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丁零受骗
哈什剌忠实地执行了居靡的计策。表面上，他带领着五千精兵来支援丁零攻打呼揭所在的坚昆城，实际上，他还负有一个及其秘密的任务！
哈什剌组织了三次攻城，都没有奏效。反倒是让丁零的军队死伤大半，彻底失去了与呼揭抗衡的力量。这时，哈什剌在大帐内屏退所有人员，自己悄悄拿出国相居靡交给自己的锦囊。他解开锦囊的封口绳，掏出上层的一封帛书。这时国相写给哈什剌的。
信中写道：“将另外一封帛书密送伊利诺。今晚半夜子时三刻，让鞠立成领军沿东门追杀呼揭人。你领军占领坚昆，阻止鞠立成再入坚昆。分兵三千夺取牙孜沟。”
哈什剌将自己看完的帛书丢在火炉中烧毁。
哈什剌从锦囊下半部又掏出一小卷帛书。这卷帛书用一根丝带扎着，丝带接口处还上了火漆。这是为了避免泄密。
哈什剌派自己的亲信卫兵将国相居靡的信送进坚昆城。
伊利诺拆开帛书。这才发现信笺是郅支单于的亲笔信。郅支单于在信中写道：
“致呼揭国王伊利诺：
匈奴大军攻城不利，并不是我匈奴战力不敌，而是考虑到你作为呼揭之主的情面！望你接信之后，于今晚子时前立即撤出坚昆城！我已派左贤王赤黑与右贤王侯吉斯各领一万精兵，前来坚昆城与哈什剌汇合。如果呼揭军队拒不撤军，我大匈奴铁军将在攻下坚昆城之后，随即进攻呼揭国所有城池！勿谓言之不预也！
大匈奴天之骄子、英明神武、伟大的草原之主郅支大单于”
伊利诺看完郅支单于胡图乌斯的信笺，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胡图乌斯的信笺简单直接，虽然话语不多，却透着一股自信与杀气。
伊利诺对国相左正苦笑道：“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连郅支大单于都亲自干预来了！”
左正接过帛书，看了一遍，说：“我们呼揭与丁零都上了匈奴人当了！他们这是应了汉人的那个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让我们攻打坚昆，实际上是他们匈奴人在觊觎坚昆！现在坚昆被打下了，他们又挑动我们与丁零人争斗。等我们两败俱伤，他们正好来捡便宜！”
伊利诺说：“我只听说汉人诡计多端，没想到匈奴人也喜欢搞阴谋诡计啊！”
左正说：“看来我们以后和匈奴人打交道也要多留点心眼呀！”
伊利诺问道：“那眼前的事咋处理？他们要我们让出坚昆城呀！”
左正说：“不撤怕是不行！现在依附郅支单于的匈奴人和其他民族的人口据说已有百万之众。康居与乌孙都对他礼遇有加。我们现在只能避其锋芒，还是撤回我们呼揭城去吧！”
伊利诺又问：“要是匈奴人跟踪追击怎么办？”
左正说：“据我分析，匈奴人目前的打算肯定是接收坚昆城及其土地。他们还没有必要和我们呼揭为敌！我们只要防着丁零人趁火打劫即可！”
伊利诺很无奈地说：“我们打不过匈奴人，那就安排撤军吧！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将坚昆城拱手相让吧！要把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
等送信的亲信出发之后，哈什剌亲自来到鞠立成的大帐。鞠立成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躺在卧榻上假寐。听到中军护卫进来报告说大匈奴大将军哈什剌亲自来访，鞠立成赶紧起来，出大帐相迎。
哈什剌心情很好，见到鞠立成，打着哈哈招呼道：“大王好福气！箭伤好多了吧？”
鞠立成尴尬地笑道：“托大将军的福，好多了！只是这个一箭之仇还没有报，心情不爽呀！”
哈什剌回答说：“兄弟正为此事而来！进帐说，进帐说！”
进到大帐，两人分宾主坐下。哈什剌说：“大王，我还是单独给您说吧！”
鞠立成将大帐里伺候他们的人请出大帐，只留下弥胜一个人。
哈什剌这才说：“大王，我已经得到可靠情报，呼揭人今晚要弃城而逃!”
