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飞虎将军

作为大军统帅，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调整改变作战方针，这是将领的必修课。如长平之战的赵括，只会“纸上谈兵”，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跳过开封攻击伪梁的后方，这个计策同挖掘黄河水淹开封一样，都是熊乐玄提出来并由参谋司做了详细的较为可行的计划的，但李弘益先前考虑了许久，还是否决了。

在不知道朱温究竟在开封城内藏了多少军队士兵的情况下，贸然分兵，实属不智。实际上将李胜甲、折嗣祚派往成德，将慕容阎昆派往徐州，李弘益的兵力已经缩了近半。

这也是为什么全师朗数次求援，到最后李弘益也只是派了谢彦章带领的三千骑而已，实在是他必须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兵力足够，这样才能有效地牵制开封。

这一次李存孝带走的，除了飞虎军外，就只有王彦章的龙武军，兵力加在一起，大约战兵近一万。李存孝却担心李弘益的安危，要求留下王彦章。最后李弘益说：“吾留温韬在此，统领骑兵，飞虎将军自去，不必担心！”温韬也知道自己这一次任务重大，因此难得地没有踊跃要求出战。

在李存孝领骑兵出发之前，李弘益发动了一次远超之前规模的攻击，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麻痹和震慑城内的守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趁着夜色，李存孝与王彦章领九千骑退出了开封，向北经黄河故道的郭桥，率先杀向了滑州。先对付杨师厚，这是参谋司一致的意见，因为杨师厚以一己之力，相当于拖住了三方势力，李胜基和王镕，刘守光，以及相州的李思安。

也正是因为有杨师厚在，黄河南岸的濮、济、齐、淄、兖、郓、曹等州未受到侵犯，一直牢牢地掌握在朱温手里。

开封大战，整个汴州北部农田全部都已经荒废，一路所见，饿殍遍地，李存孝叹了口气，对王彦章说：“元帅常说，打仗苦的都是百姓。吾等军功官爵，皆由此来啊！”他用马鞭指着路边的一具白骨，语气有些伤感。

王彦章正色说：“正因为如此，吾等武人才要更加努力，助元帅结束此乱世啊！”李存孝一时有感而发，听了王彦章说这番话，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话题：“贤明，若天下大定，你可有什么打算么？”

他没等王彦章回话，仰着头看了看秋日的天空，说：“若天下事了，吾便去甘州删丹焉支山，闲时骑马纵驰骋，这一生也不枉过了！”王彦章愣愣地说：“只怕元帅舍不得！”

李存孝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元帅恐怕不会让我轻易离去的。”王彦章没有附和，他听出来李存孝话里的意思了。

去年慕容阎昆自青海归来后，便向李弘益请辞，被李弘益骂了一顿。慕容阎昆给出的理由是足痛，这倒不是他装的，多年行军打仗，风餐露宿，身体再结实的武将，也难免带了一身伤痛。

就是李弘益，也在战场受了伤，直到现在右臂都使不上力气，他为一军之统帅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余人等了。

李存孝今年五十岁，作为骑将，他跟随着李克用，纵横河东、河北，又跟着李弘益从河西杀到陇右，从关内杀到山南，打遍了整个北方，先后中箭伤七八处，刀枪伤疮二十余处，前胸到处是疤痕，如今身体大不如从来，一到阴天浑身便隐隐作痛。

他和慕容阎昆都一样，一身伤痛，原本也是打算跟着李弘益平定整个天下，然后杀入草原，杀回西域，再为大唐打下一个辽阔的疆域来。但这些年李存孝渐渐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早年作战勇猛，每逢战事必冲锋在前，故而很多伤疤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那时候还年轻，自然不觉得痛，现在人至老年，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也知道自己的路大概走完了，剩下的未来，就需要其他人陪着李弘益继续了。

他看了一眼王彦章，王彦章比他小六岁，但是王彦章发迹晚，而且李弘益注重培养将领的文化素养，他觉得王彦章的未来还很美好，不像自己，一个沙陀胡儿出身，虽然通晓汉语，但是认字实在不多，跟王彦章这样家庭出身小康的比不了。

王彦章并不清楚李存孝心中所想，他现在只想着立得更多的功劳。前半生埋没于开封一个小小兵头，好容易被应进思“劫持”见到了李弘益，他的人生才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他还想要继续出人头地呢。

开封城下的攻击仍然在继续，李存孝和王彦章领兵出发，所扎营寨并未废弃，李弘益广扎稻草，广布旗帜，又命温韬领骑兵出出入入，就是为了迷惑城中的朱温，好给李存孝争取更多的时间。

