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向阳楼三号402,401,安度况晴杨流高中三年租住的地方,”韩含指指向阳楼,天气愈发冷,说话间已有哈气,明晃晃的太阳像落在水里,带着一股子寒气。
“是么?!”老强露出一诧异。
韩含知道他的意思,“我也想不明白,安度竟然把这两套房子买了下来,全部落在他的保姆刘淑荣名下。”他带着往里走,“我看了,看出点端倪,想借你的法眼再看看。” 他推开401,“401应该是杨流住的房子。”
“怎么没锁门?!”老强一脸惊异,“有人来过,锁被破坏了。”老强熟练地取了指纹印,“是个生手,生生别开的。”
“尤然刘淑荣两小时前来过, 一小时前我也进去转了一圈。”韩含说
“说的没错,一共四个人的脚印,而且都在今天。”老强指指地面,灰色的地板砖,灰尘并不明显,脚印就显得格外清晰。“这一对应该是尤然和刘淑荣的。”老强指着一对并排站立的两双脚印,“多出的这一双,四十三码半,个头应该在一米七五至一米八二之间,偏瘦,这是一双范思哲男鞋,纹路有过专利申请,不难判别。可是从纹路凸凹的磨损程度来看,这双鞋子至少穿过两年,话说回来,一个穿范思哲鞋的人怎么可能一双鞋穿两年,如果这鞋不是捡的,那只能证明他的职业特点和生活习惯,他的职业比较费鞋,品味上乘收入很高,所以他要么是律师,要么是医生, 或者类似费鞋的高收入人群。”老强说起这些头头是道,格外起劲。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却都没说话。
一推开卧室门,老强‘嚯’地叫了一声。“这简直是一个诊室呀。不用问,这一定是杨流当年的房子。”
“对,”韩含说。“杨流当年一走,安度就买了下来。”
“噢?!”老强不解,“安度还挺长情,连住过的房子都舍不得卖?“
“他可不是这么感性的人。”韩含顶了一句。
老强点头,在各个角落仔细查看了一圈,“我有这样一个猜测,这个杨流可能没想到他的房子会被保留至今,他以为房主会再租或者转售,学校再差,这也是学区房, 应该不愁租售,也许某人与杨流见面偶尔说起房子的事,让杨流警觉,如果猜测准确,这个脚印就是杨流的,也很符合他的身高职业特点。那现在的问题是,他有什么不愿意别人知道的,让他匆匆破门而入来毁了它。”
两人走进卧室。
“如果不做他想,这个美人榻可以认为杨流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台灯一拉过来,躺在这上面看看书,倒也惬意。” 老强蹲下,手指轻轻拂过美人榻扶手上覆盖的沙发布,又摁摁弹簧。“虽然过去十来年,可沙发几乎还是新的,弹簧弹性十足,轻微的滞涩是弹簧锈蚀导致,不是经常使用造成的。所以当初这个美人榻并不是用来日常使用,再看看这个灯,也很新,灯轴光洁,磨损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他噗地一下坐下去,灰尘像雾一样腾起,糊了他们满眼,噗噗,两人不停地拍打。
“坐在这里,”老强调整了一下舒适度。头半仰着,身后绿色的绸布窗帘陡然之间绽放着柔和琉璃的色彩,“很放松,很自在,脑部清凉,身心放空。”
韩含配合地把门关上,老强的视线正好落在门上方,那里有一块干净崭新的面积,虽然被人上下胡噜了一下,试图掩盖它的突兀,但它被时间雕刻出来的印记无法抹杀。
“这是什么?!”韩含走过去,“好像挂了点什么,被人取走了。”
“这也许就是杨流来的目的。”老强跳起来,“是一幅画。”
两人又分别看看,没有其它发现,就退出去。老强三两下把别坏的锁芯掰正,把门锁好。
“这房子装修过,”推开402室,老强犹如嗅到了血腥的狼,眼睛噌地雪亮,他吸吸鼻子抛下韩含在几个房间里蹿了几个来回。
“这是当年安度和况晴同居时的房子。大约高二的时候就被安度买了下来,当然也是落在刘淑荣,刘姨名下。”
“事情可不像外面传的那来呀。”老强哼哼几句,“ 这次安度是动了真感情了。”他兴奋异常。
“什么意思?”房子的确怪异,韩含问。
