梯前,他会把水牌上的所有品牌都研究一 遍,有时还会照上几张照片,然后有针对性地走进两家品牌,挑两件女装让尤缈然去试,尤缈然虽然不解,却大为配合,还会拉着服务员东问西问,而顾门清杨则趴在台子上与店长套近乎,问这个品牌在国内有几家,说两个设计师听听等等。

“大悦城租金这么高,现在人们的消费习惯也转向网络,能有几个人来买。”店主早看出他的不凡,拿出个会员单子让他填。

“淘宝上的人淘的是便宜,而我们卖的是品牌,不同的消费群体会有不同的 消费习惯……”

尤缈然问,“你们和naza是竞争对手么。”

店长忍住鄙夷,“我们和她们不是一 个层次,不能归属到一起。说起来,大悦城招商并不怎么样,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照这个趋势,估计我们明年就会退出栾明。”

尤缈然被鄙视一眼,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naza并不是特别好的品牌,不知为什么,她头一次对品牌有了切身的体会,况晴之于naza很贴切。这么一想,她连自己也鄙视了,这完全是小人之心。

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并不好做,最后尤缈然终于受不住服务员祈求的眼神,落了两条裙子两双凉鞋再加一个包,算是满载而归,而且付钱自然是顾门清杨,她更是心里乐开了花,跃跃欲试地还想再来两件。

转了近两个小时,虽然不知顾门清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尤缈然自己对商场的一些运作模式,品牌与商场之间的合作关系有了大致的了解。以前,她听人说商场不过是大物业,招商引资再加好生侍候,也就赚个租金,听了顾门清杨和那些店长的话,她大致理解, 搞商场也不是为了赚租金而是资本运作。她心一动,瞥了眼顾门清杨,他可不是个会陪着女人在商场浪费时间的男人。

“顾门,”尤缈然禁不住突然喊住顾门清杨。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继续逛。

“你和况晴是怎么认识的?!”她喉头却是一噎,有些别扭地问。

“网上不都有么,就是那样。”顾门清杨不以为然,又奚落地看着她,”别告诉我你没看,写得那么好,你好歹看看去。“

尤缈然被他看得恼羞成怒,不由地扬起眉梢,“看着是挺浪漫的,不过你想过么,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偶然,任何事情都有必然的联系。”

顾门清杨也扬扬眉毛,“不错,境界很高,悟性也很高,怎么样呢?!”

看着顾门清杨嘲讽的表情,尤缈然眼里浮出一抹冷笑,“你以为我想说你和况晴的事情?这么清楚明白的事情还需我说?!不过说说也没什么不行,”她忽地松弛下来,嘲讽之色更堪,“不管你和况晴是怎么相识的,都不可能少了纪思白在里面推波助澜,不过这也能理解呀,”她摇着脑袋,“长嫂如母嘛,你们弟兄都是金龟婿,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不想说况晴,哪你想说什么?!”顾门清杨略微收起了点嘲讽的表情,放慢脚步。

“我想问,”尤缈然哽了一下,“我们的认识又是谁推波助澜的结果。”她眼神锐利地闪了两下,上下打量着顾门清杨,“我不相信偶然。”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顾门清杨语气平淡。

“你早想到,那为什么……”尤缈然急走两步,侧过头盯着顾门清杨。

“为什么还和你来份口头约定?!”顾门清杨声音清亮,带着难得的好心情,“是不是应该最好把你推得远远的,视若猛虎,严防死守。”

尤缈然紧紧地抿着嘴,神情愈发地晦涩,“你是想与虎谋皮,不拒反迎,拿我当幌子,是吧?!你想过么,也许我会利用我们的口头约定坏你的事。”

“你不会。”顾门清杨干脆和尤缈然面对面地站住,“因为你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左右你,仅这一点我们的目标一致。”

尤缈然心里虽然诚服,面子上却犟着不愿出声,嗡声嗡气地说,“那我们的口头约定还算数么?”

“当然。”顾门清杨又放开脚步,“怎么,你想终止?!”

“不,”尤缈然沉着脸,“继续。”

“好,”顾门清杨声音依然冷清,“你是聪明人。”

“那你……对幕后的人有什么进展没有……”尤缈然心情难得低落下去,喃喃道,“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招惹上这些无妄之祸,怎么把我和你扯到了一起。”

“好了,”顾门清杨斜睨着她,“和我扯到一起不好么?!你不是好玩么,我就让你好好玩一场。”

“可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你是怎么住到玲珑阁2601的?”尤缈然眨巴着眼睛。

“中介介绍的。”

“我也是,心血来潮就借住进了2602。”尤缈然满脸迷茫。

“怎么心血来潮?!”

