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像渴望的禽兽一样哭泣

第二天，除了他睁着一双熊猫眼，我们精神都很好。看来大家和我一样被小干的话催眠了。我和丰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走到院子里活动手脚。

于婄正在厨房烧水做饭，我和丰子看着看着就呆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有了家一样。我忽然想到了那次莽撞的说要娶她，如今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要是真娶了她该多好。于是我又想看看那两枚戒指，伸手到口袋里，什么也没有摸到，我又摸了摸另一个口袋，都没有。

我一下急了，可身上只有这两个口袋。

我越来越慌了，感觉像一个人身处那漆黑的迷石里。我翻动脑子里每一个场景，去寻找那两枚戒指，最后一一排除，很大可能是丢在了那片迷石山洞里面。

我要去那里找一找，一出门我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那片迷石很怪异，虽然走进去了两次，但都是无意之中，实际上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我返身回来，走到厨房，我问于婄：“你知不知道那片迷石在哪。”

于婄望着我，好半天说：“你说那些怪石头是吧，靠近造船厂，在北面，那有一片森林。”

我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走，好奇心又起来了。她怎么一听就明白了，我又问她：“你好像很熟悉那个地方。”

她说：“我小时候经常去那玩，后来没去了。那个地方好奇怪，有时候出来了找不到进去的路，有时候进去了不知道怎么进去的。不过后来我去细查了一下，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去，但是只能从入口进，出口的路只有出来的，进去的怎么也找不到。”

我有些听不懂，我哦了一下，不再多问，转身就走，她喊住了我，说：“等一下，你还没吃早饭呢，再说，你去那干什么。”

我说：“找东西。”便跑出了院子。

我顺着北面一直走，看到了一片不大的森林，这感觉明显和我们第一次闯入的森林不一样，小了太多。

我走进森林，很快便听到了锯木头的和敲打的声音。沿着声音又走了一会，几座屋子渐渐暴露在了稀疏的森林中，在这些屋子的身后不远的地方，是一片蓝色的湖水。

想起了我和小干丰子第一次从迷石里出来后，行走的中途也看到了一些屋子。只是晚上，看不太清楚，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些人们都在干活，我路过的时候他们只看我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干活。他们这一瞧我，我发现了其中一个人是秦棋，他似乎对这些东西早有门路，这才离开几天，干起来一点也不逊色其他的工人。

不过现在我没有那些闲工夫欣赏他的手艺了，我继续往北走，直到来了湖边。我发现没有了路，我左右的看看，然后看到了往左边的森林里有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道，我就走了过去。

前面越走越深了，没过多久，那些从船厂发出的声音消散了，湖水的味道也没有了。阳光暗淡了很多，丛林茂密。我停住脚步，看看四周，没有见到那双巨人之眼，就接着走。

温度越来越高，现在估计到中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开阔了很多，阳光重新亮了起来，森林的味道弱了不少，地上有了大块的石头，我再停住脚步的时候，那一片震撼的黑色巨石便高傲的任我仰视了。

这应该是于婄说的入口了，我看到几块散在一边的巨石下面还坐着三个乞丐。我深吸了一口气，向迷石深处走去。途径那几个乞丐的时候，他们用诧异的眼神注视着我，像见了什么野兽一样。

我不管他们，只想快点找到那两枚戒指。我感觉走的已经很深了，回头看了一眼，入口的光亮还在，天上的树木和白云阳光都还在。于是我抛开一切杂念，接着埋头直走。

这一次只顾着低头在地上寻找，直到周围变暗，暗的看到任何东西的时候我停下来。我抬起头，天空树木不见了，我回过头，什么也看不到了。

刚才应该带一个手电筒，把这个给忘了，反正知道这个入口了，我想先回去拿个手电筒。

就在我准备返回的时候，前面亮起了光，我的心脏猛跳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恢复平静。我凝视着那光，蓝色的，和第一见到的一模一样，但是这个好像亮了一点，不多不少，刚好亮了一点。

我悄悄的向它靠近，深怕吓跑了它。可是这次它安静的很，没有跟说话，没有喊于婄的名字，它就静静的待在那里，像是等我过去和它叙旧。

这么一来我开始不害怕它又突然消失了，它距离我很近了，近到就在我脚下。我蹲下来，伸手去摸它，冰冰凉凉的，这个感觉是那两枚戒指没错。

我将它们握在手心里，送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于婄送我的那两枚戒指。他们一起发出蓝色的光芒，我不知道这个东西还能发光。

本来我是想找到戒指原路返回，但是我想不到，找见戒指前，我对这个地方还是恐惧的，现在凭空多出来了一些信心和勇气。我只想继续向前走，我要看看那巨人之眼。

我把其中一个戒指塞进了口袋里，另一个带在了手上。我这是存在侥幸心里，我想万一这次又迷路了，谁如果从这里路过就能看到戒指发出的光，我就能得救。

我忘不了那时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感觉，饥饿，冰冷，潮湿，唯有四周的石壁是温暖的。真是诡异，明明是有温度的四周，却铸成了一个冰冷的空间。

这一次我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会说话的光点了，或许他已经走了。我凭着感觉一直向前，遇到岔路的时候就大胆的按照小干的方法，先是向左，等到了下一个岔路，我再向右，如此循环。如果有第三个岔路，我就会走那第三个岔路，如果有第四个，反正如果不止两个岔路的话，我会挑那个没有选过的方向。

这么七拐八拐，一束强光忽然在我遇到一个死路右拐后直刺的我闭上了眼睛，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在这个根本不需要眼睛的黑暗里，一直是睁着眼睛的。

等觉得差不多了，我慢慢把眼睛打开，我看到了一圈光，只是一圈，四周雪白中间黑暗，是一个光环。这光环看久了，发现它变得充实圆润，最后那些黑暗全部被光亮吞没，我想应该是我的眼睛适应了它们。