“两个房间各有卫浴,且房间陈设呆板。”老强推开主卧,“这个房间应该是安度的房间,床几乎被书架围住,况晴的房间除了书桌,连个梳妆台都没有,床头柜的台灯透着俗气。有性关系的男女,或多或少都会在生活细节上有些改变,即使偶尔的性关系,也会在某些方向向对方靠拢,可你看他们俩,各过各的,没有丁点被对方改变的迹象。所以我说,他们应该是那种合住的关系,甚至在高中三年期间,没有过性关系。”
“听说,高中三年,他们的关系备受争议,学生家长曾联合上书市教委,闹得轰轰烈烈,既然没有那种关系,为什么不说清楚。”小中见大,这个发现如果是真的,意义非凡,韩含难以置信地说,“安度可以不在乎,而况晴是女孩子,应该很在意呀。”
“也许况晴太喜欢安度,那个年龄的女孩子,豆蔻年华,很有点为爱情牺牲一切的冲动。”老强嘻笑着,“可是况晴不是。”他的眼睛倏地沉下去,“恋爱中的女孩子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看看她的房间利索生硬,没有一丝一毫的玫瑰色,至少在这间房子,她没有恋爱过。”
韩含皱起眉头,“这么说当年她和杨流的传闻也是误传。”
“难说,有恋爱关系和有性关系是两回事。”老强交臂托着下巴,“我现在奇怪的是安度为什么会把这两套房子留下。 有人说房子印刻着一个人的生活轨迹,保留房子是为了保留当年的一切,既然不是寻找爱的痕迹,他必定想寻找点别的什么。”老强戴上手套,掏出怀里的放大镜,对着门锁和衣柜反复查看。
“况晴在偷窥安度。”老强的结论干脆利索。
韩含点头,“偷窥什么呢,暗恋?!若是暗恋可就太…吓人了。”他先笑起来。
“暗恋不暗恋先放在一边,况晴这个举动可不是一天两天,应该是以月以年计算,如果有什么其它目的,着实吓人。”老强架着屋里仅有的椅子爬上了书架顶部,他忽地一口气吹开上面的灰尘,又用手沾了点灰捻了两下。 “你看出整个装修有什么蹊跷了么?!”老强从卧室出来,在狭小的客厅站着,皱成菊花状的眼睛只看得见瞳孔,黑亮黑亮得。
“很简单,”韩含随手一指,“卧室无限扩充,挤压了客厅的面积,如今客厅不是客厅,像个小过道,勉强只能摆张饭桌,四把椅子。”
“说的对。这个装修的初衷透着显而易见的目的性,就是把两个人的活动空间全部压缩进各自的卧室,两人的交集越少越好。安度的家庭背景决定他绝对不会动这样的小心眼,那就只能是况晴或者其它人。”老强言辞犀利,根本毋庸置疑。“也许况晴最初选择和安度同居是为了解决生活问题,但这间房子是高二上学期装修的,一年多的时间,面对安度那样的,又帅又拽的公子,有几个女学生能不怦然心动,怦然心动却不动,这很有意思,说明况晴心里藏着事情,根本就动不起来,她只想躲在暗处。”
老强退到门口,“另一种可能性,这个装修方案来自外界,这个可能性较大,因为况晴的想法再多,也不过是个小女生的心思,她不太会在装修这么大的事情上动手脚。”
“如果是外界,是谁,是谁能左右安度的装修,一般人做不到,因为这种装修完全颠覆了安度的主观意愿,既丑陋又无品,说服他不可能,只有瞒着他。 能够实现这一想法的只有况晴, 那个人肯定和况晴关系匪浅,能够驱使得动她。”
“再来这里看看。”老强把韩含带进况晴的卧室,打开一条很小的门缝,老强又走进安度的卧室,也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他一闪身躲进门后。“有什么发现。”声音从门后传出,嗡声嗡气。
韩含站在门缝边,正好看见安度从床头往下三分之二的床铺,床头上方是一排高大的书架,床头右侧正是与书架相连的书桌。似乎要下雪,房里黯淡,窗户透进的一抹幽光正好打在床头上。
“看看这个窗帘杆,不锈钢,上面没有一 丝一毫的划痕,根本拉不动。”他扯了扯窗户,灰尘扑扑簌簌地往下掉,上面却纹丝不动。
韩含从客厅搬了把椅子,站上去。“你还真没说错。”他钦佩道。“滑扣被固定住了。”
“这不值一 提。”老强一挥手,“传统刑侦讲究细节,现在的经济案件却讲究大局。”他摇摇头,“但是没有细节的大局是一个空架子。”他又是一番感慨。
“这应该不是安度的手法吧。”韩含指指窗帘 。
“如果拉不动窗帘,结果是什么。”老强没回答,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韩含已经有了答案。”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床头,也就是他的脸上。”老强唏嘘道,“况晴拿住的安度的秘密就在这里。”他指指床头。
