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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含，小沫的安全证办下来了么？”昨晚韩含拒接了韩科长的电话，今天一早他竟然跑到了局里来找他。“小含，”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带着朝走廊尽头走去，“这个圈子，也就你能帮他，这可是急茬。”

“叔，不是我不帮，现在同时申办这个证的人猛增，局里一下就卡得严了。”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对方根本不信。

“所以才找你帮忙。”韩科长忍着不快，鬓角生出的白发与染黑的头发泾渭分明。“对于小沫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就没店，我们两口子多大岁数了，还能护着他几年，若不早些给他找个安稳些的工作，你难道让他就这么晃一辈子。”他虽放低恣态，骨子里按捺不住一丝咄咄逼人的俾倪。

韩含心里不快，又抹不下脸来。只保证再尽力试上一次，成不成他却不打包票。

他唉声叹气地回到办公室，刘向前黑着脸等在那里。

韩含忙把韩科长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看这猴急样就知道司北成香饽饽了，外资企业！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刘向前轻嗤一声，“我查过，最近递上来的审批表，十有八九与政府机关的人相关，这样看来，这桩重组案不仅板上钉钉，司北将来的前景还不错。”

“我那同学说，司北其它岗位已经冻结，但为着保电厂过渡期的平安，收购方要求再进十名保安，你想呀，这样的内部消息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只能便宜这群官僚了。”韩含无奈，“他逼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放心吧。”刘向前拍拍韩含的肩膀。“我瞧了，里面有个叫吴磊的，是吴市长的侄子，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大事，抬抬手就全批了，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到外面去争，公安局何必在这里给他们当挡箭牌。”

“局长说的？”韩含诧异。

“不，是我说的，我都看到这一层，局长还看不到，你可以告诉你叔，没问题，卖他个好，以后也好办事。”

韩含不由地竖起大拇哥，“队长高明。”

刘向前挥挥手，“看你眼脸发青，眼神却有光，有重要要发现？”

“我昨晚在402。”韩含没有直接回答。

“噢。”刘向前果然提起精神。“说说看。”

“况晴竟然住进了王尚无的房子，就是安度的楼下。”韩含按捺不住兴奋。

“王尚无？好象叫矩阵股份的老总？”刘向前撑起身体。

“对。”韩含眨眨眼。

“是…姘居？！” 刘向前问。

“现在还不知道，昨晚反正没看见王尚无。”韩含奚落地，“要真是姘居可热闹了！“

“不管是不是姘居都不简单，况晴这才结婚半年不到，又攀上一个男人？！不太可能。”

韩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从昨天两人的表现来看，感情谈不上有多深，但况晴这样大明大放地和别人姘居好象不可能。”

“她若不是姘居，就让人怀疑她的目的不纯。”刘向前抿抿嘴，觑起眼睛。“这个时候她想干什么，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呀，我似乎小看她了。”

“这女人的确很奇怪，”韩含皱起眉头。

“网上的言论本不可信。”刘向前宽慰道。

“不，网上说的倒也有九分准，平庸，无趣，不出色，但她也，”他想起昨天她笑吟吟的脸，“乖巧，不动声色，还很犀利。很多面。”韩含说到况晴中指上的划痕，“她对安度可不是一般的情松爱迟才分的手，感觉不简单。”

刘向前一愣，若有所思，脱口道，“这种行事可有阴私阴谲之嫌。”

“诡谲分两种，一种是鬼崇，一种是狡诈多变，她是那种？！”

“自然是……”刘向前横了韩含一眼，“鬼崇。她你得好好查查，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正是我现在要说的，昨天我把网上关于她的八卦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从我对况晴直观的了解和认识，她应该没有抑郁症，也没有暴力倾向，你忘了上次省里那个心理学专家说的话，自残是一种想活得更好的呐喊，要我说也是一种压力过大的释放。”韩含说。

“伤口整齐，小心地掩盖在戒指下，这样认真谨慎可不能说是自残，”刘向前望着窗外，“三年前屯里发生的那起谋杀案你还记得吧，凶手杀一个人在大腿上刻一刀，再杀一个再刻一刀，后来他交代他记不住杀人那一瞬间的快感，想刻在身上帮着他永远记住，也绝了他再杀下去的瘾，可事实恰好相反，看到那刀疤，他又忍不住想再体验一把，就这样一刀刀砍了下去。”

“你是说况晴这个X是想记住什么？！”韩含脸孔微红，“戒指下的痕迹那当然是记住她和安度的爱情。”

