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开封攻防战（四）

朱温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历来行军打仗，或者互为敌国，情报工作都是极为重要的。朱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偏偏遇到了李弘益。

李弘益极其重视情报的收集和传递工作，他在玉门关时，与中原隔绝，一心想要知道中原的情况，故而军情司的编制极为庞大，可以说除了骑兵司、步兵司、水军司、后勤司以外，枢密院下属各司造册人员最多的，甚至比参谋司的人数还多。

负责对外的军情司、负责对内主要是官场、军队、各大官办或官府入股的商会的侦骑司、以及深入民间的采风观访司，这三司是李弘益组建的三个最为重要的情报机构。

除了情报收集，李弘益对于情报反制也更为重视，大唐的各级行政划分，是由道、州、县、乡、村、里五级分类的，其中府这一级别，处于道和州之间，比如大唐龙兴之地的太原府，以及洛阳都畿道旁边的河南府，是对一些重要的或者大型的城市特别设立的。

而李弘益除了在各州县驻军之外，还建立了属于他个人版本的保甲制度。大唐制度，百姓四户为一邻，五邻为一保，五保为一里，五里为一乡。李弘益则做出了调整，依旧是四户一邻，百户为一里，视自然村的居民户数，一个村子或为三里，或为五里。然后每个村设一保长，每个乡设一甲长。

保长和甲长都是由历年大战伤残退伍军人为任，主要负责组织各村、乡青壮百姓夜间巡逻，以及对陌生人员的检查关防等。

再加上户籍、路引制度的严格实施，建立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民间监察体系，防的就是大唐以外的势力派出的间谍密探。这样朱温便很难从大唐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和信息，甚至开战到现在，朱温连大唐具体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只能靠大致猜测和估计。

这一支出现在曹州的骑兵，自然是丰州刺史、丰州防御使、御史大夫、阴山巡检大使浑炜带出来的振武军。除了远在青海坐镇的颇超乞光，李弘益可以说将大唐目前能够调动的骑兵全部调了出来。

接任浑炜的是孟审澄，他先前是伪梁濮州刺史，但一直做得是武事。替代浑炜坐镇丰州，必须得是能文能武的。但这样的人才本就不多，所以选来选去，李弘益选择了孟审澄，并向内阁去信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李胜甲、折嗣祚和浑炜三人，号称“丰州三杰”，也有叫“河套三杰”的，李胜甲先是转任延丹同三州节度使，然后接替李存孝，任定难军节度副使，虽然未曾封爵，但大家都知道，这位在整个大唐军方，可比怀远县公韩逊的地位要高得多。

而折嗣祚从天德军司马，得李弘益赏识，一跃而成为神捷军都指挥使，屡次立得大小功劳。可以说，三杰中的两位都已经出人头地了。

浑炜在三人之中背景最深，但相对名声却最是不显。作为咸宁郡王浑瑊浑忠武的曾孙，浑炜已经完全汉化了。他比李胜甲、折嗣祚都年轻，前两人都是能文能武的，但唯独浑炜的才能更偏重于治理民政。

所以李弘益一直很看好浑炜，李胜甲领天德军南下，丰州文武大事，包括阴山达靼的管理，全部都交给了浑炜，自然是想要历练他一番的。而浑炜也不负所望，做的很是不错。

先前李弘益曾迁居延海回鹘数万人至丰州，而浑炜出身于回鹘浑部，最早是属于铁勒族，但回鹘汗国兴起后也跟着变成了回鹘的一个大部落。浑炜有浑瑊这个曾祖身份加持，很得丰州百姓拥戴。

但浑炜毕竟在丰州坐镇了五六年，李弘益也不愿意他在本地坐大，故而这一次趁机调动，打算将浑炜转调至内地州县。

浑炜却毫不以为意，防止对方武将坐大，这是千年来中央朝廷都会做的。他跟着李弘益这么些年，也知道李弘益的性情，只要自己不犯错，官是会越做越大的，而且这些年达靼很是老实，他也早就想到中原来了。

数年前李弘益万马踏阴山，一仗打得阴山达靼变成了一盘散沙。李弘益分设百帐、千帐，又设巡检官，将阴山一带的基层民政、审判、仲裁权力都建立了起来。

但这些自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李弘益打量向达靼部落购买牛羊马匹、草药甚至毛纺织品等。这个时代对于羊毛的鞣制技术还不成熟，故而中原百姓几乎不喜欢用羊毛制造的毛毯、皮衣等。

