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借钱
程逍欢和冷瞬的生活节，奏随着康广亮住院而改变，两个人需要抡番陪床。
赵辉去过两三次，便有意淡出这个圈子，与这几人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朋友关系。
刘晓敏有时候下班会到医院探望，拿康广亮给她的钱帮他买饭，完成任务后她就会找借口离开。
趴在床上的康广亮，刚住院的两天里很少主动说话，像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时而睡觉，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周颖当天来看过一次康广亮，觉得就她一个女生在病房里靠时间，不太自在，便没有再去过。
冷瞬和程逍欢在陪床时候，也只是各拿一本小说看，除了有必要说的事，也和康广亮一样很少开口。
元宵节过得死气沉沉，只有窗外的鞭炮声，和夜晚忽明忽暗的礼花，告诉三个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陆萍单位的作息时间是：上一个星期班，休假一个星期；所以她正月十六就回家了。回来以后，在医院待了一上午，便缠着冷瞬陪她逛街，并给冷瞬买了一套名牌衣服，说是情人节送他的礼物。冷瞬也买了一对硬币大小的情侣金锁，送给了陆萍一个，自己戴上一个。
两人回到医院陆，萍便拿出她那个情侣锁，得意洋洋地在程逍欢面前炫耀说：“还有两天就是节人情了，冷瞬送了我一个情侣锁，你打算送周颖什么呀？”
若不是陆萍提醒，程逍欢还不知道正月十八就是情人节。他这一个星期卖糖葫芦只赚了八十块钱，自从康广亮被砍之后，也没时间出去赚钱。
怎么和周颖过这个情人节呢？他暂时还想不出答案，但他意识到面前的陆萍在看他的反应，他马上把内心的苦不堪言，尘封在心灵的最深处，带着调侃的腔调说：“还有两天就是情人节啦？也就是正月十八呗？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呐！情侣锁应该是一对吧？”
冷瞬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从衣领里拽了出来，笑嘻嘻地说：“咋样？好看吗？”
程逍欢心思不在于此，却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伸手用母指和食指去摸，嘴里无意识地说：“金的应该很硬吧？”随着他话音一落，两根手指稍稍用了一下力。他没想到金锁里面会是空心的，金锁的中间瘪了一个坑。
“空心的啊？我还以为是实心的呢！没怎么用力，就捏瘪了！”程逍欢惊诧地说。
冷瞬慌乱的把金锁从脖子上摘下来察看，苦着脸说了声：“草！”
趴在床上的康广亮咯咯直笑，这也是他住院的三天里，第一次笑出声音。
只有陆萍表情上带出了明显的不高兴，冷冰冰地对冷瞬说：“扔了吧，明天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冷瞬怕程逍欢因为陆萍的态度而觉得颜面扫地，满不在乎地笑笑说：“扔什么扔啊？我就觉得这个金锁上面缺点什么。欢子捏得挺艺术啊！正好捏出个心形，这不比原来还好吗？”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逗笑了。
康广亮用笑声表达了对冷瞬机智的赞赏，程逍欢用笑容掩饰着对陆萍的羞愤，陆萍用假笑回避着对程逍欢的厌恶。
……
情人节的前一天上午，由于住院的人不是冷瞬，所以陆萍不愿意在医院靠时间，但她又不想离开冷瞬，只好坐在椅子上，板着脸盯着冷瞬堵气。冷瞬假装没看见，仍然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看。
程逍欢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冷瞬陪陆萍，自己一个人陪床就行。冷瞬和陆萍走了之后，程逍欢便继续陷入不愿示人的苦闷……
情人节怎么过？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他知道情人节是需要送玫瑰花的，而玫瑰花代表着爱情，应该是送给真心所爱的女人的，如果送了周颖玖瑰花，就如同用无声的语言对周颖说了句：“我爱你。”
“我爱你”就是代表着他在告诉周颖：“你是我今生认定可以共渡一生一世的女人。”从此以后，就不能再对周颖遮遮掩掩含糊其词了……
如果不送周颖玖瑰花，必然会令她失望，哪怕用任何礼物代替，都如同你给一只饿了几天的羊，送去了山珍海味，其实羊只希望吃到草……
“欢子。”康广亮的声音把程逍欢飘移的灵魂，带回到病榻前。
“呃？”程逍欢还以为康广亮要上厕所，马上起身站起来。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康广亮显然此刻的气色很好，语气恢复到被人砍之前的声调。
“没想什么。”程逍欢无心地答了一句。
“明天是情人节，你准备给周颖送点啥呀？”康广亮拭探地问。
“还没想呐，明天再说吧。”程逍欢想笑着掩饰心里的沮丧，但他怎么笑，都像皮笑肉不笑。
“你手头的钱够吗？”康广亮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问。
“够。”程逍欢不敢看康广亮的眼睛，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本这些日子一直在看的《幻灭》。
“你手头有多少钱啊？”
“八十多吧。”
“八十块钱买啥呀？你上我衣兜里，帮我把钱包拿出来。”
“不用了亮哥，真够。”
“让你拿，你就拿得了！”康广亮有些不耐烦地说。
程逍欢只好帮康广亮拿出了钱包。康广亮从钱包里拽出了五百块钱说：“欢子，我这个月的钱也不多了。这五百你先帮我替晓敏买一捧玫瑰花，剩下的钱你自己拿去花。”
从昨天开始，程逍欢确实想过好几次管康广亮借二百块钱，给周颖买一个与那部BP机等价的礼物，但话到嘴边很难启齿……
因为他过去从来没从别人借过钱，他认为张口借钱是一件低三下四的事，会比人矮半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张这个口。
既然康广亮此时主动要借，他也不想再假惺惺地推迟了，便接过钱塞在裤子兜里，随意地说了句：“亮哥，其实我现在真的特别需要这钱，只是没好意思向你张口。等你出院之后，我再慢慢还你吧。”
“呵呵……”康广亮像押中了宝一样，笑了两声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就想逼着你自己说出来。这点小钱不算啥呀？还啥还啊？我就是这个月赶上过年了，又特么让人砍成这样，开销太大，不然就多给你拿点了。”
在金钱上，康广亮总是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就像他的钱都是大风刮风来的一样。
程逍欢没有随着康广亮满不在乎的态度而轻松起来，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亮哥拿我当兄弟，但这个钱我必须还你。咱做人就得一是一二是二，再好的兄弟也不能失去信任。”
“随便你吧。”康广亮无奈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不想让程逍欢看出他的心理活动……
当时的程逍欢还不能看透康广亮是真的不想让他还这个钱，他觉得程逍欢这个兄弟没白交，至少跟赵辉是有差别的，在他遭此大难的时候，能够日夜守在病床前照顾他。
他本想用钱来填补内心的感激，让程逍欢继续觉得欠他的情，却没想到这个兄弟跟他以往带过的小弟不一样，总是在跟他丁是丁卯是卯的。他无法想象，这个兄弟假如有一天，不再觉得欠他的情，会不会还像今天一样拿他当大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