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飞在天上的海

我朝台上看去，于婄穿着一条短裙走已站在上面，裙子上一条一条的褶像是水里的波浪，她的头发拧成了一条黑亮的麻花辫扭到胸前，露出甜甜的笑容，台下哇声一片。

后面于婄念了什么我已经没在意了，我就只顾着看她，看的出了神，看的想到了那片金色的奶酪一样的雾，和雾里伸出的一双白白净净的手，世间不会再有这样的手了。

等我回过神后，台上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我不再停留，和小干来到丰子表演的舞台。一来便看到一个厉害角色，他说：“大家看好了，今天我要一次性抽两百根烟，而且十秒钟内全部抽到只剩烟头。”

台下喝彩声一片，这人微微点点头，很满意这喝彩声。他拿出一个黑色盘子，盘子上满是孔，孔里是密密麻麻的香烟，盘子底部是一个巨型烟嘴，所有的烟都会从这里吸进他的肺里。他用火把把烟全部点着，然后把那个一个巨型烟嘴放进嘴里，开始猛吸，五秒钟后，他扔掉那烟盘咳嗽了一小下，干脆的倒地。

半天不见他起来，现场就有人开始嚷嚷。不一会儿主持人上台在他鼻孔摸了摸，拿着话筒说，“这个参赛选手已经抽死了，请大家安静一下，让我们热烈欢迎最后一位选手。”

主持人说完后，上来两个人把抽烟抽死的选手抬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上来一个人低声跟主持人说了几句。主持人便对台下的人说：“最后一位参赛选手出了点意外，本来他是要一次表演抽两千根烟，在五秒钟内抽完。但是，买烟的钱是从老婆那偷来的，现在要回去跪搓衣板，否则性命堪忧，故弃权。”

台下嘘声一片，主持人又说：“现在我宣布，这一届‘光环大赛的烟酒神的称号获得者。”众人安静下来。

主持人说：“丰满！”

人们欢呼喝彩，我觉得这个叫丰满的可能是丰子，我问小干：“是不是丰子。”

小干说：“就是他。你说他又不是女的，要丰满干什么。”

我说：“没赶上丰子表演，真可惜了。”

小干说：“可惜的是我的诗啊，你说实话，有那么差吗？”

丰子上台领奖了，主持人当场数了十张百元钞票给他，小干还在那为他的诗抱不平。

主持人数完钱后说：“大家静一静，本次‘光环大赛’另有一个喜事要宣布，我们将代表光环镇做一次慈善捐助，为灾区人民祈福。”

我说：“什么灾区。”

小干说“不知道，听他说。”

主持人说：“大家都知道，十年前，‘耘’工厂的食堂发生煤气爆炸，死伤数十人，三年前我们光环镇的邻居，光圈镇突然消失了。一年前，黑巨石从天而降，吓死了好几个在那睡觉的乞丐。多可怜，睡之前明明是一片绿茵草地，一睁眼却发现周围全是黑色的魔鬼一样的石头，你们说可不可怜。为此，我们举办方决定号召大家捐款！得来的全部，一是将作为寻找光圈镇的经费。二是将捐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小干暗自说了一句：“我操，这理由也真恶心，十年前的事都能扯出来，那还捐个毛啊。”

然后主持人扭过身子，拿着话筒冲丰子说：“丰满先生？”

丰子走到已经搬上来的捐款箱旁边，塞了两百进去。主持人咳了一声说：“丰满先生，您作为本次的烟酒神，有没有想过灾区的人们连烟头和啤酒瓶都见不着。”

丰子又塞了三百进去，主持人又说：“丰满先生，得此奖项说明您烟酒界您已经身为人中之人了，而您今天的穿着也如此令人着迷，当真有神的风采，可不知，灾区的人民．．．．．．”

丰子伸出手示意主持人不要说话了，我们看着丰子赤裸的上身，和破了洞的牛仔裤，想不出来到底是那迷人，又哪来的神的风采。

丰子将剩下的五百块全扔进了捐款箱，然后走下台。

主持人带头鼓掌，夸的浑天黑地。

小干说：“我操，白忙活一场，丰子你留一百也行，我和‘不知道’也是算受灾的人民啊。”

丰子不说话，又抽起了烟。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我们把目光撇向另一处颁奖台，台上站着的是那晚在旅店门口堵我们的人。

我看看丰子，他头抬着正盯着那个人。主持人同样的词语，也是捐款的事，可是这次没有那么顺利。他口中的秦棋我想应该就是那个人了，秦棋获得的是技工王的称号。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比了什么，但是奖金也不少。

主持人说了一通，秦棋头也不回的走下台，主持人可能没想到遇见这么个人，拿着话筒急了喊：“亏你还技工王！我呸！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灾区．．．．．．”

主持人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飞进了他的嘴里，他卡的半天只啊啊啊的，脸憋的通红。

秦棋返回来走上台，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又踹了他一脚，说：“我又不是那个瘸子。这是我靠本事得的钱。”然后把话筒扔掉，抬头挺胸，大步下台穿过人群。