所以李弘益联合枢密院、兵部、工部、交通部等，打量采购，作为军用以及建筑工地所用，通过经济手段，将阴山以及河西两部达靼紧密地与中原联系在了一起。

再加上北出草原的商路打通，各大商会甚至各大世家行走北地的商队，多有官府参股，所以达靼现在安生的很，李弘益已经开始向达靼征兵，目前大唐骑兵中，差不多有近万人都是达靼。

李弘益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他现在是靠着强大的武力压制，努力地想要阴山漠北草原的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的关系更加紧密，然而最终将这个草原民族变成大唐子民，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浑炜带领的振武军只有五千，他还要留下三千人坐镇丰州。当初接到调令，他便沿着黄河一路南下，自洛阳斜着南下，过许、陈二州，进入了宋州，然后向慕容阎昆报道。

慕容阎昆镇守徐州，一时也离不开，因为泗州的一支大约三千余人的伪梁军队，得知寇彦卿战败后，来不及与张归厚会合，便投靠了濠州，向徐温投降了。

杨渥与徐温对峙，仗打得很差劲，几乎可以说是被徐温压着打，故而慕容阎昆一面要肃清地方，一面还要防备着徐温腾出手来北上，根本没有余力去骚扰开封的后方。

浑炜一到，先休息了两日，熟悉了地方情况，立刻带兵从宋州楚丘县突入曹州成武县，然后直逼济阴，准备截断白河运河河道。

现在白河可以说是开封的生命线，朱温仅有的不足十个州县，要供应开封物资粮草需求，基本都是走的这一条运河。所以朱温得知济阴受到攻击，才能如此暴躁。

玉门军的赫赫战功，让天下人都知道，李弘益起家靠的就是拥有火器的步兵，然而李弘益无比重视骑兵，因为他知道火药的局限性。李弘益在凉州时，曾打听到一个数据，唐高宗时期，大唐马政养马七十余万匹，而唐玄宗天宝年间，这个数字更加夸张，达到了八十余万，其中陇右牧马监就有战马三十三万余匹！

所以李弘益最早在甘州删丹县甘州回鹘王帐所在设立了一场马场，然后又在凉州、丰州、灵州以及陇右各州县先后设立了七八处大小马场，如今大唐太仆寺在册战马二十余万，这还仅仅是战马的数量。

要知道如今大唐骑兵近一半都是一人三骑，其余的也都是一人两骑，而陌刀手同样是一人双骑，步兵人人一骑，算下来只战马李弘益就养了四十余万，只是其中半是驮马，是无法骑着冲锋的。

李弘益的马政措施，都被他的其他改革改制所掩盖，就连大唐的许多官员，都不曾意识到，李弘益在近十年间，不声不响地将大唐曾经最为辉煌的马政又复活了。

就在朱温焦急地等待着济阴的消息，他已经派不出更多的军队前往支援，只能让当地驻守将领自行招募民壮时，天气放晴，然后李弘益再一次开始了对开封城的攻击。

开封城内的军情司校尉密探等，自荥泽之战后就少有消息传递出来，主要是朱温加强了对开封城内的盘查。但这一次校尉密探们冒着生命危险，还是用信鸽传出了一条消息，也正是因为收到这条消息，让李弘益下定了决心。

消息很简单，将开封城内的伪梁守军大概人数确定了一番，如今开封城内大约有四万余守军，其中禁军精锐大约不足一万，另有一万多是曹、郓、兖、齐等州的驻军，其他都是开封城内新招募的民壮转为的士兵，战斗力很差。另外朱温疯狂征召民夫，大约有两万余人，主要是做一些后勤、修缮、协防的工作。

这个消息对李弘益来说极为重要，他一直想要弄明白朱温到底还有多少士兵可用，但荥泽之战后，开封城戒严，且来往调动军队频繁，军情司便是再神通广大，一时也难以确定。

现在既然知道了开封城内的守军人数，而且朱温所能掌握的其他州县的兵力大致分布，李弘益也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于是他准备改变战术了。

李弘益原本就想着以步兵继续围困开封，而以骑兵袭取其余州县，将开封彻底变成一座孤城。但是贺德伦领兵战了一场，军情司又无法传回情报，故而他以为开封还有可战之兵，因此一直不敢分兵。

现在消息已经确认，那么就可以将先前放弃的战术再次拾起来。李弘益准备命李存孝绕过开封，为了给骑兵创造机会，他命令曹用行，再一次开始了猛烈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