李存孝一路过了黄河故道，从封丘城西侧悄悄穿过，先破了胙城，然后过灵昌县而不入，直奔滑州州治所在的白马城而去。

滑州兵大多被调入开封，故而守军只驻在灵昌、匡城两座小县，胙城只有数百士兵，被李存孝一攻即下。

白马城内的官员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李存孝的骑兵已经冲锋而至，只用了半天，就拿下了这座黄河边的城池。然后李存孝南下韦城，接着冲入了曹州冤句，与济阴城隔河相望。

浑炜此时在白河南岸，对济阴围而不攻，却命士兵沿河巡逻，将白河济阴段至郓州的水运切断，并偷袭了济阴城西的一处码头，焚烧了近百条内河木船。

得知冤句有失，济阴城顿时慌做一团。慕容阎昆将邓季筠派到浑炜身边作为参谋，邓季筠是朱温部下老将，对曹州情况很是熟悉，故而济阴守得很是艰难。

当李存孝派人与浑炜取得联系时，浑炜大为惊讶，他还以为李存孝仍然留在开封呢。毕竟这一次李存孝是悄然离开，而部分军情还没有送达至其他地方作战的将领处。

李存孝的任务，除了对付杨师厚外，还有就是协助浑炜切断白河运河。只是济阴是一座临河的城市，而且大唐在河南道根本没有任何水军，所以浑炜按慕容阎昆的命令，仍旧是以骚扰为主。

浑炜归慕容阎昆统辖，李存孝自然无法越过慕容阎昆直接向他下命令，除非他向河南诸道行军大营，也就是李弘益那里请令。于是王彦章作为代表，与浑炜商谈了一番之后，制定了彼此的配合作战计划。

浑炜继续围困济阴并骚扰拦截运河两岸，而李存孝则带兵扫荡，准备先将曹州北部的离狐、乘氏两县拿下，这样浑炜面临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因为李存孝还要继续北上攻打濮州。

前任曹州刺史是大将徐怀玉，但徐怀玉如今已经调任濮州刺史、濮郓济三州节度使、检校太保，如今正在鄄城坐镇。也正因为他不遗余力地对杨师厚支持，杨师厚在魏博才能坚持下去。

徐怀玉是亳州人，他与朱温两人的老家很近，少年时便以雄杰自任，跟随朱温四处作战，曾大破泰宁军节度使朱瑾，并且朱温派庞师古南征淮南，结果庞师古大败于清口，自己也被俘虏处死，当时唯独徐怀玉约束手下军士，完整地将所统军队撤了回去。

所以朱温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张万进入主魏博镇时，他就从曹州被调到了濮州。在李存孝心中，徐怀玉这样能攻能守的大将，是他前往会一会杨师厚之前最大的敌人。

与浑炜商议定后，李存孝先分兵命王彦章往攻乘氏，自己领兵去攻离狐。离狐县与临濮县很近，他必须赶在徐怀玉反应过来之前，先将离狐县城占了。

李存孝的打算很好，当他领兵不停歇赶到离狐城下时，看到城头守兵一点儿也不慌乱，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存孝很是谨慎地并未命令直接冲击城门，而是缓缓地带领三千精骑列阵而来，却见城头突然树起了一面“徐”字大旗。李存孝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来的还是晚了一步。

城头的正是徐怀玉本人。济阴遭到攻击后，他立刻意识到，或许大唐要绕过开封了，否则不可能突然对曹州猛攻，于是他领精兵数百至临濮，密切关注着战场的形势。

他久在曹州为刺史，对曹州很是熟悉，因此李存孝的斥候、夜不收小队也未能发现徐怀玉派出来刺探消息的斥候。得知冤句城破，徐怀玉立即南下离狐，抢先一步进入城内。

原本想阴李存孝一下，哪知李存孝如此谨慎，于是徐怀玉干脆亮出旗号。看到城头布满了旗帜，李存孝嗤笑了一声，开封的兵力已经确定，距离开封最近的几个州县，想来就不可能有许多守卫的军队和士兵。因此在他看来，徐怀玉是虚张声势。

虽说骑兵不攻城，是李弘益定下的规矩，但李存希带来的三千人马，可都是飞虎军中的精锐，其中有一千人，能步战能骑战，于是李存孝一声令下，一千人立刻下马，就在城外将虎蹲炮布设了起来。

徐怀玉愣了一愣，苦笑了一声，他能够带来的士兵本就不多，为了支援杨师厚，整个濮州战兵只有两千，其他的尽是辅兵和民壮，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哪知李存孝眼尖，一眼就看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