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与幻想不同的邂逅

闭上眼睛发愁，也逃避不了已经注成大错的事实……

程逍欢叹了口气，对怀里的周颖说：“咱俩起来收拾一个残局吧！你会煮粥吗？”

“会，我常在家煮粥。”周颖像刚参加工作的员工，第一次被领导器重一样高兴地回答。

“咱俩先把剩菜、碗快收拾下去，然后把碗涮一下，给他们煮点粥，我扫地、拖地。昨天我来晚了，都没干活，今天咱俩多干点。”程逍欢即便没说别的，但已经从态度上默认周颖是他的女朋友了。

“我自己干就行，你就乖乖的躺那，多睡一会吧！昨天喝那么多酒，胃里肯定不舒服，我先给你沏杯糖水吧。听话，别动！”周颖兴高采烈的说完，在程逍欢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亲一下，穿鞋下地，开始干活。

程逍欢半躺在床头上，看着周颖往热水器里加水，然后收拾碗筷，擦桌子，为他沏白糖水，小心翼翼地将水杯放在他侧面的床头柜上，接着又去收拾地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

周颖越快乐，越对程逍欢好，反而使程逍欢越不是滋味，就像欠了人家高利贷还不起，最后利滚利越欠越多一样。

不是滋味也没办法，谁让你的心太软，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呢？

周颖忙碌的身影，使程逍欢不自觉地回想起这几天，与她仅有的不超过二十句对话……

“有韩剧吗？大概你们男生都不太喜欢看吧？”

“有《我的野蛮女友》看过吗？”

“看过一遍，把我看哭了。”

“为什么会哭？”

“那个男的对他的女友太好了。”

……

“男人也会哭吗？”

“很少哭，只是偶尔被感动的时候会流泪。”

“《喜剧之王》哪一段把你感动了？”

……

“你原来这么容易被感动啊？”

“剧本写得很有真实的感情，演员演得也很真实，所以我会被感动。”

“周星驰的片子，我从前不怎么看，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看看这部《喜剧之王》。能把男人感动哭的电影，一定不是一般的好吧？”

……

“你还算个好男人，不用你回答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梦总有醒的一天。其实你如果说，有一点喜欢我，哪怕明知道你在哄骗我，我这个梦都不会醒。”

……

“《喜剧之王》我又看了一遍，哭了，也知道你为什么看了会哭。”

……

“我会在家等你电话，再见。”

……

在阅历上，周颖没有姜婉莹、邵佳、陆萍这些你曾认识的女孩那样成熟、老练，也不像汪寒雪、杜春雨那样，赤裸裸地盯对方的钱包，判断自己的感情，心里做着钱和爱情等价交换的游戏。同样是情窦初开，她比社春雨更有心机……

她可以为了解对方找共同话题，看一遍她并不喜欢看的《喜剧之王》；还可以在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情况下，不甘心放弃，有勇气去追求她认准的人。而且追求对方的手法很高明：不惜出卖自己的小蛮腰，使出一招让人看上去那么合情合理的“美人计”，来试探对方的态度……

程逍欢想到此苦笑了一下，问自己：为什么“美人计”会让男人那么容易中计？当年董卓中计丢掉了命，冷瞬那么精明的人也会中计，扮演了陆萍去气丁立国的孙忠……中计是正常的，古今中外，只有一种男人不会中‘美人计’，那就是《白蛇传》里的法海……

周颖的心机远不止于此，她会趁你喝多，百般讨好你，趁你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失去自控能力的时候接着使用“美人计”，让你防不胜防，最终达到她的目地……

这是程逍欢第一次认真地分析周颖的性情。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懒得分析，因为他不曾想过周颖会成为他的什么人，甚至从那夜之后，都没打算再与她见面。

……

周颖去煮粥的时候，程逍欢还是起身去厨房帮忙涮碗。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自己干就行，你怎么起来了？”周颖问。确定身后的人是程逍欢后，她的语气显得比昨天自然多了。

“没事，我好多了，躺那待不住，就过来涮涮碗。”程逍欢无意识地说。

其实他去厨房涮碗，只是为了缓解一下他烦躁的情绪。

“给你沏的糖水喝了吗？”周颖一边热菜一边问。

“嗯，喝了。”程逍欢被动地答。

“是不是感觉喝糖水解酒啊？”周颖接着问。

“嗯，胃里舒服多了。你怎么知道喝糖水解酒的？”

“化学课上学的，酒精是在葡萄糖和酒化酶的作用下生成的，所以糖水可以化解酒精的浓度。”

程逍欢连“化合价”的口诀都背不下来，只说了句：“化学学得不错，一定是个好学生吧？”

“不算太好，反正各门功课都能跟得上。”

……

冷瞬起床之后来到厨房，进门就说：“你们两口子可真行啊！一大早晨就开始忙活。嫂子煮粥呢？”