“和我妈吵了一架。”尤缈然突然醒过味来,“你越界了,说过不打听我的。”

顾门清杨摆摆手不再说话。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走进八楼芽庄,一家越南菜馆。顾门清风和纪思白已经到了,正一脸严肃小声地说着什么。

顾门清风坐轮椅来的,轮椅被挪到一边,那条伤腿已没有太大碍,石膏取掉了,略微有些僵硬,直直地撇在一边。

“清杨喜欢吃越南菜,这个习惯得有七八年了,也没问你,自作主张还是选了这个,不知你现在的口味是不是变了。”顾门清风大喇喇地靠着椅背,桌上已布好碗筷,造型奇特的阔口白磁杯里放了片精致的叶子,叶子上的花纹在碧青色水波的映照下凸凹有致。

尤缈然低头浅笑。

“我现在喜欢吃泰国菜,一个习惯而已,想变随时都可以变。”顾门清杨也捧着杯在看。

“你看这个水杯,简简单单的白水加一片叫不上名字的叶子,就让人感到它的价格挺划算的,这些小心机中国人就学不来,学来了也不像。”纪思白把杯凑到尤缈然面前。

尤缈然莞尔,“人的眼窝子就是这么浅,怎么办,小动作往往更容易引起人的共鸣,我就这样,喜欢这些小创意。”

“你若喜欢泰国菜,前面就是一 家,听说还相当不错,不如……”顾门清风两手搬动那条伤腿,似格外吃力。

“不必了,吃个便饭而已,我没那么讲究。”顾门清杨摆摆手,顿了顿,“其实我这人就是懒得变,没什么特别中意不中意一说。”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纪思白脸上倏地笑成一朵花,“我记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栾明那时还没有越南菜馆,你竟然周末开着车跑到五十公里之外的汇成去吃。”

顾门清杨颧骨处肌肉猛地跳了两下,垂下的眼脸也没盖住他沉下去的目光,他抬起关,嘴角扯了扯,挑起右眉,“这么隐秘的事情,没想到大嫂也知道。”

“年轻时谁没干过几件冒泡的事情,是不是和况晴一起去的?!”尤缈然问得心思坦荡,又奚落地斜睨着顾门清杨,“难道还是自己出去偷吃,真有你的。”说完,她招手叫过服务员,又为每人的杯里注了点水,碧青色变成了橙黄,幽绿的叶子被染成了翠色。服务员木然地说,第二道水味道最纯正,各位客人请尝尝。“就像这水,第二泡肯定盖过第一泡 。”

纪思白和顾门清风不由地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

“说的对,尤小姐果然是个剔透玲珑的人。”纪思白诚挚点头,对顾门清场说,“这一点你要学缈然,我看她就很大度,对什么都不在乎,清杨,别动不动就上火, 难不成还没死心呢,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尤缈然嘻笑道,“大嫂说得对么?”她扭头对上顾门清杨的眼睛,挑了挑眉。

顾门清杨拧起眉头,随即对着她恶狠狠地瞪过来,须臾,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大嫂说的对,我对过去是不死心,所以想重新再来过。”

“你嫂嫂也是关心你。”顾门清风肃着脸,“她向来如此,是个操心的命。”

“大嫂一向关心我,我怎么会不知道。”顾门清杨一本正经。

“是呀,当年你和况晴……“纪思白突然打住。

顾门清杨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纪思白咬咬嘴唇,扭头看看尤缈然,她正一脸兴味,弄得她倒结巴起来。

“那年我和她假期想出门旅游,还是大嫂在她妈面前给我们打马虎眼,后来把况晴弄丢了,也不敢给大哥说,只好偷偷给大嫂打电话,要是被她父母知道,估计我的腿就保不住了,那些年多谢大嫂的庇护。您是想说这些么。”顾门清杨歪靠在沙发上,神色未动。

“好了……”顾门清风露出几分尴尬,撩眼皮看了下尤缈然,“缈然在这里,还说那些有什么意思。”

“没事。”尤缈然大度地笑起来,“顾门给我说过更有意思的事情,浴室里至今还是况晴的喜好,粉色性感睡衣,还有更绝的,开玩笑,十年的感情并不是说抹就能一笔抹干净,不说反倒是欲盖弥彰,我喜欢听,你们再说些。”

顾门清风扭过头,不再说话。

“好了,大哥大嫂,也不过十来年,又不是一辈子,无法弥补。”顾门清杨狠狠地剜了眼尤缈然,警告,。“再别说了,她到底现在是顾家人了,外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可是我们自己心里要有一把尺。”

