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韩含把陆小冰的情况详细做了汇报,忧心忡忡道,“真怕华芳案懵懂之中是他做的。”
“你是担心如果此事与陆小冰有关,势必牵扯出安度和尤然。”老强一语点破。
“不可能呀,没有理由。”韩含自言自语。
“什么事都有可能,也都有理由。”老强说,“安度把华芳留下……”
“是尤然的主意。”韩含插言,“小彦去取度宁投资的监控录像,我想再看看九龙壁会议结束后华芳有 什么动向。”
“高明在隔壁,要不要趁机再问问,现在要提审他可没那么容易。”小彦说。
“隔壁?!有人探视?”韩含皱起眉头。
“他老婆,哭哭啼啼的,听说来了两三次了。”小彦说。
“把探视录像要来看看。”韩含说,“我看了审讯高明的录像,开始他很恐惧,心绪不宁,好象突然之间就镇定下来,承认了杀人。如果他是一时起念,这个信息必定需要传出去,否则外面的人岂不乱使劲。先会会高明。”
红光案的破获让韩含这个小小的监控器案大放异彩,连I号案开会刘向前时不时就会叫上韩含。听到韩含的申请,刑侦科的队长二话不说就把高明带到审讯室。
提审已经结束,不管老强如果怀疑,只有拿出证据,才能完全推翻高明的自供。他是以杀人嫌疑犯被带来的。
韩含凝视了他一会儿,在度宁见的几次,高明都是以金领的形象站在他面前的,大冬天,他穿着黑色的衬衣,打着黑色的领带,领卡老实地卡在下端三分之一处,保持着含蓄又不失爽快的笑。现在,他穿着条纹棉囚服,下巴上长出几根稀疏的胡须,依然含蓄,却没有爽快,反添了些阴柔的气息。
“听说你对陆小冰很照顾。”韩含直入主题。
“安董吩咐的。” 高明一点不想隐瞒,连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你是怎么摸索出和他交流的诀窍的。”韩含问。
“安董告诉我只要我对他好,他就认同我,听我的话,我一个大男人除了说话和蔼些还能有什么事让他觉得我好的,我老婆提醒我给他带菜,她说从嘴到心的距离最短。”他呵呵两声,“还真让他说对了,他很喜欢我带的菜,很快就认同了我。”
“除了正常工作,你还给他布置过其它什么事情么?”韩含突然问,
高明低下头沉默着。
“你这么肯定陆小冰不会说?!”
“我没做什么,他说什么。”高明抬起头。“我当他是安总的亲弟弟一样捧着,我敢让他做什么?!万一让安董发现,我还有什么好?1”
“这次杀华芳你怎么不指使陆小冰,被人发现你也不会暴露。”韩含露出一讥笑。
“他再听我的话也是个傻子,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让他干。”高明也笑起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他要不是代人顶罪,我宁可脱了这身警服。”韩含把审讯记录甩在桌子上,“他肯定没少利用陆小冰,但对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反倒很谨慎,不轻易招供,对杀人这样的大罪却……替谁?不可能是安度吧,不可能。”他揪住自己的头发。
小彦把度宁投资的监控录像打开,快速地调整到华芳的脸部特定,“我又围绕华芳梳理了几遍,还询问了总裁办主任杨义,可以确定上班期间除了总裁办的几个人,华芳那几天没有和任何人有接触,杨义的解释是会务结束后一般会给相关人员宽松几天,再说她手上有几个提案还没完成。”
“也就是说华芳要么联络的是度宁投资以外的人,要么是和公司内部某人在秘密联络。”韩含说,“她的电脑和手机呢。”
“这是刑侦技术科的报告,手机通话和微信都有删除痕迹,这对他们是小儿科,全部恢复了,微信倒没什么,就是通话记录里有两个可疑号码,一个是住宅电话,一个是手机,这两组电话那几天平均通话时间超过120分钟。”
“是谁?!”
“她的男朋友,吴免,27岁,本市人,华大本科毕业,现任栾明市工商管理局任电脑工程师。”小彦说,“如果他们是情侣关系,倒也说得通。”
韩含拿着打印出来的电话通讯,短信微信QQ聊天记录翻看。
“她是个很谨慎的人,”韩含若有所思,指着几个地方,“微信短信QQ这些聊天工具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按华芳在四方酒店的行事,见不得光的事肯定没少干,这些隐秘事她都没在微信这种有记录的地方透露过半句,连点端倪都没有,说明微信群里,那些人也不在其内,十有八九她选择电话沟通。之前她和男朋友基本靠微信沟通,电话很少打,可你看九龙壁会议后,他们的微信除了送个笑脸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的地方,再看电话记录,突然密集起来,不奇怪么?”