“那是什么?!”韩含走上前摸摸床头,灰尘积了一层,手指间有轻微的砂砾感。
“说不好。”最后一丝迷雾遮在眼前,老强的眼睛陡然通红,“窥视一个睡梦中的人,你想得到什么。”
“专家曾说安度的异样举动可能是梦游,观察睡梦中的人?!难道是
梦境?!”韩含难以自信。
“也许况晴真的找到了破解安度梦境的钥匙。”老强笃定。
“这真可怕。”韩含愕然道,后背仿佛一只蚂蚁爬过,窸窸窣窣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相当于突破了人的最后一道防线,难怪尤然不愿提起,对这事也很戒备。”他倏地想起昨晚尤然焦虑得左右彷徨的身影。“况晴个人绝对做不到。”韩含笃定。
“你说的对,”老强赞许地瞥了一眼韩含,“没有人的提点她做不到。还有,这里,来看看。”他打开衣柜门。
“况晴不仅窥视,而且有可能已走到了他身边?!”衣柜里擦痕明显。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急忙往外走。
“见见杨流?!“韩含问。
两人坐在路边,一人一盒包子,“只怕见也白见,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指证,他说不定直接告诉你门锁是他拧开的,门后的画也是他取走的,他只是想来看看当年生活的地方,你能说什么。”老强觑着眼睛,“不如先查他父母的1600万巨债是如何还清的,网上说的那些都不靠谱,股市包养,哼,哪那么简单,十有八九是国内带出去的,好在数额巨大,必定会留下痕迹,听刘队说已经动用省局的力量了,想必很快。”
“如果高中三年安度和况晴没有恋爱关系,大学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若即若离,怎么毕了业反倒又搞到了一起?”韩含苦笑,“如果他们之间没事,真是天理不容。”
“肖惠的行踪有影子了。”老强岔开话题,“她女儿口风很严,年纪虽小却很老练,不知是天生随了她妈,还是被肖惠专门训练过,不过到底是个孩子,小许跟了她两天就有所发现。”老强一口一个包子,三下五除二,一盒就下了肚。“孩子的父亲被她气走了,她一个人住,独来独往,除了情绪低落,没什么异常,但一日三餐却很有规律,早上还好说,午餐在学校吃,晚餐却是每天晚上有外卖送上门,我们查了,是同一家,定了一个月的外卖,钱已经付了。”
“是肖惠?!”韩含没吃几口就把包子撂在一边,看着老强的好胃口,惭愧不已。
“对,是她,虽然定单是从网上交易的。”老强吸上烟,松松地吐了一口,“和鲁飞一样,是有人蓄谋,他们配合,不过鲁飞可以离开栾明,肖惠却不能,她也不会。”
韩含暗忖片刻,点头称赞,“姜还是老的辣,九重天势头正劲,这个赚钱的机会,肖惠那个滑头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心里燎过一簇火。
“事大了,”老强轻声说,“凭我的经验,一旦他们这种虾兵虾将都动了起来,说明这盘棋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沈林预测九重天借壳,短则两月,快则一月,安度是这一行的老手,估计很快,咱们都知道的事情,那些人更知道。”韩含沉声说。
“已经顺着付款地址找到了一个女人,女人身份倒很干净,可她有个男朋友,是辽东区欣居园小区的保安,两人共用一个账号,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个小区,却一直没见肖惠的影子,保安说这是微信朋友圈的人让他代订的。”老强停下来,“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今天就见分晓。”
韩含心里一阵悸动,却没说话,他并不知道肖惠的浮出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这个案子让他的敏锐和嗅觉几乎全部丧失。
2、
肖心玉默默地流着眼泪,不说话。