我兴奋的冲出洞口，立定，转身，那一双巨人之眼又和我相遇了。

我的周围是和当初我们三个闯进来后看到的一样的森林，一眼扫过去没有一条出路。

于婄说过这里有一条通向外面的路，但是没有走进来的路。我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怎么样，先把那条出路找到。

这条路是有些隐秘，可是应该不至于让人找不到，我想到上次我们三个逃到这里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也许是太惊慌了。

我找到了那条林中小道，注意周围的景物，把它们牢牢记在脑袋里。有几处显眼的地方我还做了大大的几号。我是用石头把树皮刮掉一圈，宽度大约有手掌大小，从远处一看，很明显，像是树绑了一条白色的腰带。

我一路走一路做记号，悄然中，我闻到了湖水的味道，接着是乒乒乓乓敲打的声音，还有锯子锯木头。我没有停下来，直到那几座船厂的屋子和湖水又出现在我眼里。

我有些混乱了，刚才明明是从这里进去的，难道真如于婄所说的。

我就此不再向前走了，要正验证一下于婄说的怪事情。我立刻转身顺着原路返回，按理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应该回到那一双巨人之眼前。但是我却又来到了这些巨大的黑色迷石前，那几个乞丐还在。

我再次转身，这下又回到了船厂和湖水，之后我不甘心，来来回回试了好几遍，甚至还有不下五次重新走进了迷石入口，从那一双巨人之眼出来，但是没有一次我能找到巨人之眼，从它那里进去。

天黑了，我放弃了，坐在船厂边的一块大木头上休息。清凉的风从湖面上吹过来，让我身上的汗冷却了不少。

忽然有人说：“你在这干什么。”

我过转头，一到手电的光束打了过来，我用手臂遮住眼睛，我说：“休息。”

他说：“我认出你来了。”

我也听出来他是谁了，我说：“我看你搬家的时候有很多和棋有关的，你很喜欢下棋？”

秦棋说：“还行，你比那个瘸子顺眼多了。”

我说：“你和丰子之间有什么事。”

秦棋犹豫了一会儿，我就知道他要说谎了，说：“没什么事，就是以前见过，后来互相看不顺眼，不过我看你真挺顺眼的。”

我说：“哦。我对男的没兴趣。”

他坐下来，关掉手电筒，说：“问你个事。那个傻子把死老娘们儿的宝贝砍了没有？”

我说：“砍光了。”

秦棋说：“那个傻子还真砍。”

我说：“是你让他砍的？”

他说：“我告诉他，用那些树做一个船，可以永远沉不了，翻不了。用它去找光环最好。那个傻子前段时间跟我说他媳妇在光环里面，我就骗了他，他也真信了。”

我愤怒的站起来，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害惨了。我们都被老板娘赶了出来。”

他说：“那对野人呢？”

我说：“毛人大哥和我们一起。”

秦棋说：“那个老娘们儿会舍得把他们给放了，奇怪。”

我说：“毛人大哥妻子没有白金了。”

秦棋说：“哦，那怪不得。”

我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

秦棋说：“知道，以前装作不知道是那老娘儿们给了封口费，每次掉下来的白金，我三她七。这回和她翻脸，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能告诉的人。”

我觉得事情不妙，而且越来越想揍他，一是他骗了五叔，害五叔要空高兴一场，二是害的我们差一点无家可归，虽然我们本就没有家。三是他放出了毛人大哥妻子掉白金人皮的消息。

我脑袋里就想到了一个场景，数不清的人，挥舞着棍棒镰刀追赶毛人大哥和他的妻子。他们很快追上了，红了眼睛，把毛人大哥和他妻子的皮生扒下来，地上流了一滩血。有人说，血里面可能也有宝贝，他们把血装走了。又有人说，骨头！骨头也是白金！骨头也装走了。只剩下了一些内脏。一个人把肠子绑在腰上说，这叫腰缠万贯了。有人把胃划开什么也没有找到，但是也不愿丢在这里，想着这些都是宝贝。肺，肝，脾，肾等等都被抢走了，最后剩下两个心脏，留着晶莹的透明的液体。人们吼道，快看！这玩意还会哭！天大的宝贝啊！然后成千上万个人为了这两颗心脏争抢起来，毛人大哥和他的妻子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紧了紧拳头，问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告诉能告诉的人。”

他说：“就是看见谁就跟谁说。”

我趁他不备一拳打了上去，然后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棒，疯狂的打。他开始反击，我们扭打在一起，他嘴里还说着：“王八蛋！来阴的。”

我照他脑袋上踢了一脚，他给了我肚子一拳，我们各自退了几步，不敢轻举妄动。

我朝地上看了看，想再找一个家伙。这一看，看到了两个发光的东西，那是我的戒指。

秦棋也看到了，他抢先我一步拿到了那个戒指。

我说：“拿过来。”

他说：“你妈的，为什么打老子。”

我说：“拿过来！”

他说：“不给。”

那一刻我的脑袋飞快的转动，我朝那些屋子看去，发现有一间是亮着的。我冲进去，看到了很多奇怪的玩意，我就知道这是秦棋的房间了，我把那个最大的有一人高的东西扛了出来，顺便从屋里拿了一把斧子。这时候秦棋已经追了进来，把我扑到在地上，我挥过斧子，他躲了一下，我便一脚又踹开他，站起来朝那个他的宝贝砍了下去，一直没有停手，砍得稀巴烂。

我用余光注视着他，在我砍下第一斧子的时候，他猛地跪在了地上，之后一直痛哭，哭起来比傻小姑娘还要大声。这是我头一次见他哭，也是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