鞠立成不解地问道：“他们守城得法，并没有输给我们，为啥要弃城而逃呀？”
哈什剌自信地说：“我匈奴郅支单于得知坚昆城还没有攻下，又派出了两路大军，目前正在赶往呼揭城的路上。如果伊利诺今晚仍不撤军，我大匈奴就要将呼揭灭国！”
哈什剌的话既让鞠立成感到欣慰，又让他感到恐惧！他早就听说了匈奴人的好战与凶残。看来，自己想要保住王位，还有全国老百姓的生存权，只有在匈奴人的卵翼下度日了！
鞠立成从坐垫上站起，来到哈什剌面前，跪拜道：“大将军，伟大的匈奴国，无人能敌！恳请日后大将军在大单于面前多为丁零美言，我丁零人必定做大匈奴人的忠诚卫士！”
鞠立成这一招，让哈什剌措手不及。他还没有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再说，他也不知道居靡和郅支单于现在的想法。看到比自己年长很多的国王朝自己行跪拜之礼，他还是有些不忍。哈什剌站起身，将鞠立成从地上拉起来，说：“大王，您这是为何？我哈什剌带兵而来，是来帮你们丁零国的呀！您担心啥呀？”
鞠立成想到自己小小的丁零，国小民贫，在与坚昆和呼揭的争斗中，兵力越来越弱。看一看现今，想一想今后，他居然感到了一丝丝寒意。他在哈什剌与弥胜两人的帮助下，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点难为情地说：“大将军，看在我们俩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您一定要帮我丁零国说说话呀！我们丁零虽然国小民贫，但对你们匈奴国那是忠心耿耿的！”
哈什剌说：“本将当然愿意帮助大王您啦！您对本将不薄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怎么考虑的？”
鞠立成说：“呼揭人弃城而逃，是真的吗？”
哈什剌说：“这么跟您讲吧！我们匈奴国在呼揭内部有人，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清楚得很！今晚子时前，他们必定会弃城而逃！你们难道没有想法吗？”
弥胜插话道：“大王，让我今晚带兵去追杀一番，给您报一箭之仇！”
对是否追击，鞠立成心里还有些犹豫。他担心呼揭人有所防备，自己的军队吃亏。鞠立成说：“他们又不是溃败，凭我们丁零目前的兵力，如何追击？”
哈什剌哈哈笑道：“大王您多虑了！呼揭人防守坚昆城，那是他们占了城墙坚固的便宜。离开了城墙，又是在逃跑之中，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只要我匈奴骑兵一个冲锋，保准打得他们鸡飞狗跳，溃不成军！”
鞠立成激将道：“这么说，匈奴大军是要和我丁零军队一道追击呼揭人吗？”
哈什剌笑道：“我们匈奴大军和丁零军队是友军，不帮你们，还能帮谁呀？”
三个人在一起，商定了追击的时间、分工、联络暗号等相关事宜。
是夜，伊利诺带领呼揭军队，打开城门开始撤离。他让左正领兵在前面开路，自己居中，军尉领精锐士卒断后。在他的内心，还是有点担心匈奴人与丁零人的联合追击。
子时三刻，弥胜带领丁零人马一千多人，埋伏在呼揭人撤退的必经之路上。静等着匈奴军队的到来。丁零人埋伏的地点位于一处沙梁上。远处，呼揭的大队人马前队已经进入沙梁脚下，匈奴人仍然不见人影。弥胜派出去三拨联络员，还是没有和匈奴人取得联系。
弥胜心急如焚，眼看呼揭人马已经有一半进到了埋伏圈。弥胜决定不等匈奴人，就用自己的军队，打呼揭人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弥胜将要下达进攻指令的这一刻，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喊杀声。
原来，伊利诺早就得到了哈什剌的密信，知道在路上有丁零人的埋伏！弥胜赶紧下令迎敌。