“你的意思华芳和他男友之间有什么秘密。”小彦一个劲地点头。
“对,华芳下意识地就回避在微信里说事。”
“技术科……”小彦撇撇嘴,“把这当废纸呢。”
“也不能这么说,我是先怀疑华芳,再去论证,自然会从一堆信息里去找支撑我的怀疑的信息,在他们心里,华芳是被害者,各人角度不同。”韩含忙制止小彦的引申。
“下一步怎么做?”小彦斗志昂扬。
“大夫说今天估计华芳能醒,只能先查吴勉,先别打草惊蛇,他只是个小小的电脑师,还不及华芳涉及的人员环境复杂,我想不出…你先查查他的工作内容,交际范围再说,但是要快,争取见华芳前有个初步的轮廓,别无的放矢。”
两人利索地把高明老婆的探视录像拿出来,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两人都沉默了,若说有什么吧,什么也没有,通篇都是老婆的哭诉,高明的安慰;若说没什么吧,又透着怪异。韩含从头又放一遍布。
第一次见面:
高明的老婆满脸冰霜地走进去,咚地一下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你的本事真大。”
高明冷着脸,“以后家里就全靠你了,你不是想离婚么,随你,财产都给你,我会把相关文件让律师给你备好的;我父母不用你管,二弟比我有钱,他会做得很好。”
高明老婆明显一愣,旋即,“别装大方,说的比唱的好听,家里的房子落在你爹和你叔的名下,要想给我,你以为容易。”
“这你放心,我有朋友,我会私下委托他负责,到时候亏不了你就是了……”
……
见面结束,两人就离婚财产事宜还没有交涉完。
第二次见面:
高明老婆比第一次镇定了点,身上穿得稍稍整齐了些。
两人坐下,均沉默了一会儿,高明的老婆开始抹眼泪,
红着眼睛说,“房子的户主变更办好了,我去房产局查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叹口气,“你的事还没个定论,离不离得也不急,先这样吧。我父母也让我别急,看你的罪行最后怎么个定法。“
高明说,“再核实一下最好,免得到时候起幺蛾子。”
“说得对。”高明老婆说。
“我已经认了罪,没想到会走到这一天,孩子以后你就多费心吧。”
“孩子你不用担心……”
整个见面过程都围绕着孩子。
第三次见面“
……
高明的老婆说,“房管局有人抽查到我们那套房子,连你爹和二叔的证件,包括分家文书都看了,最后没说什么。”
“那就好。”
……
“高明老婆你从什么地方看出她一直哭哭泣泣得。”韩含问
“上来就打离婚,分家,这还不是哭哭泣泣是什么。”小彦说。
“高明是我们的怀疑对象,他们夫妻的会面肯定不那么简单,他们这过于一本正经了,一本正经地谈离婚,一本正经地将财产分割,一本正经地谈抚育儿子。”韩含说。
“也是, 这样吧,要想证明他话里是否有话,也很简单,就是他那套房子的产权问题,我马上走,一是吴勉一是房管局。”
“记住这两件事都不能打草惊蛇,他们如果有隐瞒,隐瞒的是什么,怎么捅破这都是问题。”
韩含与小彦兵分两路,同时出车,一左一右,他直奔度宁投资。尤然迎到门口。
“安度把华芳的事交给我了,我们都希望事情尽快水落石出。”尤然先说了两句官方语言。
十九楼已焕然一新,开放空间的格局重新做了调整,换了地毯和墙上布置,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稍稍脱离隔断,自成一体,桌上摆满新鲜的花束。
“这是我的桌子。”尤然看见韩含盯着看,解释。
韩含了然,出了杀人这样的事件,办公室氛围难免会受到影响, 从公司的角度无论怎么安抚都会无形中将事情扩大化,唯一尤然这样润物细无声最好。
“真的决定给度宁干了,你的心之旅怎么办?”韩含开玩笑,“我有个朋友入选了,听说这次要去死亡谷。”
“这次选了十人,不仅年龄分配广,最小的仅15岁,最大的67岁;职业从蓝领到金领,最普通的是名工人,最高的是名总裁。”尤然说。
“这样安排挺有意思,可是旅行不是应该同道中人更让人舒服么?”韩含不解,但因为之前曾密切关注过心之旅,对其选择成员的诡异有初步认识,虽然不解,却并没多少诧异。
“别忘了,这不是玩!”尤然哂笑地看着他,“要说是玩,这是拿命在博,这个时候的人会将一切外在的东西全部剥离干净,剩下的都是本心,而本心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韩含沉吟片刻,没有再纠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里面肯定各种心思的人都有。”他没说透,尤然这更像在做科学实验,只是标本是人不是物。
尤然果然只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高明的嫌疑很大,证据却不足,我想向华芳的领导杨义了解了解情况。”
“这你得等一下,工商局抽查到度宁投资,杨义正在应付他们。”
“总裁办负责对应工商局么,我记得其它公司都是办公室。”韩含心里一动。
“没错,不过高明出了事,办公室还没找到替代的人,杨义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