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歃血为盟

此事过后，冷瞬从乔雪峰口中得知：目无人是汽车修理班的，也是一个不会轻易服软的混子。乔雪峰还说目无人露出骨头的眉骨和脸颊的伤口共缝了8针，经过法医鉴定，为二级毁容。

冷瞬当天就找乔雪峰做为中间人，请求与尚未出院的目无人私了此事。目无人的条件是让冷瞬一次性拿出5000块钱便出院，冷瞬没和他讨价还价，爽快地答应了他所有的条件，同时庆幸目无人没有采取先备案拘留，再狮子大张口的策略。

既然没有通过法院，这事儿就好办了，冷瞬下一个问题就只剩下如何降低成本，还能让顾客满意了。

冷瞬分析：无目人与贺朝阳不一样。贺朝阳战败时候想到的是他从前用一点一滴的心血，和一次又一次的拼杀换来的那些同龄人所崇尚的地位和面子已经前功尽弃，他之所以鼓不起勇气报仇，是因为他判断不出刺向他肩头那两刀，是故意刺偏还是真想要他的命。

冷瞬相信贺朝阳不怕伤痛只是恐惧死亡，其实又多少人不恐惧死亡呢？除非信仰和追求大于生命，或者看淡七情六欲而生不如死的人。除此之外，嘴硬的原因只是没有真正接近生与死的界限。

贺朝阳或许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的懦弱，所以他万念俱灰，认为所追求的一切和生命相比都不再重要了，包括尊严、面子、地位、女人，也包括那微不足道的医药费数额多少的问题。

可毁了容的目无人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有份量的人，实力和地位与贺朝阳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他只是低估和选择错了对手而被冷瞬打进了医院的，所以他也只会依赖于法律，用金钱的数额去衡自己所受的伤痛和屈辱的面值，之所以不通过法院，是因为冷瞬答应了他所评估的所有条件；如果不答应，他绝不会妥协。

冷瞬先拿出1000块钱，让乔雪峰转交给目无人，并让其转告说：“家里人正在借钱，剩下的4000块钱不出一个星期就会送到。”并打了一张4000块钱的借条表示诚意。

冷瞬当晚通过乔雪峰得知：目无人收了钱和借条便出院了。冷瞬又约请目无人吃饭，表示化敌为友，目无人如约而至。

（作者在此插言：不知读者读到此处有没有看到，其实目无人已犯了兵家大忌——只凭借条就相信对手的诚意，不但出院还答应化敌为友前去赴宴，没能识别出对手在跟他玩当代的“鸿门宴”。）

冷瞬面对头上和一侧的脸上缠满纱布的目无人想到：战争时期被俘虏的敌人，怎样才能让敌人在放下武器的同时，还能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看到笑容呢？这得需要瓦解他原本固执的思想，去接纳被俘虏的事实，然后让他像刘禅一样乐不思蜀。

在酒桌上，冷瞬刻意让自己的目光盛气凌人，几句客气话过后发现目无人在表示友好时，竟像是在乞和，就连冷瞬请他吃这顿饭的更深一层目的都没有考虑，更别说加以防范了。

冷瞬在谈话中处处设陷阱，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掌握了目无人的脾气禀性：他是个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喜欢把看到和听说过的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不经过艺术加工就强加在自己身上，不管它符不符合逻辑。

冷瞬暗笑在此人身上找到了与乔雪峰的共同点，但嘴里却在用形象或抽象、再加上举例说明的手法，向他表达心中构想的提纲，让对方相信他承认对方也是一条硬汉。

冷瞬依据“黄金法则”（是指：对方喜欢听什么，我就说什么；或者只说对方喜欢听的言论和感兴趣的话题。)不断地激活对方挤压在内心深处的激情。

酒左一杯右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在冷瞬把他的激情推向高潮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舌头已经大了，嘴里还在随着冷瞬的附和而滔滔不绝，甚至不时拍一下冷瞬的肩膀，搂一下冷瞬的脖子，似乎在向冷瞬表示自己终于找到慧眼识英雄的人了。

冷瞬的计划所需要的铺垫依依完成，当他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说：“咱哥俩真是不打不相识呀！从前喝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我有个想法，想和你更近一步，成为兄弟！你看呢？”

“就是拜靶子呗！咱俩太对心情了，只差这一步了！”目无人似乎忘了面前这个要和他成为兄弟的人还欠他4000块钱。

“俺们那地方不讲究拜靶子，觉得太俗气，没啥意思！俺们那块儿讲究的是歃血为盟！”

“啥叫歃血为盟？”目无人没听懂，因为这个词太新颖了。

“你等一下。”

冷瞬说着去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坐回原位，伸出一只小手指用菜刀在手指上快速一抹，随着菜刀的惯性，小手指上的血一下子溅了出来，溅到了离他的手指40厘米远的菜里。然后他又把小手指上的血滴在两个斟满酒的酒杯里……

以上动作冷瞬完成得那样轻而易举，连眉头都没邹一下，仿佛不知疼痛，就像在割没有神经的指甲一样轻松。接着他又板着装酷的脸，把菜刀递给呆若木鸡的目无人。

冷瞬此举等于又将了目无人一军，他已无形地把成为兄弟的问题升华到敢不敢割自己的手指问题了。 如果目无人不敢，就说明刚刚在冷瞬面前说的那些自己的事迹全是吹牛B，所以他只能按照冷瞬刚刚演示的动作去照虎画猫。

目无人手中的菜刀划过小手指留下一个小伤口，但顺着这个小口流出的一丝血没有形成足够能滴在酒杯里的一大滴血。他一急，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又割了一次，才算把血滴在两个酒杯里。

两个人一饮而尽，冷瞬这才算把把原本构思的计划圆满完成。

……

目无人在酒桌上始终不知道自己中计，以至于以后再与冷瞬讨要剩下的4000块钱时，冷瞬就和他谈兄弟感情。尽管目无人的眉骨和脸颊留下的那道显眼的长疤将会陪伴他一生一世，但是直到毕业，他也没有勇气为4000块钱去和冷瞬翻脸。

那张4000块钱的借条，在时过境迁后，也成了“刻舟求剑”那个刻在船上的记号，永远无法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