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丢不丢人？

杨世龙的酒杯，在半空迟疑着，皮笑肉不笑地傻站着。

“兄弟，你看我都干了，你不干啊？”康广明半玩笑地加了一句。

这句话加得如同用刺刀逼着杨世龙往前走一样，但杨世龙并没有把酒杯向嘴边移动，也没敢像革命烈士一样，宁死不屈地说一些让这位副股长掉脸子的话，而是嬉皮笑脸地陪笑说：“二哥，我算这杯是第六杯了，你就饶了我吧，我真干不了了……”

冷瞬接过话茬说：“龙哥，你刚才不是说能喝一斤多酒呢吗？”

杨世龙听得出冷瞬在使坏，他不敢跟杨副股长说不好听的，但他不能容忍一个小B崽子，在他面前狐假虎威。他马上反击冷瞬说：“二两半一杯，六杯是多少？你自己算算！”

冷瞬心里很尴尬，但脸上却装作开玩笑地说：“龙哥，你第六杯不是没喝呢吗？不算这杯，应该是一斤二两多吧？刚到龙哥自报的酒量啊！”

“你……”

杨世龙刚想反唇相击，却被康副股长阻止了：“哎……兄弟，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跟人家没毕业的学生争论这事有意思吗？喝酒就图个高兴，别打酒官司。我知道你没少喝了，谁让我来晚了呢？这里就数你岁数最大，也只有你是在机关单位上班的，你咋地也得给个面子，陪我喝点吧？”

“二哥，我吧……”杨世龙还想说点什么，但吞吞吐吐了半天，没想好词。

“你这样吧！”康副股长打断了他的思维，继续说：“这杯酒你喝一半，然后你慢慢喝。我再整一杯白的，你一杯酒陪我两杯，白的就不喝了，咱换啤酒你看咋样？”

杨世龙像得到了免死的恩赐，眉开眼笑地说：“行、行、行……那我这杯酒就干一半，呵呵，只要二哥不挑礼就行。”

说完一边把酒干了一半，一边察看康副股长的反应。

康广明这才满意地坐下，杨世龙马上亲自给康副股长倒酒，但倒酒的速度已明显减慢了，好不容易才瞄准康副股长伸才来的空杯，费了半天劲，才保证一滴不洒地倒满。

杨世龙慢慢就坐后，康广明又带着官腔问：“小杨啊！你上班几年了？”

“三年。”杨世龙被动地作答，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三年啊！记得我刚上三年班的时候，社会上的事，还啥都不懂呐！刚才听亮子说，你公检法，各个局啥的，都有熟人，看来你是后起之秀啊？”

康广明说得很平淡，就好像在唠家常磕，却把杨世龙唠出了一脸的虚汗。

“二哥……二哥你过讲了，二哥……我只是跟他们偶尔吃吃饭，也没那么熟……”

杨世龙低下头，像文革时被批斗的地主。

“他们吃饭总叫你去呗？”康副股长依然见逢插针，像拳击运动员找到对手防手的漏洞，一顿组合拳直到KO对手。

杨世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领导跟他们吃饭有时，也叫上我。”

康副股长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笑了，拍了拍杨世龙的肩膀，带着同情的口吻说：“呵呵呵呵……来、来、来，喝酒。不用干，喝一口就行，我喝一半。”说完，从容地干了一半。

杨世龙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康副股长的组合拳，只打了两拳就罢手了，给他留下一个喘气的机会，他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陪着康副股长喝了一大口。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康广亮，突然来了精神头说：“龙哥黑白两道的人也认识不少，他跟公安局局长的儿子，是拜靶子兄弟，人家要给他一只藏獒他都没要。”

“是吗？小杨？”康副股长已经不知不觉地不再称呼他兄弟了，好像觉得掉价似的。

“是……”杨世龙的回答谁都没听清楚，众人只能猜测他刚才看了一眼康广亮，马上低下头时，嘴里似乎在说话的口型。

“他儿子叫什么名子啊？”杨世龙依就问得很平淡。

“叫钱勇啊！” 这一次杨世龙回答得很干脆。

康广明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说钱局长家，一个姑娘一个小子，姑娘岁数和你差不多，小子还在上学啊？”

“二哥……这杯酒咱俩干了吧！咱换啤酒行吗？”杨世龙被迫茬开话题。

“好好！那就换啤酒吧！”康副股长的话音刚落，杨世龙狠命地端起酒杯，猛地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白酒干了，双眼紧闭，低着头，捂着胸口半天。

康副股长慢慢地干了剩下的半杯酒，怕对方酒劲上来以后，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接着说：“小杨啊，你酒喝得这么猛干什么？来吧，咱换啤酒了，再唠点别的。来，二哥给你把酒倒上。”

闭着眼睛的杨世龙听见康副股长要亲自给他倒酒，条件反射般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伸手要抓桌前的酒杯，抓了两下才抓住，左右摇摆地将酒杯举起来。

康副股长给杨世龙和自己倒满了酒说：“对了，小康。听说你黑白两道都有熟人，那你黑道认识谁呀？”

“黑道……”杨世龙的眼腈强睁着，说出这两个字就没词了。

程逍欢接茬说：“龙哥跟张继辉是兄弟，总在一起喝酒。上次喝酒有一帮小弟陪着，一个小弟过来给龙敬酒，撞杯的时候，酒杯跟龙哥的酒杯一平，张继辉当时就不愿意了，把那个小弟叫过来，当着龙哥的面，就给了那个小弟两个大嘴巴子，还说‘我管你龙哥叫兄弟，你是啥辈分啊？敢跟你龙哥平撞，一点规矩都不懂！’”

程逍欢是一点没醉，把刚才杨世龙的话，复述得一字不差。

这一次，杨世龙没能像刚才反击冷瞬一样反击程逍欢，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程逍欢看，仿佛有三江四海仇、一天二地恨似的。

康副股长不动声色地笑着说：“张大黑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让他过来喝点，你看行吗？”

杨世龙沉默了半天，气急败坏地说：“行了……二哥！你也……别打电话了，我……承认刚才……都是吹牛B呢！我承认……还不行吗？”

这一次，杨世龙带着哭腔的声音特别大，设若沉默了几千年，突然爆发的火山。

但康副股长没有被他的声音震住，反而更平静地说：“小杨啊！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做人还是坦荡点好，有一说一，有二有二不行吗？非得跟人家吹啥呀？你说，咱都是机关单位上班的，往大说，代表着政府形象，往小说，代表咱们各个局。你说你总在外面吹吹呼呼的，万一就像今天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戳穿了，传出去你说丢不丢人？别人一提国税局就说，国税局的人就能吹牛B，你说多不好？”

杨世龙眼珠子都气红了，胸部不断起伏着，又不敢大发雷霆，强忍着一肚子气说：“二哥！你别说了！我干了！”

说完，二话不说就把面前的酒干了，一只手突然捂着了嘴，瞪大了眼珠子，腮帮子跟着鼓了起来，紧接着喉咙又一动，腮帮子鼓得更大，另一只手拥了一下康副那股长的肩膀，示意他干快让道。

康副股长像看到继将引爆的炸弹一样，猛地把一侧的程逍欢推了出去，一个箭步穿到离开桌子两米远的电视旁。

杨世龙捂着已经顺着手指喷出来的脏东西，奋不顾身地往卫生间跑，但他万万没想到，冷瞬会在他奔跑的途中，冷不防地下了一个脚绊……

若问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