菜肴一碟一碟地上,杯盘别致,摆盘讲究,香气若有若无。顾门清杨深深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生动无比。

尤缈然注意到顾门清风纪思白也悄悄地注视着他的这个举动,顾门清杨久久不愿睁开眼,犹自沉迷其是。 顾门清风和纪思白又相互对视一眼。

尤缈然立起身去够纪思白身后桌上的纸巾,身体一踉跄,纪思白本能地一躲,腿撞在顾门清风的伤腿上,他哎呦地一声叫起来。

顾门清杨倏的睁开眼睛,愣怔片刻,脸忽地通红。尤缈然喝着茶,眼角微微皱起,笑得像开了口的木瓜。

“对了,顾氏那八千万去路弄明白了么?”顾门清杨咳了两声。

顾门清风一怔,看看尤缈然,似不愿深谈。

“接到大哥的消息,我也找人查了,一直也没有消息, 不知大哥那边怎么样?“顾门清杨给尤缈然夹了块春卷, “这个不错,你尝尝。”他并不在意顾门清风的回答,直接把春卷挪到尤缈然面前,“我吃了若干年越南菜,就觉得这道最好。”

尤缈然很想再噘他几句,瞄了眼若有所思的顾门清风就忍了下来,想想还是不甘心,直接夹了块被辣椒腌得腥红的牛肉放在他的碟子里,似笑非笑,“想想你说的话,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黎明不知在干什么事,”顾门清风终于说,“老爷子难道想把顾氏都倒腾给黎明?“

“你是说到了黎明在美国的公司?!”顾门清杨沉思片刻,“这倒很有可能。 母亲在顾氏的股份这些年被稀释得也差不多了,你我在顾氏也没什么发言权。“

“要我说当年顾氏增资扩股时杨风投资就应该进去,那样母亲的大股东就丢不了,不像现在已经退到四五名之后了。”顾门清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情绪明显很沮丧。

“怎么到现在还说这话,老爷子的企图别人不明白,你我不清楚么,他就是要把杨风吃进顾氏。”顾门清杨脸色平静。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杨风吃了顾氏。”顾门清风倏地抬头,眼里闪出一丝犀利。

“吃它干什么呢,肉又不好吃,吃力不讨好,裹在一起就不是简单的商场角斗,夹杂太多的情感色彩有什么意思,说实话要是那样,我还真没什么信心。”顾门清杨蹙蹙眉头。

“不是我要跟他们斗,可你看现在,顾氏就是不算母亲的股权,我们兄弟也有继承权,老爷子压根没这么想。”顾门清风压抑着怒气。

“说实话我根本没指望那个。”顾门清杨淡然地垂眸不愿再谈。

“你当然可以不指望……”顾门清风的声音陡地拔高,尾音带着锐利,纪思白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他缓口气,“可我不能让咱们兄弟吃这个暗亏。”

顾门清杨点头,“那大哥就多操心这块吧,我现在顾不上,马上年末了,还有几个项目要上。”

顾门清风抹了一把脸,干涩的面皮柔和了些,“斯通最近和红光春秋都走得很近。”他知趣了转了话题。

“和顾氏不也走得近?!听说葛琳那丫头都被斯通拿下了,老爷子还直是下了血本。”顾门清杨挑起嘴角,似笑非笑。“葛琳是黎明的小师妹,你知道么,是黎明的引荐进的顾氏,他们之间没有私情就罢,如果有,黎明如今娶了况晴,老爷子还能这样用她意义非凡哪。”

“你的意思……”顾门清风眉头团成一团。

“说实话我不感兴趣,和我杨风没有关系。”顾门清杨不以为意。

“那可不一定。”顾门清风觑他一眼,“他现在可和薛白走得很近。”

“薛白又不是我的员工,他有自己的生意,趋利避害,这很正常。”

“你们刚才逛了商场了么,看样子大有收获。”纪思白突然插话,指指尤缈然身后的几个纸袋。

尤缈然明白她的意思,看顾门清杨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是呀,我们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腿都快折了,看不出顾门这么爱逛商场。”尤缈然禁不住奚落地又挑挑嘴角, “别是以前练的吧。”她趴到顾门清杨的耳边嘀咕一句,却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这我可真不知道。”纪思白司空见惯,笑道,“男人乐意陪女人逛商场,很能说明问题。”

“我可以看看你买的衣服么。”纪思白扭头问尤缈然。

“当然可以。”飞机座位置宽畅,尤缈然把东西都掏了出来。

纪思白随意翻翻,重点看吊牌,赞了几句。

“大嫂很在行,顾门办了会员卡,打八折,你要是有兴趣,一 会儿我陪你去看看,这几家东西我试了个遍,我倒觉得很适合您的风格和气质。”