“哼，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印迹，X有很多意义，但最直接的意义却是否定抹杀甚至是杀戮。”

两人同时一怔。

“说杀戮有点过分。”刘向前忙放松语气。虽然当警察死亡鬼崇的事见得多了，可杀戮这两个字他还是不愿多说。

“否定什么，否定他们的爱情？！否定安度？！”韩含也甩甩头，蹙起眉想了片刻，笑起来，“也对，这不是分道扬镳了 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x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男女分手 ，带着浓烈的恨意， 这个x形疤痕有两年了，安度是名人，且有长情专情的美名，况晴和安度这两年可没传出什么感情危机的绯闻，而况晴带着恨，偏又摆出恩爱的姿态，为什么？”刘向前坐在韩含的电脑前又把安度况晴的八卦调出来。

“肯定是为了找下家呗，况晴要是离了安度，和富人圈连边都沾不上，现在不是如了她的愿，攀上了安度的弟弟，也算卧薪尝胆，让人不得不佩服呀。”看向前的眼睛瞪过来，韩含忙说，“这也是网上的言论，不是我杜撰。”

刘向前翻看着网页，半天没说话。“安度知道么。”他突然问。

“知道，听保安说，他还带着尤然去下面转了一圈，谈笑风生。”韩含拧着眉，“不知他们在演什么戏。”

“不管什么戏，总之是戏。”刘向前松开眉头又团起。“况晴牵搭着安明，又和安度扯不断，安明的后面是安浩然夫妇，安度的后面是安宁，这怎么看都是安氏一家子攒的一个局呀，她……难道最不简单的却是她？！“

“昨天葛琳和况晴在我面前扯了一通，我听那意思，好象是安浩然夫妇先看中了况晴，安明为了讨爹妈的喜欢才娶了她。”韩含说。

“安浩然夫妇喜欢况晴？！”刘向前诧异，“男女之间相互喜欢可以不问理由，老人的喜欢理由简单，却绝不可能没有。她既无家世，才貌也一般，安浩然夫妇也不是你哄两句就肯把儿子送出去的人……这一家子故事很多呀。”他曲指叩击桌面，“涉及太广，做不到面面俱到地去排查，”他脸上隐隐在一线笑，“况晴回到越秀涧是好事，我们的注意力就放在红光和越秀涧两处，以此为基点。”

“老安夫妇已于三天前去国外治病，似乎从这局里退了出去。”韩含从抽屉里拿出安浩然与肖黎过安检的照片，“听说安夫人被查出了什么隐疾，需要到国外去确诊。”

刘向前接过来。

照片里安浩然眉目轻松淡然，肖黎打扮精致，两人一前一后，刻意分开。

“真把安氏甩给了安明？！况晴对他们的影响这么大么？！“

晚上韩含走进402之前，先摸到楼上的老范家，老范的股市发家全是因为安度的内部消息，卫斯敏说股市投资最忌讳吊在一棵树上，并预测老范一辈子也逃不过安度的魔咒。

果然，老范说最近手痒，跟过两只股票，投资分析师都信誓旦旦地表示那是安度所在的度宁投资重点关注的项目，结果却全部铩羽而归，目前他的资产已经缩水三分之一，吓得他空仓了一个星期，昨天不甘心地又杀进去，现在全部被套。

韩含心里大爽，暗嗤一声，当初他对老范通过这种手段得以发家致富心里很愤恨，总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一下，刘向前劝他省省力气，说这种人股市会教训他个痛快，这话说了没两周就变成了现实。

“怎么样？”韩含走到窗口。“况晴又回来了？！”

老范摇头，没有了402的红光，他一直焦虑奈何，但今晚，韩含看到他眼里努力掩饰却异常兴奋的眸光。

三十五层，三十六层，三十七层全都亮着灯，但灯光各不相同，三十七层灯光影影绰绰，三十六层打开了水晶灯，璀璨的影子溢出了客厅，晒台也拖曳出几抹光影，三十五层灯光锃亮，清清爽爽地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鸳梦重温？！”韩含拔高声音，余光里，老范身体一点点前倾眼睛越睁越大，几乎触到玻璃上。