王老师叹口气,“这样也不行呀,期中考试你的成绩掉了二十多名,按照学校的规定要从重点班调整到普通班,这是规定,对你通融对别的同学就不公平。把家长叫来。”
“我妈…我妈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肖心玉嗫嚅半天,流着泪说。
“失踪了?学校怎么不知道?”王老师惊呼,“这是什么意思,那…那谁现在管你,你的监护人是谁。”
“我……”
“不行,不行,我得给学校汇报一下,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了得。”王老师忽地一声站起来。
“王老师,”肖心玉拉住老师的手,“也许…也许她很快就回来了,她是业务员,被客户绊住也是常事。”
“我说这些天你怎么心不在焉地,”王老师抹开她的手,往后站开一步。“不行不行,你知道学生的事情很敏感,一不小心就是大篓子,我们当老师的可担待不起。”
“这样吧,你再给我一天的时候,也许…也许她明天就回来了。”肖心玉心虚地望着她。
“什么意思?!”王老师声音严肃,带着孤疑,“一会儿说失踪,一会儿说明天就回来,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行不行,今天我就要见你母亲,现在,见不着,只能汇报给校长。”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肖心玉有意躲在一边,电话很快就通,只见她又是哭又是闹, 疾言厉色狠劲,挂上电话,磨叽到老师身边,“她说一会儿就到。”说完低下头就再不肯抬起。
王老师叹口气,“我知道你妈也不易,你是好孩子,体谅她也应该,可是你毕竟还小,这样……你回去上课吧,你只管好好学习,其它的事你一个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妈……、行了,我会和她商量的,一次考试失误不算什么,但下一次真就难说了。”
看着办公室的门关上,王老师松了口气,心虚地看看内屋的门。
围巾松松地搭在头上,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孔,肖惠在学校大门口踯躅半晌,报上姓名就被让进了办公室。
王老师不在,只有一位男老师站在窗前,肖惠心一虚,腿就要跪下去。
“认出来了!”韩含转过身,笑眯眯地,“真对不起,没想拿你的孩子做饵,是你自己在拿你的女儿做挡箭牌,怪不的别人。”他拉开一把椅子,“坐吧,我们谈谈。”
“别,别在学校。”肖惠完全瘫软。
“放心,不会影响你女儿分毫,我们已经和学校达成共识,他们还给了肖心玉一次补考的机会,听王老师说,肖心玉基础很好,只要心态平和就不会有问题。她的心态不平和,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韩含单手挎坐在椅背上。
“我……”肖惠坐下,垂着头。
“谁把你藏起来的。”韩含声音一转,冷冷地问。
“是一家基金公司。”
“哪家?”
“睿骋。”
“怎么,要换东家了?!”韩含嗤笑,“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我…”肖惠左顾右盼,又不时地看表,一咬牙,“我告诉了他们红光的事情……”
“什么事情?”韩含直接打断她。
“红光……获得内幕消息的事情。”肖惠身体扭来扭去, 下课铃响了,过道外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走进办公室,她的汗水顺着鼻翼往下滴落。
肖心玉,清脆悦耳的招呼声远远地传来,肖惠一哆嗦,脸色苍白,双手不由地抖起来。
“什么事情?!”韩含不紧不慢。
“就是……就是如何获取内部消息。”肖惠抬起眼,心急如焚地样子。
“如何获取……”韩含回头看看走廊。
“听说是况晴诱骗安度,他们又从况晴嘴里获取,具体如何操作的,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鲁飞说的?”他又打断。“那也说明不了什么,他们能信?”
“他们信。”肖惠探过身体,焦虑万分。
“为什么?”
