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情人节的上午，花店门口人头攒动。程逍欢徘徊在门口，像个丑媳妇要见公婆一样不敢走进去。

他真希望全市的玖瑰花，在他去买之前都卖光了，这样可以找到不送周颖玖瑰花的借口。

自从昨天开始，周颖就没有传呼过他，他知道周颖是在等一个期待已久的惊喜……

他原本以为对周颖爱与不爱的问题，会在情人节之前想清楚，却没想到情人节会这么快到来。他能够想像到，当他把一捧玖瑰花送到周颖手上后，她喜极而泣的样子，但他肯定更会更加觉得，对不起周颖对他的一往情深……

先把康广亮交代的事情办完再说吧！

他在心里劝了自己一句，便走进花店，按照二百块钱以上的价格，替康广亮给刘晓敏买了一捧玫瑰花，便像身后有猛兽追他一样，匆匆离去。

当程逍欢到刘晓敏单位，当面把那捧玖瑰花送给到刘晓敏手上时，她并没有像程逍欢想象得那样欣喜若狂，而是随意将玖瑰花扔在桌上，客气的对程逍欢说了句：“替我谢谢亮哥，告诉他，我晚上下班去看他。”

程逍欢礼貌性地说了一句：“行，那你忙吧，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去。

……

那捧二百多块钱的玖瑰花，对刘晓敏而言，只是一件普通的礼物，像年三十晚上，必然要吃饺子一样。但对于周颖，哪怕程逍欢只送一朵，都是点亮她精神殿堂的火种。他怕一旦将周颖这个火种点亮，就意味生生世世不能将它熄灭……

程逍欢又返回花店门口，在熙攘的人群中伫立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去，直到午饭的时候，他才去包子铺买了三屉包子回到医院。

此时，陆萍早已来到医院，见到程逍欢进门便眼中放光，没等程逍欢落坐就迫切地说：“欢子回来了！下午没啥事了吧？我想和冷瞬出去吃点饭，可能很晚才会回来换你。”

“下午没啥事，你俩去吧，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

程逍欢板着原本就一路僵硬的脸，无遐再跟陆萍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到床前，把包子放在床头柜上，拎起地上的暖瓶准备打水。

冷瞬对陆萍的态度有些不快，却隐忍不发，同时也看出程逍欢的心情不好，马上试探地问：“刚才听大亮说，你去给晓敏和晓颖送玖瑰花去了，送去没有啊？”

“晓敏的送了，她说晚上下班过来。晓颖的没送，晚上再说吧。”程逍欢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像吃了苦瓜。

“为啥非要等到晚上呢？”冷瞬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别问了，正闹心呢。你俩该吃饭就吃饭去吧，别管我了。”程逍欢连最起码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嗯，那好吧，晚上我早点回来换你。有事给我打传呼，我俩先走了。”

冷瞬似乎已猜到程逍欢心情不好的原因，却无能为力。

……

冷瞬和陆萍走了以后，病房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午饭后，程逍欢又拿起了那本《幻灭》翻看，一下午时间过去了，却连十页都没有看完，书上的文字总是跳跃出周颖的声音，和一幕又一幕挥之不去的画面……

刘晓敏下班来到医院以后，老生常谈地问了康广亮一句：“亮哥，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只要这样趴着不动，伤口就不太疼。就是下边总压着，总是担心不过血，不知道出院以后还好不好使？”康广亮带着色眯眯的银笑说。

“不能吧？怎么可能压到那呢？你是不是在骗我啊？”刘晓敏一点没觉得尴尬，反而顺着康广亮说。

“怎么不能？我的那个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大。”

……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令程逍欢实在坐不住了，便找借日离开了医院。

他的心里仍然没有决定好要不要送周颖玖瑰花，但他知道，如果情人节不送玖瑰花给周颖，他俩的关系已经不能再维持了……

无根的脚步带动他失去灵魂的躯体，又走到了花店门口，却还是不敢推门而入。他仍旧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在门口又转了一小时，最终返回了医院。走到病房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不愿进入康广亮和刘晓敏的二人世界，便到楼下的候诊厅的椅子上坐着，将头发埋在指缝中，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程逍欢腰间的BP机响了，上面显示：“我在电话前等你一天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呢？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程逍欢将BP机的显示灯按灭，试图欺骗自己没看过这段文字，却不由自主地将BP机翻到背面，出神地注视着周颖刻上去的两个名子，和一个用箭穿在一起的两颗心，思绪再次飘远……

