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个梦
(从第二部开始，小说中第二个重点人物 ——冷瞬，将闪亮登场。第二部主要讲的是冷瞬的故事，主人公程逍欢在第二部中，暂时充当配角。)
按计划这个寒假程逍欢应该在读书、记笔记中消磨时间，伴着萎靡、麻木的回忆，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士生活。不在他计划之内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冷瞬从外地的林校放假回来了。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初中玩伴，在这个寒假再次扣动了他心门，改变了他对心灵之外世界的看法，以及判断事物的观念……
程逍欢比冷瞬高一届，初中二年级时经常会看到冷瞬在学校打架，所以对他印象很深。冷瞬的眼神透着同龄人很少具备的精明，气质既桀骜而又忧伤，张长得有点像张学友，总是习惯抿着嘴笑。
程逍欢真正认识冷瞬是一个夏日的中午放学。当时有4人正要揍冷瞬，程逍欢正好从旁边路过，看到4个人中，有一个领头的冷着脸问冷瞬：“就你叫冷瞬啊？”
冷瞬盯着他的眼睛答：“嗯！”
“就你把我老弟揍了？”
“谁叫他骂我妈了！”
领头的给了冷瞬一耳光，随即问了一句：“骂你妈咋了？小B崽子！”
冷瞬依然怒视着他，没敢还手。
那人又扇了冷瞬一个大嘴巴子说：“你瞅啥？不服吗？”
冷瞬随即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梁上，接着冲上去，抓住了他的头发，一勾拳打在那人的下巴上。
“草你M的！……”
身后的人怒呵一声，冲了上去，疯狂地对冷瞬拳打脚踢。冷瞬不管头上、身上挨了多少拳脚，他的双手就是死命地抓住那人的头发不松开。最后冷瞬和那个人一起倒在地上，身后的三个人把他围在中间，狠狠地用脚踹他的脑袋。
“把手松开！松开！……”
“松开！听到没有？……”
三个人一边踹，一边呵斥，直到冷瞬没有了力气，才松开了手中的头发。
那个领头的从地上爬起来后，疯了似地冲到三个人前面，像踹不爱着火的摩托车一样，连续不断地把穿着硬底皮鞋的脚，跺在冷瞬的脑袋上。
直到冷瞬连用手护住头的力气都没有，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问：“服不服？”
冷瞬的手和脚已经不能动弹，伴着嘴里的血沫，咬着牙说了一句：“服你妈了个B！我草NM的！有能耐，今天你就整死我！”
“还敢嘴硬！……还嘴硬！……”
领头的又补了几脚，也没再问冷瞬服不服，领着三个人走了。
那帮人消失后，程逍欢马上从看热闹的学生中挤了上去，扶着冷瞬在原地坐了起来问：“兄弟，你没事吧？看看手脚还能不能动？”
冷瞬一边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一边说：“没事！”
程逍欢说：“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冷瞬，竟然笑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不用，皮外伤，经常被人这么打，都习惯了！”
程逍欢接着说： “你站起来，试试能不能走。”
冷瞬又笑一下说：“我再缓缓气……你放心，肯定能走。”
两分钟后，冷瞬问：“你叫啥名啊？”
“程逍欢。”
“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咱俩交个朋友吧……”冷瞬伴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
……
在一家抻面馆，程逍欢了解到冷瞬是单亲家庭。 3岁时，他的父亲就因车祸离世了，母亲在他7岁时改嫁。当天下午放学，程逍欢担心冷瞬脸上有伤，回家不好交待，便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跟他妈撒个谎说他一个同学的父母出差，要陪那个同学在他家住几天，然后程逍欢让冷瞬这几天在他家吃住，等伤养好了再说。
从那天开始，程逍欢和冷瞬便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开始的时候，两人每天上学、放学一起走，冷瞬吃完晚饭就泡在程逍欢家，后来冷瞬干脆就在程逍欢家吃住，一连数日不回家。（程逍欢的弟弟初中在另一所入学分数线很高的学校，与程逍欢不在同一个学校，没有事件冲突，所以第二部暂且忽略。）
冷瞬的出现对于程逍欢来说，是一个天外来客。因为他刚认识冷瞬的时候，恰逢他正在为童年的梦想幻灭而沮丧的阶段；而这个天外来客的出现，在无意间点燃了他第二个梦想殿堂里的火种……
前文曾介绍过，程逍欢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一直跟不上，每天都要面对打手板、罚站、找家长、老师的斥责、父亲的责打、母亲的眼泪，使他养成孤僻、自卑的性格，他唯一的兴趣只有画画。在这一阶段，程逍欢的美术作品多次受到过各种奖项，这一点点成绩，对于他的世界就如同让他走出沙漠的一滴甘露，所以他从此励志要当个画家。可 “画家梦”在程逍欢认识冷瞬前一个星期时候，就已经彻底破碎了，因为他从美术老师的口中了解到，就算考三流的美术专科大学，也需要文化课的分数占总分数的百分之六十。
