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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时，天突然沉了下来，远处的乌云翻滚了半天，临了，飘起了雪花，虽然洋洋洒洒不疾不徐，没片刻，窗户也都糊得快看不见外面的街景。

几个女孩儿聚在总裁办右侧整面玻璃幕墙前，雪花就在眼前飘落，静谧而飘渺。

“哎，”杨义出来打趣了几句公司排得上号的美女，“老板都有女朋友了，你们还在这里花痴，老板没事，人家女朋友可不乐意。”

“有什么不乐意的 ，”项目部韩心口齿伶俐，“我们又没打算跟她抢，不过老板这个女朋友比上一个靠谱，我就说上一个成不了，你们还不信，乔与，你要是听我的，发起猛烈攻势，说不定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你。”她打趣着漂亮小巧的乔与，说话没遮没拦，其它人听见都当没听见，头一低就溜。

“你以为做有钱人的女朋友是那么容易呀。”乔与扯扯自己窄小的西装裙，压低声音，神密地说，“那个女人死了，老板的前女友。”

“死了？！”几个人声音都有些痉挛，脸上却掩饰不住向往，“她现在不是老板的弟媳妇么？”

“所以呀，”乔与眨眨眼，意有所指，“别痴心妄想最好，豪门深似海，你我这样的迈进去怕连渣都不剩。”

“好了好了，说人家家务事干什么，华芳，不是听说你要辞职么。”崔兰兰凑到小瑶身边。

“董事长特意把我叫到四方酒店谈了一个小时，让我留下。”华芳摆弄着书包，“我想了想，我都干四年了，再到一个新公司一切从头开始也不容易。”

“也不能这么想。”韩心怀疑地摇着头，“新公司新起点，当然要上一个台阶。”

“咱们这种性质的公司，哪个公司不考察你一年半载的，在老单位犯点错没事，在新单位一 旦被人查出一点错就是瑕疵，跳槽挺不容易的。”

“不过老板对你挺上心呀，我从没见他找谁谈过话，人来他欢迎，人走，他向来不上心的呀。”韩心坐到王阁的桌子一 角。

哗啦啦一声，办公区灯光一暗，“哎呀，灯碎了，水晶灯…”几个人瞄了一眼，“高明去哪儿了，我好象刚才看见他了呀。”

“放心，他肯定就在附近，那种人你不知道，”乔与鄙视道，“恨不能时时看见老板的脸分析分析他的喜乐才好。”

其它人嘻嘻地笑了几声。

“哎，华芳怎么睡着了？！”韩心冲着华芳喊，“要我说辞职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这样殚精竭虑地失眠。”她嘲笑得有些肆无忌惮。

众人都鄙视地瞧过来。

话音未落，华芳的身体像软体动物一样， 从她们眼前慢慢瘫到地上，扭曲着没了声息，一团可疑的液体缓缓地从她的身体四周往外蔓延。

“阿……”愣怔许久，几人同时大叫起来。

度宁的办公区犹如刮过一阵遒劲的台风，安度携着尤然步履很快，却不慌不忙地走进办公室，所有的人都被要求不得挪动，只能安坐在椅子上等待问话。

安度特意通知了韩含，他们到达时，总裁办除了114的警察外，韩含和老强也在现场勘察。

安度神色不变，还有条不紊地签了一沓文件。

一通忙乱之后，大部分警察都撤出公司， 老强围着华芳的桌子前前后后地转，韩含则一个一个地询问在场的人。

其它人虽然常利用快下班前那十几分钟到总裁办门前转悠，目的却很单纯，就是找机会和安度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当时在场的韩心乔五都是气质美女高级白领，遇到这种倒霉事，都聪明得竹筒倒豆子，一句话也不敢隐瞒，更是推卸得一干二净。

“说实话我和华芳并不是很熟，不是一个部门的，平时很少说话，她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就是见面点头那点交情。再说她是总裁办，干行政的，我是搞投资的，也没什么业务关联。”乔与信誓旦旦，把自己撇得八丈远。

“我……”王阁一下来就嚅嚅道，“我犯了公司纪律，九重天的项目会议时间老板一直没有给最后的通牒，我怕到时候耽误了，就把预计时间先给了华芳，让她先找酒店。”
 “酒店预订难道是华芳说了算？”韩含早就头疼得有些问不下去，这些白领聪明机警圆滑狡黠，一句与华芳相关的事情都不提。听到王阁的话先是一惊，旋即明白， 这也是聪明人的表现，及早坦白摘清自己。

“还是得老板最后拍板。”她说。

“你觉得老板为什么最终会选择四方酒店。”韩含问。

“她报上来四个酒店，都是五星级，栾明市最好的，也是我们常选择的酒店，但四方酒店的西餐最为出名，配备的健身房也是一流，价格还最优惠，我也认四方酒店是最佳选择。”王阁无辜地说。

即使自己牵扯其中，就拿出最大的配合态度，韩含对度宁的员工不由地从心底往外赞叹不已。不管他们是狡黠，还是机警，总之都是聪明人。

韩含和老强来到安度的办公室，尤然悠然地坐在一边喝茶，安度则更是认真地工作着，丝毫不介意一墙之隔的外面有一名浑身鲜血倒在地上的员工。

两人对视一眼。

“总裁办的头顶装有监控设备，我刚才先瞄了几眼。”老强说。

安度啪啪点了几下电脑，把屏幕掰过来。

时间大约是事发前的十五分钟，几大美女陆陆续续地聚集过来，华芳情绪不高，勉强撑着和大家说了几句玩笑话，就一直低着头在桌下摆弄什么，突然就看她脸色皱巴着僵在那里时间长达十秒，然后她长嘘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紧接着身体猛地 一挺，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动了动，慢慢地瘫到桌子上，然后又滑了下去。