“老土，你没看出你的尾数是一三一四，我的尾数是一三一七呀？”

“本来想在这两个尾数前面，加个五二幺的数字，可惜都让别人挑走了，没加成。”

……

一生一世在一起，一生一世我爱你……

你能够心甘情愿地向周颖这样承诺吗？你对周颖的感情，是你想要的爱情吗？

断了吧！这样对你，对周颖都好。就算她今天承受不了，就算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但周颖现在已经比过去成熟太多了，能够独立判断很多人和事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单纯、自卑了。就算她离开你，肯定也能够迈出新生话的脚步了……

想到此，程逍欢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商店，买了一个信封，要了一张信纸，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圆珠笔，在信纸上写到：

晓颖：

原谅我不能送你玖瑰花，感谢你对我的爱。我知道除了玖瑰花，今天我给你买什么礼物，都是多余的。你对我的爱，我无以为报，现在我手头就三百块钱，算是弥补我对你感情上的亏欠吧！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请求你把这钱收下，这样我心里能坦然一点，不至于一生就活在对你的歉疚中。

今天，我之所以能够有勇气对你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我看到你成熟了，不会再像上次一样，随便找个不爱的人来跟自己赌气了。

谢谢你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对我的表白，原谅我直到今天才对你表明态度：我和你是两类人，内心世界和生活轨迹不一样……

别的话不多说了，真心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不带任何敷衍，全心全意对你说：“我爱你一生一世”的人。

——程逍欢

……

程逍欢把三百块钱和这封信塞进信封里封好，便来到电话亭给冷瞬打了传呼，让他把这封信交给周颖。

分手是一件痛苦的事，况且是及不情愿的分手。

程逍欢当晚不愿面对任何人，只交待冷瞬，让他送完信回到医院陪床，便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连灯都不愿意开，怕见到光亮后，会后悔一个小时前做出的决定。

黑暗中，BP机再次响起，蓝色的屏幕亮得刺眼，上面一段文字显示：

欢哥：

你一定没想到，我这次没有哭吧？谢谢你情人节送我的礼物，这也是我第一次过情人节，虽然你的这封信，令我大失所望，不过这个情人节，我过得挺好，至少让我知道，在电话前期待我爱的人，送我玖瑰花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焦急与甜蜜……

谢谢你今天的直言，让我彻底从梦中醒来。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放心吧！我已决定开始另一段全新的生活了，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所爱的另一半。

刚刚听了两遍孟庭苇的那首《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挺好听的。我记得你家有这个磁带，如果你此时和我一样睡不着，可以放一遍听听，心里会舒服些，算是你我在不同的世界里，一起过一次情人节吧！

……

程逍欢将屏幕上的文字看了至少五遍，几乎能从头到尾背了下来。

他开始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甚至想马上跑到周颖面前，疯狂地吻她，对她说出那句：“我爱你一生一世……”

但他知道周颖现在已彻底从那个初恋的梦中醒来了，醒来的梦，如果再做下去，是不可能接上梦醒前那种痴狂的心境的……

程逍欢将孟庭苇的专辑磁带插进了录音机，快进到《没有情人的情人节》那首歌……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多少会有落寞的感觉，

为那爱过的人不了解，

想念还留在心里面。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意外收到安慰的卡片，

想必爱过的心已发现，

要我打开回忆的结。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我只听见悲伤的音乐。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把那忧郁的发丝轻剪。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一个人流连花好月圆。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烟火的天空下起了雪。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幻想去年有你欢乐的情节。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是否明年有我未知的情缘？

……

若干年之后，程逍欢才知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需要一个人活在梦境中，另一个人活在现实中的。如果两个人都活在现实中，把对方的一言一行都看透了，肯定不会产生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