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把陆萍送回了家，冷瞬忧心忡忡地走回家。他的忧虑并不是担心陆萍能否在她父亲面前演好他为之设计的角色，而是他也同陆萍一样，需要很大的勇气再次面对他继父……

7天前， 冷瞬同样是离家多日，赶在晚饭前回家。

“你从放假到现在，有几天在家待着了？……整天不着家，在外边瞎混，不成了二溜子了吗？……你看看，谁正经家的孩子像你似的，成天在外面瞎混？”

在吃饭的时侯，母亲照例唠叨几句。

“我没在外面瞎混，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一直和大亮、欢子在一起。”

唠叨的次数多了，冷瞬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都没想认真应付母亲的话。

“白天在一起行了，晚上就回家呗，你不知道妈天天惦记你吗？”

儿子大了，已经不再容易被一成不变的说教方式说服了，母亲只有打出最真实的感情牌。

“哎呀，妈，我都这么大了，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你就别惦记了。”

感情牌其实很有效，冷瞬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已习惯于在外面寻找快乐和刺激的人，是不愿背离自己的意愿，安安静静地在家做母亲眼中乖孩子的。

母亲沉默了，无可奈何地看了他继父一眼。

继父意会了妻子的无奈，心中不免沉重起来， 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态度，眼神中带着一丝少有的威严，板着面孔说：“你都多大了？还不让你妈省心？你把这个家当成什么了？”

我妈骂我、打我都行，你算老几？想到此，冷瞬感觉到一股怒火突然充进胸口，又从胸口转移到脸上，但他没有发作，暗气暗憋。

继父一旦决定把心中的不满说出来，就很难收住下面想说的话，他没有理会冷瞬的不满，接着说： “我早就想说你了，一直没说，你都这么大了，还让你妈给你洗衣服，家务活也一点不做……”

“不用你管我！” 没等继父把话说完，冷瞬脱口而出。

“养你就得管你！”继父没有惯着冷瞬的脾气，用更大的声音回敬了儿子的顶撞。

冷瞬感觉到自尊心在这个养了他10几年的男人面前受到了伤害，他鼻孔中喘着粗气，眼珠子周围逐渐布满了血丝。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杯，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 那以后你就别管了，今天我跟你喝杯酒……喝杯血酒！就此谢过！……日后赚钱了，再报你养育之恩！”

冷瞬把话说完，在两双惊愕的目光注视之下，猛然将酒杯砸在头顶上。酒杯碎了，可脑袋却没出血，这不是冷瞬想要的效果。他喃喃自语地说了句：“没出血，那我再砸一个……”便伸手去夺继父面前的酒杯。

缓过神来的母亲，本能地拽住冷瞬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喊着：“瞬子！你干什么？疯了吗？啊！”

继父抢先一步夺过面前的酒杯，汲汲皇皇地说：“你别砸了！我不特么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行了吧？”说完悲痛地掉下了眼泪。

冷瞬第一次看到继父在他面前流泪，先是感到震惊，接着那种刻意想要找回尊严的下意识，瞬间崩溃了，表情也失去了理直气壮的底气，他再也不忍多看一眼这张流泪的脸，匆忙地拿起羽绒服，逃离了这张脸的视野……

出门后，冷瞬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使他无力再抬起头，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他回想着这些年继父对他的好，知道这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才会掉下眼泪……

途经一个IC电话厅，冷瞬心中那块石头好似成倍增加了份量，他本能地停住脚步，在电话厅前徘徊了20多分钟，终于决定给家里打个电话。

“喂，妈……我去大亮家玩几天。……让我爸接一下电话……爸，对不起……你别伤心了……”

冷瞬说完，没等继父下面的反应，便挂断电话，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放下。

……

7天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冷瞬对继父的愧疚，却没有因为心中挤压太多的事情而减弱。和7天前一样，冷瞬依然赶在晚饭时回家。

母亲见到冷瞬，喜出望外地搂着他，眉开眼笑地说：“一个星期了，也不回家，妈都想你了。”