冷瞬这句“嫂子”，在周颖听来，胜过所有甜言蜜语。

她偷笑了一下说：“你和弟妹进屋等着吧！粥马上就煮好了，一会儿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程逍欢无语，出了一脑袋汗……

昨天周颖口中的“萍姐”，一夜之间变成了“弟妹”，这才发现周颖不是不爱说话，也并非从前给他印象那样矜持，只是在陌生人面前，或者是没达到目地之前，不想说太多话，不想让别人把她的心思看透而已。

冷瞬一边端起程逍欢刚刚涮好的碗筷，一边笑着说：“嫂子真会体贴人啊！知道欢哥昨天晚上太累了，给他煮点粥，补补身体。哈哈哈哈……我看，我是借欢哥的光，才有的口服吧？”

一句话一下子把程逍欢和周颖的脸全说红了。

程逍欢尴尬地说：“你闭嘴吧你！去去去！别在这扯淡！”

冷瞬没理睬程逍欢的尴尬，接着说：“唉，嫂子……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程逍欢没有阻拦，他也想知道冷瞬想说什么。

冷瞬半天没说话，让周颖等得心急，便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啊？那么神秘？”

冷瞬大笑说：“我欢哥可是处男啊！纯天然的，哈哈哈哈……这点，我可以用我的脑袋向你保证……哈哈哈哈……”

“滚！”程道欢笑骂一句，拿起菜板上的菜刀说：“你是不是没完了？”

冷瞬赶忙端起碗筷，笑着跑了出去……

在冷瞬思维里，程逍欢不管喜不喜欢周颖，只要能让兄弟告别处男，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

快过年了，女孩最热衷的就是买新衣服。

餐桌上，三个女孩一拍即合，一会逛街买衣服。尤其是杜春雨，身上某个一第性的东西破了，更需要点经济补偿费。

6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在本市最大的商业区的一家商场门前汇合，三个女孩各自挎着三个男人的膊胳，挨个商场逛。

陆萍专门挑专卖店逛，因为她习惯了穿品牌，买了两件衣服就花了800多。(99年的800块钱，相当于一个工厂技术员的月工资，饭店务服员的月工资是400块钱。)

不用杜春雨张嘴，康广亮也让杜春雨试她喜欢的衣服，掏钱的时候从来不犹豫，同样花了800多。杜春雨可能是第一次穿名牌，紧紧地挎着康广亮的膊胳，一直抿嘴笑，连话都不会说了。

周颖和程逍欢只有在一旁看的份，连价都不敢问，也不愿去打听名牌与普通货的区别，更不好意思在陆萍和康广亮面前去35元店。

就在离开那家专卖店的口门，程逍欢突然灵魂出窍般呆住了，因为他迎面看到了姜婉莹……

他曾在很多小说中，看过男女主人公因为某种误会分别以后，带着彼此沉寂多年的思念，和一波三折的人生经历，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邂逅，于是，故事就发生了360度的转折，两个人又重新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在这个寒假只要一上街，就会情不自尽地注意过往的行人，幻想着与姜婉莹能像他所看过的小说一样邂逅，哪怕故事不会有什么转折或突变，只要看她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终于邂逅了，与幻想不同的是，他胳膊中挎着一个女孩的手……

他感觉到那条胳膊突然发麻，一直麻到发稍，额头、鬓角的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姜婉莹身边跟着两个女生，正要往这家专买店的门口进，也和程逍欢一样同时呆住了。

她的目光带着惊讶，嘴唇微张。那种惊讶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从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到慢慢接受。

对视了有半分钟，程逍欢麻木地看到姜婉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泪花即将变成泪水的时候，她强迫自己笑了一下说：“这么巧啊？”

程逍欢脸上的汗已经不受控制地流淌，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想回答姜婉莹的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的女朋友？”姜婉莹微笑着，极力把语调控制得自然一点问。

程逍欢依然呆呆地凝视着她，直到眼前被泪影模糊了视线，才低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声“是”。

姜婉莹又注视他半分钟，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直到潸然泪下，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店门。

程逍欢在原地不知伫立了多久，直到胳膊中的手轻轻拉了拉他，一个轻柔的声音对他说：“走吧……亮哥打好了车，还等着咱们呢。”

程逍欢像喝醉了一样移动了步子，若不是胳膊中的手领着他，他连走进距离自己10几米的出租车那段路程都走不了。

……

冷瞬与程逍欢同车，他猜到程逍欢遇到的那个人是谁了，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对后坐的陆萍和周颖说一句话，陪着程逍欢一起沉默。

心烦意乱的人往往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愿再多想一点令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一路上，程逍欢眼前反复迭现着姜婉莹闪着泪花的面容，心中默默地唱着曾经与姜婉莹唱过的歌：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

唱得鼻子发酸，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