匆忙间起身迎敌的丁零人，完全被眼前的冲击打懵了！他们在黑暗中，胡乱还击。丁零人没有料到会被敌人反包围，思想上就没有准备。他们根本不知道敌方与己方的差别在哪里。而呼揭人早就做了准备。他们在手臂上缝上了白色布条，一边进攻，嘴里一边用呼揭话喊道：“呼揭！呼揭！”这是他们的联络口号。凡是在攻击中，没有系白布条，或者嘴里没有呼喊“呼揭”二字的人，都在被砍杀之列。反观丁零人，根本没有制定应对措施。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还在把匈奴人当做靠山，希望以匈奴人为主来击败呼揭。可是，关键时刻，却不见了匈奴人的影子。这世界上无论何事，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自己站得稳立得牢，才是最靠谱的！丁零人在与匈奴人的交道中，甘心成为匈奴人的一颗棋子，妄想在与坚昆及呼揭的博弈中，求取最大好处。来他个火中取栗。最后，却被匈奴人一步步玩死！
呼揭国王伊利诺在出发时，接到了哈什剌的口信。哈什剌将丁零人的埋伏地点，兵力部署，全部透露给了呼揭人。伊利诺赶紧调整兵力，对丁零人实施了一个反包围。
沙梁脚下的呼揭也也蜂拥而上，对丁零人形成了两面夹攻。
呼揭的兵力本来就被丁零人多了不止一倍。在没有匈奴兵力的支持下，丁零人根本就不是呼揭人的对手。可怜的丁零人尽管拼尽全力反抗，终究是寡不敌众，被围歼在沙梁上。弥胜死在乱军之中。
天亮之后，呼揭人打扫战场，满载着战利品，安然退去。
鞠立成没有见到弥胜的战报，心中忐忑不安。他一大早来到哈什剌的大帐，想求见哈什剌。却被侍卫阻挡在帐外。
鞠立成很是气恼，怒斥道：“你们瞎眼了？我是丁零国王，有要事求见大将军！赶紧通报！”
侍卫回答说：“大将军有令，今天不见客！”
鞠立成说：“我不是客人！我是丁零国的国王！你们胆敢阻拦，耽误了军机大事，你们吃罪得起吗？”
侍卫回答说：“别说您是丁零国王，就算是天神下来，我们也不敢给您通报！跟您明说吧，大将军昨晚忙了一整夜，刚睡下不久。我们匈奴军令与你们丁零不一样，军令严着啦！没有大将军允许，擅自放人进帐，那可是死罪！小的不敢，请大王体谅！”
哈什剌昨晚与十个丁零美女饮酒作乐，加上颠鸾倒凤，一夜未眠。的确是刚睡下不久。
鞠立成没有见到哈什剌，只得悻悻然返回自己的驻地。
鞠立成在大帐内独自坐着，满心都是焦虑、不安、烦躁、郁闷等负面情绪。他的眉毛也没来由地一个劲抽搐，鼻腔里发痒，总想打喷嚏。
这时，大帐外有侍卫喊报告。
侍卫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弥胜带领的一千多丁零将士被呼揭人全歼！
弥胜带领的军队是丁零国最后的一点本钱，如果全军覆没，丁零国今后将何以在西域立国？那不是眼睁睁看着被别的国家欺负吗？
鞠立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侍卫斥责道：“一派胡言！弥胜将军有匈奴大军支援，怎么会被呼揭人全歼！一定是呼揭人被我们全歼了！”
侍卫说：“不是！有受伤的士卒逃回来说的！”
鞠立成问道：“人呢？快带来我来问他！”
侍卫说：“伤重而死！”
鞠立成急吼吼地站起身，离开座位，出帐。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从前线逃回来的伤兵身边。伤兵全身褴褛，满面血痕，已经断气。
鞠立成连忙上马，带领侍卫再次来找哈什剌。匈奴人的营地已经人去营空。他们全部迁到了坚昆城。
鞠立成带着仅剩的几百人马，打马来到坚昆城边。只见坚昆城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头上遍插匈奴人的旗帜。鞠立成命人隔着壕沟喊道：“大将军，请放吊桥，我大王求见！”
城头上一个匈奴什人长蛮横地回道：“城下何人？敢无礼喧闹？赶快离开！”
丁零侍卫回答说：“我们是丁零人！我大王求见你家将军！”
他的话音未落，一支箭从城头吊桥对面的岗楼里飞出，正中侍卫的盔缨。吓得侍卫一缩脖颈，不敢再言。
鞠立成勒转马头，绝望地说：“回牙孜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