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飞虎发威

离狐虽是座小城，但却是曹州通往濮州的必经之路，更为关键的是，开封所在的汴州与徐怀玉的三州、杨师厚的魏博镇之间的联系，就是曹州，所以这个时候离狐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徐怀玉并未带来太多的士兵，他得知消息后边立刻向曹州赶来，所以带出来的士兵并不多，只有三百人，再加上本县的衙役、民壮等，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

虎蹲炮发射了两轮，打得离狐县城墙的土灰乱震，却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李存孝已经分派了一千骑，四处砍伐树木，准备多造一些云梯来。离狐县城墙并不算太高，大约也就不足两丈，只是李存孝的骑兵来得急，并未携带太多的梯子。

徐怀玉在城头只感觉很憋屈，不住地指挥着士兵们用盾牌、锅盖和浇了水的被子遮挡，因为城下的唐军士兵已经开始放箭了。

大唐的军队弓箭配备率极高，箭术是人人都需要掌握的，并不要求多么高超的射击技巧，至少要有一定的力度，通过齐射对敌人进行压制。

徐怀玉对此早有准备，所以除了士兵随身携带的盾牌，连百姓们家中用的木制锅盖、水缸盖子都拿了出来，又用被子浇了水，一来防止敌人发射火箭，二来也增加对箭矢的阻拦。

城头也稀稀拉拉地发射了弓弩反击，只是到目前为止，伤亡最多的反而是守城一方。大唐士兵装备精良，人人着甲，而且还有专职的刀盾手在前排防护，所以城头的反击对大唐军队造成的损失极小。

战斗是在半上午爆发的，等到过了中午，十余架简单粗劣的云梯被赶制了出来，然后李存孝便下令冲锋攻城。

虽然李弘益很少使用蚁附登城的战术，但那是因为在面对如开封一般的大城时，这种用人命去拼的战术，实在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面对离狐这样的小城，在缺乏重火炮以及挖掘地道的工程营情况下，攀梯登城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李存孝对于手下士兵的战斗力很是自信，他觉得只要一个冲锋，应该就能够拿下离狐县。然而事实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一架又一架的云梯搭在了城头，唐军士兵举着盾牌、咬着横刀攀登时，城头的反击也开始了。落石、金汁、檑木，各种防守器械和攻击手段不断。

唐军士兵开始出现了伤亡，然而这些依旧不能阻挡越来越多的士兵向城头涌去。这个时候城头突然出现了骚动，一架云梯原本已经有七八个凶悍的唐军士兵跳上了城头，却见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抛下了城墙，连云梯都被推倒了。

李存孝用千里眼看得明白，他不由得大怒。城头之上，徐怀玉选了亲兵五十余人，以他为先锋，手持横刀左劈右砍，硬是杀败了这一小队已经杀上城头的唐军士兵。

徐怀玉带来的士兵的确不多，但却是他统领士兵中最精锐的几都。伪梁的军队编制，一都是一百人，相当于大唐军队的“一队”。他又从这三百人中挑选了五十余人，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离狐城小，攻击面本就铺不开，而且城墙狭窄，第一波跳上城头的七八个唐军士兵，还簇拥在一起，没有来得及杀散周围的伪梁士兵，清理开一块场地，徐怀玉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然后将这些士兵一一杀死。

徐怀玉就这样带着精锐亲兵，也不固定守卫哪一块城墙，而是四处游走，走到一处便杀败驱赶一处，连续破了四五架云梯，受到他的鼓舞，连带着城头的反击更加猛烈，一时间大唐的攻城之势竟然被遏止了。

李存孝皱起了眉头，却见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奔了回来，大声说：“报，丁字营赵统领腰部中了两刀，手臂中了一箭，又从城头跌落，幸而城下士兵接着，如今已经重伤昏过去了！”

李存孝长出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想责骂几句的，但显然赵统领已经尽力了。于是他翻身下马，对着身边亲卫都大吼：“跟老子来！”

裴观大惊，连忙跳下马来拦住：“将军千金之躯，岂能轻上战场？下官去便是！”李存孝摆了摆手：“吾自到元帅名下，多年未曾攀城作战，好歹活动一下筋骨，公范，你且在此，看吾如何杀败徐怀玉的。”

裴观只得无奈地说：“诺！”李存孝也不拿他那柄大槊，持着盾，提了横刀，身后跟着二十多名亲卫，便朝城下奔去。

只这一会儿功夫，徐怀玉又带人推倒了两座云梯，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喘着粗气，大声说：“贼势甚大，再杀一场，破了贼兵的锐气，教他不敢小觑了我濮州兵！”身后四十来个亲兵皆大呼起来。