主持人好半天才把那个黑色的东西吐出来，是一个围棋的棋子。

小干说了句活该，我们就准备回旅馆，这时候听到有人说：“看热闹啊！”

我们顺着音望去，人群像抢食的蚂蚁一样朝一个地方汇拢，那是先前小春子和五叔站的地方，我记得。我们忙赶过去。

挤进人群后，看到五叔和小春子蜷缩在地上任人踢打。打人的一伙共五个人，只顾低头打，具体看不清容貌。我对小干和丰子使了个眼色，他们点点头，我们便一起冲了上去，一时间把那五个人冲开了，把五叔和小春子扶了起来。

那帮人开口说：“穷光蛋，你们又想干什么！”

听着声音耳熟，我一看，其中三个是三贱人。

小干说：“你们想干什么，欺负老头和小孩，要不要脸。”

三贱人里带头的说：“你这话说的，要脸还叫三贱人。这两个人你们认识。”

小干说：“废话。”

他说：“那就让那个老家伙老实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调戏良家妇女。”

小干看看五叔，对小春子说：“你五叔还好这口？”

小春子说：“五叔找他媳妇，不是故意的。”

小干回头告诉三贱人：“听到没有，不是故意的！”

三贱人转头去看和他们一伙的另两个人，那带头的对两人中一个女人说：“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来，钱拿来。”

女人似乎气还没有消，瞪了我们一眼，不再说什么，从包里掏出五十塞到三贱人手里，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

三贱人把钱塞进裤裆里，又拍了拍，引得围观的人爆笑不止，带头的说：“行，今天就这样了，我们走。”

我们把五叔和小春子带回旅店，商量过后决定让他们两个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不清楚这件事情老板娘怎么知道了，找上门来非要把五叔和小春子赶出去，说是店里面不允许有乞丐。

后来还是素素说了情，老板娘才同意让五叔和小春子住在下面的煤房里。几天后我们知道这件事是秦棋告诉的老板娘。我们本来因为他收拾了那主持人而对他有了点好感，这好感持续没有两天就散了

我们继续过着以往的日子，无所事事，除了一天看望一次毛人夫妇。抛开一切表面的东西，我相信毛人夫妇至少是善良的。

再就是找五叔和小春子聊天。他们是从另一个地方来到这里的，那个城市叫什么名字他们忘了，小春子说城市都看起来差不多，所以名字不好记。

那天他们偷偷溜上了一艘客船，他们也不知这艘客船驶向哪里，五叔说这艘船可以带他找到他媳妇，小春子就和他上了船。

好景不长，船员觉得他们可疑，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穿着。一天他们在甲板上溜达的时候船员拦住了他们，就询问，很快查出来他们没有船票。

小春子告诉我，他害怕那些人把五叔和他扔到海里去。我摇摇头说不可能，一定会找一个船港让他们下船的。

但是事情是小春子说的那样，船出了故障，停在海上不走了，雷达和无线电也失去了作用。船长把这件事告诉船员们后，船上几百个人就惊慌了起来，就算搜救队现在出发寻找她们，也不知道要找上几天。

这时候一个人过来问小春子：“小乞丐朋友，你们是不是没有买票呢？”

小春子点点头，那人转而一挥手对甲板上的乘客说：“大家听着，这两个乞丐没有买票，是混上来的！把他们扔下去就能节省食物和水了！”

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小春子和五叔身上，然后过来七八个把他和五叔扔下了海。

小春子不会游泳，掉进海里没多久就昏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黑色的夜。他听得见水声，也感觉得到他还在水里，就喊五叔，五叔应了一声，小春子才明白五叔正抱着他在海里游泳。

他不知道五叔游了有多长时间，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等到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五叔抱着他还在游。又是半天过后，远处的天起了滚滚黑云，暴风雨把他们卷来打去，水龙卷把他们刮上了天，小春子在天上飞的时候看到了黑云上金色的太阳，看到了太阳下面巨大的龙卷云，他们仿佛身出末日中心，奇怪的是，小春子向往的说，他不想下来了，就算那是末日中心。

五叔一直抱着他，另一只手和双脚是那副游泳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在天上也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他们就一直这么在天上游啊游的，不知道游了多长时间，由于太饿，他们把和他们一起游的一个飞鸟抓过来吃了。

到这里这小春子惭愧的低下头，他说感到很羞愧，因为吃完那个鸟后他们就看到云下面有一个岛一样的陆地，但是没有看全看清，裹着他们飞翔的力量就消失了，他们掉了下来。摔进了那片藏着“光环”的湖里，游上了岸。

小春子说：“要是在坚持一会儿，那个鸟不吃，我们也不会饿死的。”

我问他有关五叔的事情，他只知道五叔在找媳妇，别的就不清楚了。

三天后的半夜，我们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就见到毛人大哥一双惊恐的眼睛，我们看了后也惊恐起来。好像他要把我们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