程逍欢了解到冷瞬从小喜欢文学、写作，并且可以把一本两指厚的书一宿看完，还能把书的内容和自己的感想对程逍欢说得条条是道。
冷瞬写过一篇叫《看海》的散文，老师把他这篇文章当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读了一段，冷瞬马上举手说：“老师，您读的感情不对，能不能让我自己读？”
冷瞬说，当他用心读完那篇散文后，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过去不太搭理他的女生，都从那天开始主动找他说话了。
程逍欢让冷瞬帮忙写一篇题目叫《爱我中华》的文章，冷瞬把那篇文章写得气势磅礴，感情丰富，可交上去后，老师却给了程逍欢零分，说他是抄的。但程逍欢知道，冷瞬帮他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在他眼前，只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冷瞬还在程逍欢面前表演过一次绝活……
他对程逍欢说，他能在一分钟之内，面对镜子，让自己流泪。程逍欢不相信，非要眼见为实，便给他掐表 。36秒的时候，冷瞬从镜子面前转过身，程逍欢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便惊奇地问冷瞬：“你是怎么做到的？”
冷瞬擦干了眼泪，笑着说：“我想起令我伤心的事情，眼泪就会流出来。”
“太厉害了！你可真是当演员的料！”程逍欢赞不绝口。
“用这招还骗过小姑娘呢！”冷瞬沾沾自喜地说。
“怎么骗的？”程逍欢好奇地问。
“有一次，我对我同桌说‘我得了不治之症’，她看开始不相信，以为我在和她开玩笑，我就装作真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对她说‘医生说，我只能活一个月了，不用治了，但我选择接着上学，让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和你一起渡过。’一边说，一边让自己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我同桌真信了，看着我哇哇哭，下午上学还给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我一边吃，一边笑着说‘你真信了？骗你的！’”
……
冷瞬更绝的是写诗，“当诗人”是他从小的梦想。程逍欢对于现代诗的概念就是看了冷瞬的诗歌才萌生的。冷瞬那年才14岁，就写了30多首直到数年后，程逍欢还认为没几个人比他写的更有意境的诗歌。
冷瞬能在10钟之内就写出一首能把女孩骗得芳心萌动的情诗，还能见景生情，随口编一首幽默的打油诗。
他的同学有个叫刘明浩的，缺半颗板牙，外号叫“耗子”。冷瞬给他编了一首诗：
五鼠之一刘明浩，
偷吃苞米被人告！
上刑打掉半颗牙，
继续下乡啃庄稼！
……
一次自习课，老师不在，冷瞬和几个男生打闹，被老师在窗户外看到了。老师让他们几个写检讨，并要求他们站在讲台上，挨个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自己写的检讨念一遍，必须念出眼泪才让回坐。
轮到冷瞬上台的时候，他使出了他的绝招……
他先对台下的同学说：“同学们，给我一分钟时间，我先酝酿酝酿感情。”
于是他转过身，低下了头。当他再次转身面对同学抬起头的时候，同学们都看到他已泪流满面。他板着脸，带着沉重的哭腔开口：
检讨书
我站在这高高的讲台，
一双双同情的眼眸，
是否还觉得我可爱？
悔恨的泪水涌出来，
无法将头抬起来，
仿佛上了断头台……
老师期望我 茁壮成才，
我一失足 却掉进万丈深潭，
再回首 却不能浮上来。
我知道 自己让您伤怀，
伤怀导致无奈，
无奈又演变成愤慨。
老师的教导 我谨记心怀，
我决定换骨投胎，
发誓将前非痛改，
愿老师相信我的未来！
……
程逍欢被冷瞬的才气和思维方式感染、同化的同时，也注定就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受冷瞬的影响，他开始痴迷于小说，整夜沉浸在小说的人物和故事情节中直到天明。
由于程逍欢语文基础太差，他看一页小说，不知要为里面的生字翻越多少次字典，然后把生字记到本上，或是写在炕头的墙上。文字渐渐积累多了，就想和冷瞬一样写诗歌，在他把一年后看来，只是用文字拼凑，勉强能看出意思的东西拿给冷瞬看的时候，冷瞬却像看到旷世奇作般地鼓励和恭维他，这使一个没有方向，在黑暗中扛着铅板度日的人，找到一个明知道是用幻想的光亮，来欺骗自己继续向前走的勇气……
将来我要当个作家！
程逍欢的第二个梦，就是被冷瞬这样点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