“试了个遍?!”纪思白诧异地瞄了眼顾门清杨。

“对呀,不仅这两家,我试了十来家,越试越来劲,最后快打不住了。”尤缈然说得急促,脸也非常配合地涨红起来。“这些服务员估计看顾门是个有钱人,长得帅,说话又很和气,什么都说,倒也挺有趣。”

座位下顾门清杨伸过手勾住她一根手指,捏了一下,尤缈然没体会出他是叫她住嘴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噢,不用,我自己去看就行。”纪思白低下头。

送走顾门清风夫妇。尤缈然笑问,“还要不要再去逛逛,说实话, 我还真是上瘾了,有金主出钱又有帅哥相陪,实在难得。”

“当然,不过再换个地方。”顾门清杨伸伸懒腰,站起来,“今天肯定让你钵满盆宇。”

“你在干什么?”尤缈然没站起来,却笑嘻嘻地问。

“你忘了,我是诱饵,按照你的计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饵当然由我自己亲自下。”他哈哈一笑,眼里却冰凉一片 。

“难道连你大哥大嫂……”尤缈然嗖地跳起。

“我只是饵,并不是鱼钩,什么鱼上钩全看鱼自己的运气和目的。”顾门清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这是在引鱼上钩?!”尤缈然追过去。

“你高看我了。”他帮她拎了两个纸袋,悠闲地走出牙庄。

尤缈然怔了怔,陡然想起那间在纪思白眼里银白色的客房,像水晶宫一样,仿佛里面藏着一条美人鱼。

走下三楼,坐在轮椅上的顾门清风正在手表区左顾右看,纪思白却不见踪影。

尤缈然捅捅顾门清杨,扶梯从顾门清风身边缓缓掠过,他心不在焉,连服务员都看出他的三心二意,斜睨着他,远远地站着,冷着脸,并不热心。

“知道纪思白去哪儿么?”尤缈然问。

“那还用问。”两人心有灵犀地晏晏一笑。 尤缈然心里有一 种说不出的别扭,什么时候他们成了同谋了,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跟你说一声。”尤缈然看着顾门清风从他们眼前消失,“我已经请好了假,过年前都可以在栾明玩,既然有你的口头约定,白吃白喝我也心安理得。不过,把你从主卧赶出去,我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我很喜欢那间银白色的卧室。”她停顿一 下,果然顾门清杨眼里同样浮起一丝疑虑,但他没有问。“昨天大嫂说要参观你的家,我就僭越了,她也说喜欢那间银色的房间,那间卧室的墙纸是鹅黄洒银,从晒台看进去,正好是一片银光,看上去墙纸仿佛是银色的,挺有趣的吧。”

“嗯,是有趣。”顾门清杨点头,并没什么异样。

“有个事得跟你报备一 下。”尤缈然跨出一步,走到顾门清杨的前面。“我认识了红光资产的赫基,他说给我推荐一个项目的私募基金,让我出个举荐人,我说了你,没问题吧,我也不认识别的人。”说完她就转过头,不想看顾门清杨的表情。

一声 轻叱,带着肚子里的闷笑犹如从土壤里发出的幼芽,可爱得让人心里热乎乎得。

尤缈然忍住没回头,“我知道你是有钱人,有名有地位,做这样的事情有损你的颜面。”

笑过之后, 顾门清杨清清嗓子,又呲声笑道,“颜面这个东西看你怎么看,由谁来看。”

“那你是怎么看的。”尤缈然停下脚步,斜睨过来,半是奚落。

“你用嘛,这个颜面我可以舍。”他口不对心地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尤缈然没说话。她发现顾门清杨就像一块牛皮糖,无论你怎么扎,扎多少眼,有些眼见着就马上扎透了他,他都一团和气地迎着就过来。她不由地微微蹙起眉头。他的大哥,他唯一的亲人顾门清风也像一尾不怀好意的鱼觊觎着他下的饵,这么想着,尤缈然觉得自己都沉重得腰要佝偻起来。

“你皱眉了?!”顾门清杨大踏步蹿出几米,“事情超出了你的想象?”他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语气问。“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为,一切随你,现在再加一句,我无条件配合。”说完,快步走到前面,又回头笑着。“你想投多少钱,我可以给你担保,就是要物有所值, 单凭我的信誉, 银行最少可贷出三千万元,你不会就想投个一两百万吧。”

“让你猜中了,我就是想用你的信用贷上三千万元试试手气,你既是鱼饵,我怎么也得钓点什么上来吧。”尤缈然追了两步,双手攀上顾门清杨的肩膀,“你在利用我,我也不是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