“鸳梦不鸳梦我不知道，也有可能，安度可比安明可强多了， 但她回来真是太好了。”老范再忍不住自己的兴奋呵呵笑道。

“鸳梦重温？！吃回头草。”这话虽是他无心之下挑起来的，再由别人嘴里说出来，韩含依然心头跳了两下。 在他心里他还是不想把况晴这么一个弱女子与阴谋诡计相联系，她太普通，普通得有点不起眼。“她愿意，安度恐怕也不愿意，何况身边又有佳人在怀。”如果是他，他不会回头，一个背叛的女人，无论她有着怎样的理由，都不值得再托付真心。

“怎么不可能。”老范悠然地又拿起望远镜望出去，“安度应该是个专情的男人，他和况晴在一起的时候连绯闻都没有，你上网看看就知道，那个纯情呀；”他啧啧两声，“你再看现在他家，装修没有变，室内摆设没有变，他们家的保洁也没变，什么也没变。可是他和况晴在一起时，况晴可是三天两头地换装饰品，今天换沙发，明天换窗帘，反正就是有钱，天天折腾，你没听人说么，过日子就是折腾，连折腾都没有哪来的日子，我对他这个女朋友可不看好。所以我认为若况晴真的死心踏地地想回头，痛哭流涕地趴在安度的脚下，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这个新女朋友未必斗得过她。”

“你是说况晴还真想插一扛子！？”韩含也拿起望远镜。

安度和尤然分别坐在茶几两头，茶几上放着一张报纸，一台电脑，几块类似木料的东西，尤然拿起其中的一块笑逐颜开。

子时，刘向前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也悄悄摸进402，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层依然灯火通明。韩含把望远镜递过去。

“安度和尤然回家后就没有出来，况晴也没出来，三十七层同样无人进出。”韩含汇报了一遍。

“很诡秘呀，”刘向前看了一会儿。“从安度以静制动对付红光的手段上可以看出，他明显在摆迷魂阵，这时候凑上前的人，不是想破阵就是无所畏惧。”

“鸳梦重温，您觉得怎么样？”韩含突然问。

“不怎么样。”刘向前轻叱道，“你以为这是小说呢。”

“那就只能是况晴想破阵啦。”韩含讪讪地，鸳梦，细想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美梦。

他观察了况晴一晚上，她收拾收拾房间，洗了澡就一直坐在电视跟前，看两眼电视摆弄一会儿电脑，与万家灯火没有丝毫不同。

“安明对况晴的这种行为有什么反应。”刘向前又问。

“也不知真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梅庐上下都说况晴的母亲病危，她每天都回娘家去住。”韩含咧嘴。

“嗬，老婆跑到前头男人的身边卧着，这边老公还给打埋伏，这要没点弯弯绕对得起谁。”刘向前呵呵地乐，“说明她的行为不仅仅是她的意愿，也得到安明甚至安浩然夫妇的认同，有意思了。这难道就是安浩然夫妇看中况晴的地方？！”

“回到安度身边！那怕还隔着一个楼板？！”韩含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如果况晴真与安度前两次信息泄露有关，这事可真就大了！”

刘向前还举着望远镜，紫峰阁只剩下况晴一人还静静地停留在他们的视线里，其它窗口都已黑了灯。

“刘队，这么重要的突破，要不要和I号案子沟通一下……、”韩含希冀地觑他一眼，“安氏可是栾明数一数二的企业，又涉及到无奇的杰彬置业，红光跟它们可不是一个等量级。“

刘向前摇头，“还不是时候，光你这里涉及的线头都这么多，他们如果再牵扯进来，恐怕更加眼光缭乱，不仅影响你的判断，也影响他们的方向，最重要的是，一旦合并，就会统一成一种声音，这……更不好。“他甩下望远镜，揉揉眉心化不开的疲倦，“你就盯紧红光和越秀涧，我已经给各方打了招呼，凡是涉及红光的案子，无论大小无论什么部门都会通知你，参与与否由你判断，弄明白红光是如何获得内幕消息的，查清楚安度隐而不发的最终目的，这两个疑点清楚了，什么都会清晰。”他又回头看看夜幕里那一隅静寂的喧嚣，“这里就交给你了，看住了，让小彦把手上的事全部搁下，明天就到这里来上岗，他不是也想搞经侦么，就让他先在这里磨磨性子。”

眼看着由402监控装置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不断地膨胀，早已超越了起初对它的预想，韩含心潮起伏，他憋了一口气， 背靠窗台，不想再看紫峰阁那幕一成不变的哑剧。

刘向前端着望远镜一动不动，也问，“失了红山院 ，洛河的损失大发了，难道这就是安度想让洛河付出的代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