冷瞬不露痕迹地摆脱母亲的搂抱，笑着说：“这不是知道你想我了，就马上回来了吗？”

进屋后，冷瞬与他继父随意地打了一下招呼，便坐在餐桌前那把母亲给搬过来的凳子上。

“没吃饭呐吧？我再整个菜去！”

继父平时不擅言表，但今天却对冷瞬格外热情，说完便起身要出去买菜。

“你别整了，爸，快吃饭吧！”

冷瞬心中的欠意再次加重，以至于脸颊开始发热。

继父没言语，依然穿上了外套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母亲便对冷瞬说：“你爸对你其实真好，这几天一个劲地让我把你从外面叫回来，说没做好梦，怕你打架吃亏。”

冷瞬默然不语，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感动、温暖掺和在一起的热流。

母亲见儿子平心静气地听，便有意选择此时拉拢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父子之间的感情，接着煽情说：“ 你爸其是个很可怜的人， 他平时不太爱说话，是因为他心中的压力很大。他至今都不和自己亲生女儿往来，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你上次顶撞他，真的伤透了他的心，因为他觉得你没有把他当成亲爸。”

冷瞬认真地问： “我爸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女儿往来呢？”

冷瞬从前一直没有耐性去问过这个早就应该问的问题，因为他直到今天才想真正了解他继父。

通过母亲长达将近20分钟的叙述，冷瞬了解到，继父不和亲生女儿来往，是因为女儿在她的妈妈教唆下，对她爸爸恨之入骨，从来不理睬他，很多年都不来看他，只有缺钱了才想起找他。其实当初是她妈妈的错才离婚的，她妈总欺负他，女儿还帮着妈妈欺负他，最后把他赶出家门。

母亲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和你爸不愿意让你总出去，是因为怕你在外面跟别人打架，跟社会上的那些小流氓学坏了。”

“我打什么架呀？这几天，我一直在大亮家，大亮他爸、他妈都在外地，我去给他做个伴。” 冷瞬解释说。

“和大亮玩还行，那孩子现在稳当了，可别和社会上坏小子玩。”

“没别人，就大亮、欢子，我们三个总在一起。”

“那还行。”

“ 妈，我处了个女朋友。”

冷瞬想了想，还是和母亲说出了陆萍。因为他觉得母亲知道了他处女朋友以后，比天天在家惦记他打架斗殴要好得多。

母亲简单地了解了陆萍的情况后说：“无论你们怎么处，你都不能欺负人家，知道么？人家是个女孩子，你要有男孩的样子。现在你们年轻人的关系都不稳定，三天好两天坏的，等你们再处一段，都觉得好，就领回来给妈妈看看。”

冷瞬说：“好的，再说吧，以后不知道啥样呢。”

“你是不是兜里又没钱啦？”

母亲说完，从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给了冷瞬。

冷瞬接过钱说：“我省着点花。”

“你就别出去招灾惹祸就行了，没钱就和妈说，可不能偷、抢啥的啊！”

“你就放心吧，妈，我哪是那样的人啊？”

正说着，继父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进来了，一脸笑容说：“在饭店买了一个狗肉锅，天挺冷的，正好吃这个。”

母亲说：“快吃吧！你们爷俩今天好好喝点吧！明天让瞬子帮你置办年货去。没几天就过年了，瞬了，你年前就别出去了，帮我干点活，一起打扫打扫卫生。”

冷瞬陪着继父喝了两杯白酒，并且聊了许多上山下乡之类的老黄历。

吃完饭，继父又从兜里拿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对冷瞬说：“拿着，零花钱。”

“ 你别给他了，我刚才都给了。”

在冷瞬犹豫该不该伸手去接这钱的时候，母亲急忙插嘴。

继父坚决把钱给了冷瞬，并情真意切地说：“孩子兜里得有点钱，要不然，会让人家瞧不起的。”

“我一个月就给你那点钱，你都给他了，看你花啥呀？”

母亲语气虽然有点抱怨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幸福。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冷瞬心里却是满满的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