徐怀玉如此生猛，却叫城下的唐军士兵畏畏缩缩了起来，他们的上司赵统领受伤被抬了回去，若非李弘益的军事改革，只怕这些攻城的士兵早就丧了胆跟着逃跑了。

此时丁字营副统领臂上插着两枝羽箭，忍着痛挥着横刀继续指挥着，身边有两名盾手举着盾遮挡。李存孝冲到城下时，离狐城南城的云梯，已经只剩三架了。

李存孝大吼一声：“是不是没了火炮，我大唐军队便不会攻城了么？有胆的好汉，跟着老子冲！”他一脚将一个在云梯下欲上不敢上的士兵踢开，一手将盾牌遮在头顶，快速地向上攀援而去。

云梯下有人大呼：“将军小心！”李存孝抬头一看，一块飞石已经砸了下来，李存孝不慌不忙，借着力气使劲向侧面一拍，顺势又上了几步。城头有人尖叫：“快倒金汁！”

金汁就是以粪便尿液煮沸，既可烫伤杀敌，还可以感染伤口，是古代守城最为常见的工具和方式之一。李存孝听得顿时加快了攀爬速度，这时候城头已经有三四支长枪伸了下来乱戳，李存孝反手拔出横刀，斩飞了两三个枪头，紧上两步，用盾牌格开数支枪来，就势冲上了城头。

他的横刀乃是当年阳妃谷军事基地专门打造的，锋利无比，手腕一抖，逼退了数名持枪的守军士兵，手下也不停，左手盾牌连挡带砸，右手横刀一刀接一刀，很快就有五六名守卫士兵被砍翻在地。

城头本就狭窄，李存孝以一己之力，便将云梯处清理出来四五米的空场来，直到此时，他身后的云梯才跳上来第二个人。越来越多的亲卫跟随着登上了城头，以李存孝为箭头，压着守城士兵痛杀了起来。

徐怀玉此时正在西面城墙，眼看只剩下三座云梯没有被破坏，他突然发现，冲杀而来的唐军士兵士气大增，一个个高呼着向城头猛冲，好容易拼死挡住，却发现身边折损了六名亲兵。

徐怀玉大怒，他带出来五十余人，连破七八个云梯，不过伤了不足十人，此时竟然死了四个。然后他注意到李存孝那里的动静，也顾不得细看，连忙带着十多个亲卫冲了过去。

然后他猛然愣住了，因为他认出了李存孝。当年李存孝还在李克用部下时，徐怀玉的官职并不高，却也是见过李存孝的。那个时候李存孝给几乎所有与李克用交过手的伪梁将领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看到李存孝的胡须以及头盔垂下的一缕灰白的头发，徐怀玉突然觉得，李存孝已经老了，毕竟五十岁的人了，恐怕未必还有当年之勇，于是他鼓起勇气大吼：“贼将李存孝，留下命来！”说着就带人向李存孝扑了过去。

李存孝原本有些气喘，毕竟攻城需要短时间内的爆发力，他作为骑将，从军多年，积累了一身的暗伤，体力早就不比当年了。但是听到徐怀玉这么一声大吼，李存孝吐了口混着血水的吐沫，那是他杀人时飞溅到脸上的，然后大笑了起来：“想杀我的人多了，只你还不行！”

李存孝的名气极大，守城的伪梁士兵原本只以为这是个大官，听到徐怀玉喝出李存孝的姓名，顿时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徐怀玉看到李存孝身后的士兵开始后退，知道自己大吼一声起到了反作用，但他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继续冲了上去。

在徐怀玉看来，只要自己拿下李存孝，不但曹州之困可解，便是开封那里，说不得唐军也要退了。李存孝轻蔑一笑，转了转手腕，也大吼着迎了上去。

九月下旬，还在开封城内苦苦支撑的朱温，艰难地得到了一条让他震惊的消息：李存孝领骑兵破曹州三县，濮郓济三州节度使徐怀玉战死离狐，濮、郓二州被李存孝攻破，大唐骑兵逼近杨师厚后方！

朱温气得再次晕了过去，虽然济阴城还在坚守，但是郓城一失，开封的运河就彻底断了，所需一应物资粮草人马，再也难以进入开封！

“李存孝！又是这个沙陀胡儿！”醒转过来的朱温，肥胖的面部肌肉都跟着抖动了起来，可见他又多么的愤怒！

皇宫之中，有资格面见朱温的十余名伪梁官员，个个都低着脑袋，现在的形势对于开封来说，是更加严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