“能不能出去说,我保证……“走廊外孩子们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没时间,如果担心,就快点。”韩含没理会。
“因为我与况晴关系还不错……、”肖惠咽口唾沫。叮,铃声哗然大做,她又是一激灵,密实的脚步声陡然从过道消失,留下一片让人害怕的空寂沉闷。“况晴会催眠。”
韩含的心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大大的水花,他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看着窗外大操场上两个班的孩子正在集结做操。
“真的,我是NAZA品牌的会员,有一次会员聚会,她表演过一次,我亲身体验过,很神奇。”肖惠忙不迭地。
“听着有些玄,怎么催眠。”韩含挑起嘴角,不以为然。
“她先让人端上一杯白水,稍微施法,人一喝下去,立刻变得昏昏欲睡,再喝一口水马上就醒过来,你知道我不敢随便相信阿鲁,把他灌醉了,他才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所以我觉得安度可能是被况晴催眠。”
“就这些?!”韩含没回头。
“就这些。”
“他们信么?!”
“那不知道,反正看着像信了。“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韩含正过身,上上下下地打量肖惠,她果真不简单,竟走到了他们的前头,与真相只差分毫,他额角不由地泌出一层汗。 “要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找个机会把安度催眠,内幕消息岂不源源不断。”
“哪儿那么简单?!”也许再没什么隐瞒掩饰的,肖惠轻松了不少。
“你好象和她很熟。”韩含拿起手机,示意一下,和她并肩往外走,走廊里走过两位老师,面无表情。
“在你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是有意接近况晴的,参加了两次她组织的会员联欢,就半熟了起来。”外面的阳光虽然刺眼,却让人舒服。“她表演的催眠术我们都很感兴趣,当然最感兴趣的是我,追着她问东问西,她开始不愿多谈,可能被缠得没办法,说,催眠要因人而异,找到致命的缺点就会一举成功。再说安度这么容易被控制,况晴就不是现在的况晴。”肖惠似乎忘记了韩含的身份,很有见地的侃侃而谈。
“这是什么意思?!”韩含手搭凉棚,“你是说她找到了安度的弱点。”
“只是感觉。”
韩含点头,按下心头的悸动。“你和睿骋公司有什么约定?“
“没有说得特别明白,只说等过去这阵风声,就让我加入睿骋做销售经理,还帮我摆平官司。”
如果以前他只觉得肖惠精明能干也敢干,那么现在,他已经认为她不仅精明也很聪明,是个很有潜力可挖的人,他这样认为,睿骋也必定看中她这一点。他翘起嘴角,侧眸瞄了一眼肖惠。离开学校,肖惠恢复正常,谈笑间,眼角已挂上一抹狡黠,他心里叹服这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也猜得透她的心思,她这样毫不忌讳地坦诚相告,无非要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消息。
“睿骋的老板是谁?”
“不知道,只有一名叫谢玉的人一直与我联系。”
“这样你就信了?!
“嗯,我信了,没法不信,也不能不信,红光我看不到希望,第一次第二次可以侥幸,现在可不是凭侥幸就能够出其不意的,赫德宝赫基没这个水平。”肖惠苦笑一声。
“有远见,良禽择木而栖。”韩含笑,“这两天局里刑侦科对崔常友案又有了新的发现,你想知道是什么么。”
肖惠怔怔地看了看他,点点头。
“他们在崔常友的胃里发现了一种食物,这种食物看着是普通的大众食物,对有些人却有着致使的威胁,比如说对于正在服用某些药物的人,这种食物就是过敏源。”
肖惠脸色灰败,后退两步,“你们,你们……”
“你应该知道崔常友在食物上的忌讳么?!”韩含斜瞥一眼肖惠。
“我怎么会知道……”肖惠垂下头。
“睿骋的老板是谁。”
“我不知道。”她跳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但我见过谢玉的上司,我知道他曾经是洛河的一个司机,和赫德宝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肖惠,你为什么要躲着,跳个槽并不是什么大事。”韩含站住,又上前一步,肖惠后退着正好抵在一棵树上,惊慌失措。
“没什么。”她拒绝回答。
“看样子洛河要撇开赫德宝自己上手了。”看着肖惠离去的背影,刘向前取下耳机下了车。“这个肖惠如果走了歪道真是可惜了,她可比赫德宝聪明得多。”
