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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星星点灯
不知多久的拥吻结束后，程逍欢的思想便基本处在麻木状态，像被混元筋斗吸走了三魂六魄。在送周颖回家的途中， 眼前时而浮现姜婉莹的笑脸，以及昔日重叠交错的记忆；时而幻想着10年后，自己已成名，成千上万的书迷找他签名；时而又想到BP机值多少钱，卖几天糖葫芦能弄到这些钱，用什么方式还给周颖；时而又看到周颖刚刚与自己接吻时的如痴如醉……
周颖的一只手，一直在程逍欢的衣兜里，被另一只手握着，脸上始终泛着红晕，陶醉在自己内心自导自演的童话里。
在周颖家的小区门口，程逍欢衣兜里手中的手终于依依不舍地抽了出来，周颖容光焕发地说：“你的手真暖和，真想永远被你这么握着。”
程逍欢强挤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笑容，不置可否地茬开话头：“现在可能快三点多了，回家睡一会儿吧，初一、初二这两天，你是不是也得去给爷爷奶奶、老爷姥姥拜年啊？”
“嗯，一会儿我得跟我爸妈去我爷爷奶奶家，大概八点以后出发。”
“那还能睡四个小时，养足精神吧。什么也别想，到家就睡觉，不然一天会儿很难受的。”
“听你的，回家就睡觉。你也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程逍欢用笑容代替了回答，说了句：“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勉得被邻居传闲话。”
“记得经常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拜拜。”
“拜拜。”
周颖转身离去，临到楼门口还是转身对程逍欢笑着挥了挥手。
程逍欢也同样笑着挥挥手，但当周颖转身上楼以后，他的眼神开始散乱……
同样的路，程逍欢来时连跑带走，只用了半个小时，回家却不知还觉走了两个小时。新年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过去了，只有满街璀璨的灯火，和家家户户挂满的红灯笼，在提示他新春的夜晚与平日的区别。
这是程消欢毕业前最后一个新年，他不能像从前一样，再靠梦想去编织未来。这个新年也意味着从前支撑他自信与快乐的梦想，再一次濒临破灭；因为毕业是要走向社会的，是需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的，而要把梦想变成钱，变成自尊、自信与快乐，就像皇帝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一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毕业后要做什么？
多少次，他总是这样考问自己，却和这次一样，从来没有想出结果……
没有学历、技术、力气，可选择的职业，有哪个和他的梦想沾边呢？又有什么职业，是他感兴趣的呢？从前这些问题可以一闪而过，可以用他所谓的远大理想，去支持他拒绝去想这些问题，可学生时代最后一个新年已经过去，这个些问题是无法再逃避了……
院内木杆上那盏他和父亲昨天上午挂起的红灯笼，在这个幽静的夜色里，显得又红又亮。他站在院里看着这盏灯笼好一会儿，直到红色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视线，耳边似乎传来小学四年级时，音乐老师教的那首郑智化的《星星点灯》……
抬头的一片天，
是男儿的一片天。
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
不知道海多远 ，
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到海角天边。
不负责任的誓言，
年少轻狂的我，
在黑暗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哭红的眼睛，
想着远离的家门，
满天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
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
温暖孩子的心！
现在的一片天，
是肮脏的一片天 ，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
再也看不见。
天其实并不高，
海其实也不远，
人心其实比天高，
比海更遥远。
学会骗人的谎言，
追逐名利的我，
在现实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含泪的离去，
想着茫茫的前程，
远方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
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
温暖孩子的心！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
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
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 ，
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守候……
伴随着这首记忆中的歌，程逍欢的心里在哭……
他不再相信以往坚信不移的“人心其实比天高”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换不来钱，换不来他毕业后，最需要得到的基本生活需求；也不再奢望琼瑶式的爱情，因为玩浪漫的前提条件是衣食无忧；他甚至开始嘲笑自己过去的咬文嚼字，因为现实生活中，是没有人有兴趣像他一样琢磨，在世界名著里学来的语言艺术；甚至再遇见和他从前的自己一样的人，他都会认为他太酸，说话文邹邹的，想法单纯、幼稚。他发现自己变了，变成了他从前最瞧不起的那种人，也变成了最瞧不起从前的自己那种人……
父母都已睡着，他习惯性地来到厨房，查看了一下父母和弟弟房间外的炉子里面的煤是否燃着尽，便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躺在床上，掏出了周颖送他的BP机，才把想了又想，却想不出结果的忧虑暂时抛在脑后，但又被另一个忧虑困住……
他无意识地摆弄着BP机，无意识地看了又看后壳上那几行娟秀的文字和号码 ，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与周颖嘴唇的温度，眼前、耳边又呈现出刚刚发生的杂乱无章，却又断断续续的画面，以及那娇柔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和周影在一起的，喜欢被她挎着胳膊漫步，喜欢她的主动拥吻，喜欢她躺在自己的怀中，搂着他的胸口，安然熟睡的样子，喜欢被她信赖、关心、追求的感觉。这种感觉能够使他找回心灵深处残存的最后一点自信和虚荣，以及内心极力掩饰的孤独、寂寞、焦虑、惶恐中的一丝温暖……
但他知道这不能算做爱情，只能算做一个精神萎靡的乞丐，对心理和生理的本能需要。
他又想到自己在现与乞丐的差别，只是多读了一些书，懂得控制欲望，没有向别人乞讨，却和乞丐一样一无所有，一样没有方向，一样过着过一天算一天，时而麻木，时而清醒，时而继续用那个远大，却又不切合实际的梦想来骗自己的生活……
半睡半醒中，枕边的BP机响了。蓝色的屏幕上显示一行字：“欢，我知道现在呼你会打扰你睡觉，但我躺下两个小时都没睡着，好想好想让你陪我看新年的第一个日出啊！”
程逍欢看了看闹表，已经6点了，窗外也有了一些蒙蒙的光亮。他快速起身，来到电话前，回复周颖：“10分钟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多穿点，带个小垫。”
打完电话，他快步走出家门，骑上自行车便往周颖家的方向飞驰。由于骑的太急，压到了门前的冰面上，连人带车跌倒在残雪上。他来不急拍打身上的雪，骑上自行车接着与时间赛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在天亮前赶到周颖家，满足她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