安度把视频倒回去，他们又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大家都是熟人，我先说说我对案子的初步看法，”老强正正脸色， “初步判断是自杀。”

连韩含都吃了一惊。

“我先看看现场吧。”老强率先站起来。

公司的人已解除了禁令，下班的下班，门外只剩下总裁办主任杨义一人。

老强带着三人走到华芳的工位隔断后，“你们看看这个。”他指指地下。

这层楼安度的办公室占据了整个楼层的三分之二，办公室外用玻璃隔断隔出了两个空间，一是总裁办，一是董事会办公室，两个机构的负责人则在安度办公室右侧的两间办公室里办公。

顺着老强的手指，三人同时看见地毯上有两个圆型的压痕，这是隔断挡板立柱留下的痕迹，现在档板被往前推了五六公分，立柱也随之往前。老强抓住挡板往后一拉，挡板卡塔一声轻轻地从整体隔断中脱离，然后他又一推，档板完好地与隔断成为一个整体。

整个工位的挡板都没铆死。

总裁办有四个工位，除了华芳王阁，另两名员工在九重天项目会场没有回来。华芳的座位在最后面，办公区干净整洁，王阁的电脑旁还放着绿植。

由于档板被整个往前挪了六七公分， 而桌子没动， 因此办公环境极为狭小。

“尤小姐，你坐进去。”老强说。

尤然挤进去坐下，前胸与桌子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 “华芳怎么受得了这个。”

“说的对，你们这种白领怎么能受这个委屈，等着呀。”他又绕到华芳座位的后身，抓住档板猛地一拉。“现在怎么样。”

尤然身下的转椅顺势往后退了十公分，周围顿时宽敞起来。

“这样就好了。”她说。

老强又陡地一推，尤然突然往前一冲，胸部直接撞在桌子上。

“我大致明白了，有人从后面下了狠手，这和你的自然论相矛盾呢？！”尤然拍着胸口被安度拉出座位。

“你们看看录像视频。”老强随手打开王阁一直未关的电脑，调出视频，镜头正好从华芳埋头摆弄什么东西开始。其它人在前面嘻嘻哈哈，对她很是不屑一顾。“你们仔细看看。”他把视频放大，画面已经虚化，可是尤然和安度看得很清楚，华芳的腿上垫着拎包，她两只胳膊撑着包，正拿着小刀在捅咕什么。

“就是这里。”尤然挤到华芳座位前，桌子边缘有两个字，晚上。桌缘处被刻得几乎花了，坑坑洼洼，显然刻了不只一次。

“她正在留言。”老强拉出华芳的椅子，蹲下，在办公桌上找到一个拇指宽的粉色粘贴，撕下一截，往桌缘处一粘，一圈漂亮的贴纸遮盖了一切，粉嫩的颜色让这个空间有一丝闺房的俏皮温馨。“平时她就是这样掩盖的，既简单又便捷。”

“这把凶器虽然是水果刀，但另一面有一把尖锐的启瓶器，不知她为什么两面都打开，我猜测可能是需要先用小刀刮去以前的痕迹，再用启瓶器上锐利的针尖重新刻字，后面突然来了那么一脚，无论是哪一面，她都必死无疑。”老强在座位上示范。

“这可是典型的他杀？”老强一边往他杀上诠释整个杀人过程，一边笑眯眯地面对尤然的疑问。

“再看看最后这段，”老强快速把视频调到最后，“如果不考虑外力，她右手持柄，反手刺进自己的胸口，这是明显的自杀动作，毋庸置疑。”老强大眼闪烁，眼角的皱褶菊花一样舒展开，心情极为愉悦。“再看看她的表情，第一下很痛，她犹豫了一下，缓了缓，又是猛的一下，很坚决，当然这只是推测，还需要证据。”

“那这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呢？”尤然彻底混乱了。

“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只看后面，她就是自杀，如果再看看前面，又不一定。”老强依然说得十分玄妙。

“就是说不一定。”尤然笑起来。

“对。”

“我问了杨主任。”老强指指站 一边的杨义，“他说挪动挡板是根据公司胡总的安排，想为安董的办公室再上一套监控。走线的确是从挡板下面走的。”

杨义点头，神色慌张。

“这事安总知道么？”老强问。

“我知道。”安度点头。

几个人又回到安度的办公室。

“前天，我们给尤然说过华芳的疑点，你们对他上过什么措施？“

“不用上，她自己就要辞职，让我拦了下来。”安度淡然道。

“说了狠话？”老强了然地问。

“谈不上狠话，度宁总裁办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外人盯着，小打小闹我也当水清则无鱼，她做的并不过分，没有做什么手脚，只是顺着我的习惯把我引到四方酒店，这对他们既是举手之劳，也不违背公司的行为准则，她辞职要去的是天使基金，我只是告诉她天使和度宁差着好几个等级，去了天使在这个行业再想混出头就不容易了。她果真犹豫了。”

“你会放过她？！”

“自然没那么容易，我和她做了交易，答应她只要把我安排的事做好，不仅不会怪罪她还会升她的职。”安度也不隐瞒。

“什么事？！”韩含问。

“也算商业秘密吧。”安度不忌讳，却也没打算说。

“她头顶那处监控是现在装的？”

“应该是以前吧，”安度说，“我没有特别布置。”

“这样吧，安总，”老强说，“公司的嫌疑并没有完全解除，你作为负责人，需随叫随到。”他拿出一张纸，让安度签字。

“可以。”安度点了下电脑，“我让我的办公室主任过来一下，这些事一向都是他替我解决。”

须臾间，办公室主任高明就出现在安度的办公室。

安度说，“高明，华芳的事可能需要你随时和警方保持联络，全力支持，无论是谁，到时候你看着调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