“如果以前红光之流倒也罢了,现在又加入个洛河…”韩含回身望望还剩下点影子的肖惠。
“本不是一条道上跑的马车,突然之间并了道,不是屈尊降贵有意结交,就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刘向前眯起眼睛。“虽然我们的猜测判断都不错,可总感觉落人一步,你有没有感觉。”
“是,”韩含有些丧气,“我们刚追查到安度有可能有梦游症,人家已经知道况晴会催眠,我们刚说洛河要撇开红光,人家已经出手了。”他苦笑。
“这也没什么可比的,”刘向前安慰道,“他们身在其中,我们再怎么样也无法身临其境。”他仰头沐浴着阳光,针尖一样的灼热密密麻麻地落在脸上,秋凉的风一扫,感觉很奇妙,“现在局面的靶心是况晴,太过平静,把肖惠放出来搅搅局,别让洛河那么如意。”
韩含心头一亮,又说,“我们也不全是落后于他们,至少他们不知道杨流,更别说杨流和尤然的关系。
刘向前没说话。
肖惠藏身的小区叫欣居园一楼,后面开了一道门,独门独户,平时不与人交集。冰箱里存了一周的粮食菜蔬,谢玉答应一周来补给一次,让她躲上一阵,她则佯装闹着辞职不接赫基的电话。虽然走之前和女儿有过约定,她还是放心不下,天天打电话,好在肖心玉牢牢记住了她的话,过得还算安稳。 和韩含见过后,肖惠依然深居简出。
老强挑了个人多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把肖惠带上警车,呼啸而去,动静很大,白天做完笔录傍晚送回家,并安排人二十四小时在她住的小区严密监控。
第三天,赫基的人避开警察把她拖进停靠在路边的车里。副驾驶上的人笑眯眯地回过头,“何苦呢?”赫基耸耸鼻子,“我说考虑三天,你都等不了。”
“不 ,我……”肖惠早吓得瘫在后座上,动弹不得。赫基戴着墨镜,眼神冰凉,透着狠辣。“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下个月崔常友的儿子就要起诉我,警察也一天到晚地追着我问这问那,我……就是想离开栾明,你把保证金给我,我马上走,绝不……”
“他们是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赫基敲敲三牛肩膀上鼓起的肌肉,仿佛没听见肖惠的请求。
“是睿骋。”肖惠脱口而出。
赫基私下的狠她知道,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允许你胡搅蛮缠,现在的情形显然已经出了他包容的范围之外,她不敢隐瞒,只顾抱着头。
“睿骋是谁。”
“是一家基金公司。”
三牛附到赫基的耳边叽咕了几声,赫基眼露警觉。
“你和况晴真的很熟悉?!”赫基漫不经心地掸掸衣角。
“不熟不熟,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往跟前凑,人家根本不搭理我。”肖惠缩起身体不住地往角落挤。
“说起来你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赫基淡然地回过身。 “下去吧,你要懂事就不要说起今天的事情,其实你就是说了也没什么。”
肖惠睁大眼睛。
“杀你都觉得麻烦,滚吧。”赫基哼了一句。
“等等。”肖惠混浊的大脑这一刻才觉得有了一丝清明,“你知道谢玉,不, 是洛河,他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么?”
“你有什么高见?”赫基顿了顿回过头。
肖惠眼里的恐惧不知什么时候像落幕的黄昏已找不踪影,缓缓升起的是一股隐隐的戾气。
赫基对这个女人的评价不低,她对机会的把握堪称绝唱,红光的业务员仅栾明就有四百多人,至今还未发现有一人能把鲁飞散布的零散消息用得那么极致,绝对是个人才。
“我是警察关注的嫌疑分子,我要是失踪警察肯定得找。”她眼里挣出一丝讥笑。“他们把我抓在身边,不是把擎等着暴露自己么?!”这也是她这两天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刚才紧张恐惧之间突然想明白了,“他这是牺牲我,在吸引警方的注意力为你们铺路开道呢。”
赫基愣了一会儿,莞尔,“不错。”
“可是,你们并不能如愿。”她压低嗓子,嘻嘻一笑
……赫基的眼神嗖地冷了下来。
“警察并不是傻子,他们难道看不出主要矛盾就是况晴?!怎么会在我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你们的如意算盘十有八九会落空,你想想被警察盯上, 况晴能有多大本事在五指山上翻出花样来!“肖惠嗤之以鼻。
赫基的心已经彻底散了架, 这正是他所忧虑的,他不有赫德宝那样的自信心。
“可是我有办法。”肖惠嘿嘿一笑,已完全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