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愿说出口的苦闷

情人节过后，程逍欢感到生活像一部没有目地而运转的机器……

周颖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客，虽然他已不再每天睁开眼睛，就活在对周颖的愧疚中，但这个每时每刻都让他觉感到关心他、在乎他的女孩，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填补他眼中的茫然，与潜意识中，想要从外界获得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了。

周颖的面容和声音依然时常在他眼睛和耳畔浮现，可他每次想到这个女孩从那天的情人节以后，留给他的，就只剩下了这点回忆的时候，他就会感到心被掏空一样，就连代表他梦想的小说都看不进去，他甚至觉得这种失落比失去姜婉莹那段时间，更令他头重脚轻……

他不确定是因为姜婉莹离开他的时间太远，还是周颖的存在，淡化了他的初恋。总之，没有周颖的日子，比心存对她的愧疚更煎熬。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月中，程逍欢像个行尸走肉般的，经历了每天在医院照顾康广亮，给他买饭，扶他上侧所。刘晓敏在的时候，他便找借口躲出去，他实在受不了康广亮和刘晓敏，当他不存在一样亲亲我我……

也经历了冷瞬在小吃部里，兴致勃勃地对他说周日那天，他去陆萍家见了她的父母，他还亲自到厨房给她父母做了两道菜。在饭桌上，他对她的父母承诺：要照顾陆萍一辈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不离不弃……

程逍欢当时心不在焉，没有耐性琢磨冷瞬的语境是真是假，也没有问陆萍和她父母，听到他表白时的反应，只是玩笑般地问一句：“你炒的蒜苔，都分不清哪个是蒜苔，哪个是肉丝，还要亲自到厨房给她父母炒菜，她父母也不怕吃了中毒啊？”

冷瞬大笑说：“我现到书店买的菜谱做的，现在的厨意可跟从前不一样了！人都是在进步的，你怎么总拿老眼光看人呢？”

很严肃的话题，就这样变成了玩笑。

快乐要与人分享，真心愿意分享你快乐的人，就是你的兄弟，或是父母、恋人，落寞只能留给在一个人时候的自己……

程逍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愿意把心事表露给任何人了，也不愿意让冷瞬把自己看得太透，甚至觉得被人从脸上看出心事，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他对自己这种改变的解释是：从前他涉事不深，很多事情还看不透；而冷瞬攻于心计，遇见什么事情，只要经冷瞬一点化，就能拨云见日；而现在他，在潜意识中，不想在心计上败于冷瞬，更不想变成和冷瞬一样的人。

半个月中，程逍欢还经历了康广亮伤口拆线出院。出院后的康广亮最大的变化，是他不再像从前一样整天泡在酒桌上，像程逍欢最初刚认识他一样，喜欢找一群龄年比他小的人，听他吹嘘从前做大哥时，呼风唤雨的事迹，或是军旅生涯的点点滴滴。

出院的当天，他请冷瞬、程逍欢、陆萍、刘晓敏吃了一顿饭。在酒桌上，他只喝了一杯酒，话语很少，不再那么刻意去寻找存在感，也不再用高谈阔论的气势，或者命令的语气，来强调他说一不二的大哥地位，他甚至有些想尽快吃完饭走人。

程逍欢有时候在家郁闷，在康广亮闲班的时候，会去他家散散心，但康广亮在家多半是在看影碟，很少和他说话。所看的影碟，也不再是过去爱看的黑社会，或是有关特种兵一类的片子，而是在看那种就连比他小两岁的程逍欢，都觉得幼稚的动画片《灌篮高手》。他一边看，一边笑声不断，嘴里不自觉地说：“诶呀，诶呀，可逗死我了……”

每当程逍欢看到康广亮这个样子，就会不自觉地感到心头发酸……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哥笑点没那么低，也从来不会对只有阅历不深的孩子，才喜欢看的动画片感兴趣。

难道他是想找回过去忽略的快乐，还是厌倦了这些年所崇尚的生活态度？

此后，不管是程逍欢或是冷瞬到他家，他都是话不多，看一些搞笑的影碟。经常陪伴康广亮的刘晓敏，不是洗衣服，就是买菜做饭，除了客气话，很少与程逍欢和冷瞬攀谈，所以刘晓敏直到后来，也只是给程逍欢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其它的性格特点一概不了解。

康广亮也很少再提兄弟就该怎样的话，也不刻意邀请程逍欢或者冷瞬到他家来陪他了，而是以谁愿意来就来，想走就走，从不挽留的态度，与这两个人保持着兄弟情义。

程逍欢私下对冷瞬说：“你觉不觉得，大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冷瞬沉声说：“正常，谁遭受这么大挫折都会改变。”

程逍欢说：“我觉得，他就连对你和我的态度都改变了，好像在疏远咱俩。”

冷瞬说：“也正常，大亮一直在你我面前骄傲惯了，这次丢这么大人，又不能报这个仇，他哪还有脸面对咱俩啊？”

程逍欢说：“我担心大亮会不再拿你我兄弟了，或者有可能恨咱俩。”

冷瞬会意一笑说：“那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跟他装傻吧！不然，他那好胜的性格，跟咱没法再处了。”

余下的话程逍欢没有再说，他心里很想对冷瞬说：我想调查黄项生的落脚点，然后找机会伏击他，替康广亮报这个仇，就是担心他还会找大亮报复……

他也能猜到冷瞬会说：其实这么想的不光是你和我，就连大亮都天天在这么想。调查到他的落脚点不难，伏击他也容易；不用伏击他，只要是一对一，大亮一个人就能把他打死，关键是，咱敢把他打成什么程度呢？

你最多也只是敢把黄项生打得像大亮一样住几天院，不敢把他打残，而黄项生却敢把你弄残，然后跑路……

是的，康广亮不愿为报这个仇而丢了工作，像黄项生一样跑路后，到外地给别人当打手；冷瞬也不想丢掉林业局这份，从初中时就支撑他未来拼搏方向的工作……

你呢？你敢怎样？

充其量，你也只敢戴个黑口罩，遮住脸，用镐把将黄项生的一条腿打骨折，然后再往他身上抡几镐把，确定他爬不起来还击后，快速闪人。

真要是让你像《古惑仔》里演的那样，用砍刀砍人，用匕首捅他几刀，你敢吗？除非在有人追杀你的情况下，逼急了才敢不计后果这样做。

你连刀都不敢玩，又何谈剜人眼珠子、挑断人的脚筋、剁下人的手指呢？可是，这几样你不敢做的事情对方都敢做，你又拿什么跟人家斗呢？

就像《水浒传》里的林冲，对高俅有那么大的血海深仇，但是杀不了人家又能怎样？

……

冷瞬开学临行前，刚好赶上陆萍在单位上班，所以前去火车站送行的人只有程逍欢和康广亮。

临上车的时候，康广亮对冷瞬说了句：“有事就打电话，家里这边我来照顾。”

冷瞬只是“嗯”了一声，便匆匆拎起旅行包上车，连头都没回。

程逍欢能猜到冷瞬面对康广亮的心情，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只是也同样嘴上没说。

送走了冷瞬，程逍欢也快开学了。他也只能指望在另一个环境中，用那些不可预知的人和事，来淡化他这些日子，不愿对任何人说的苦闷……

（第四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