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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别去复制马丁·伊登
10月25日，星期六。
早晨醒来，就想马上见到婉莹，之所以不能上午约见她，是因为涉及到中午吃饭的问题。我没钱请婉莹吃午饭，要避免囊中羞涩的尴尬，只能选择下午。
回想起前几天，班级开的辩论会，主题是“早恋是否对中学生有危害”。我当时做为反方主辩，在做陈述时，一本正经地对全班同学说：“我方认为，早恋可以舒筋活血长命百岁！”一语过后，四座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脸上寻找答案。我接着说：“因为我方认为，‘早恋’的定义是早晨起早锻炼身体。”
虽然我在那次辩论会上，把全班同学逗得捧腹大笑，最终也被老师撵下了主辩席，但今天回想起那个辩论的主题，觉得早恋还是对中学生的学习有危害的。一上午，我在家百无聊赖，小说看不进去，什么也干不了，只想着下午，找个没人的地方与婉莹亲热。
今天父亲和弟弟都在家，外边又冷，把婉莹约到哪去呢？
如果下午实在没地方可去，就领婉莹去学校美术室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说他下午得去单位处理一些事情。我眼睛一亮，问了句：“爸，那你下午几点回来啊？”
“可能得晚上吧！”
当父亲上班后，我急不可耐地对弟弟说：“老弟，你下午找同学打篮球去呗。”
“咋了，哥？”弟弟问。
我犹豫了半天，只好实话实说：“我处了个女朋友，下午约她到咱家来。”
“哥，你有女朋友了？”弟弟喜出望外地问。
“嗯，刚处没几天。”我自豪地说。
“哥，我也想见见我未来的嫂子！”弟弟像自己找到女朋友一样兴高采烈。
我万万没想到弟弟会这么说，但一心想找地方过二人世界的我，还是心有不忍地对弟弟说：“等过段时间，我俩感情加深一下，再介绍给你认识吧！”
“行，那我就以后再见吧。”
看着弟弟无奈的表情，我拿出了婉莹的照片，递给了弟弟说：“看看，这就是你未来的嫂子，漂亮吗？”
弟弟仔细看了看照片，随口说：“嗯，挺漂亮的。”
“别和咱爸、咱妈说。”
“知道了，哥。”
“下午四点半回来就行。”
“嗯。”
……
弟弟刚刚离开了家门，我便拨打了婉莹家的电话。
“你好。”听筒里传出了婉莹的声音。
“一个人在家吗？”我轻声问。心跳又开始加快，因为我预想的是把婉莹接到家里，和她接吻。
“我爸妈都在家呢。”
“能出来吗？”
“现在吗？”
“我十分钟后，到你家小区门口。”
“行，路上小心。”婉莹耳语般地说，像是害怕父母听到这句话。
“一会见。”
……
“没迟到吧？”我停下自行车，气喘吁吁地问。
“那么着急干什么？”婉莹笑着问。
“想早点见到你呗。”我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一直在盯着婉莹的嘴唇，幻想着和她拥抱接吻……
自从听了高顺的那番言论，我发现自己变得低俗了。与婉莹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地会联想到高顺那天所描述的，他第一次和女生做那种事情的经过。不光见到婉莹时会这样想，临睡前，也会不由自主地幻想和婉莹亲吻，搂着她睡觉，有时甚至会想到去摸她的胸……但想到此，就不敢再想了，好像有种犯罪感，阻止我继续猥亵心目中的女神。
“呵呵，又不是久别重逢，那么急着见我干什么？”
婉莹仍然在笑，没有洞察我在用猥琐目光看她。
“我把你的照片画完了，急着给你送来。”我把想了一路的台词说了出来。
“画在哪呢？”婉莹看了看我的手和自行车问。
“由于急于想把画交给你，走得太急，画落家了。见到你才想起来，我是来送画的，所以只能带你到我家取了。”
“绕了这么大弯子，就是想让我去你家吧？”
“嗯，今天下午，我家刚好没人。”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竟不敢看着婉莹的眼睛。
婉莹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坐在了我的自行车后架上，调侃地说：“你这次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为我点那首《爱要怎么说出口》了吧？”
“不会了。”
我只能苦笑着答一句，踩下踏板，让自行车前行，但这条回家的路，好像不再那么熟悉了……
爱要怎么说出口？
首先你得确定你是否有实力把“爱”字说出来，没有这个实力，岂不成了猪八戒对嫦娥说“我爱你”吗？
是的，我程某人肯定长很比猪八戒英俊些，可人家是天蓬元帅，法力高强，你会什么呢？有何廉耻对嫦娥说出那个字呢？就凭你比猪八戒长得帅吗？
“你送我的那本《马丁·伊登》，我看完了。”
坐在我身后的婉莹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意识到，思绪必须在此时“刹车”，不然这种悲观的想法，会将我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什么感想吗？”我定了定神问。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把这本书送给我。”
“为什么呢？”
“你是在告诉我，你的理想和你的执着吧？”
“嗯，我是有这个意图，不过《马丁·伊登》，也是最贴合我心内的一本书。”
“你是因为看了这本书之后，才决定以后当作家的吗？”
“那倒不是，我在看这本书之前，已经开始学习生字、生词和写作手法了，只是那时，特别想看作家长成历程之类的书。最初看了琼瑶的《窗外》《我的故事》，然后又看了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还看过巴尔扎克的《幻灭》，在此之后，才看的《马丁·伊登》。”
“我在这本书中，也的确看到了你的影子，也能想到你从小学到初二，语文成绩从来没及过格，却始终坚守这个梦想走到今天，背后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所以还是那句话——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程逍欢。”
婉莹此番话，像是在试图解开我内心的枷锁，我不得不承认她远比我成熟得多。首先她能完全能读懂我的内心世界，而且从来不点破，总是在极力维护我的自尊心。可我要成为的是婉莹的肩膀，而不是她的学生！
我压制着心中的呐喊，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谢谢你能肯定我，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轻言放弃，我相信自己必然会成功。”
我的回答显然让婉莹很有成就感，她笑了笑说：“不过，我可不是罗丝。”
婉莹提到的罗丝，是《马丁·伊登》里的女主角，在马丁的命运发展中，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马丁起初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穷水手，一次偶然的机遇，结识并爱上了上流社会的女子罗丝。马丁为了配得上她，开始发奋自学语法、读词典、钻研文学书刊。为了把自己经历过的冒险事迹，讲给罗丝听，产生了写作的冲动，开始了他艰苦的创作生涯。他跑公共图书馆，拼命阅读、写作，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但他的作品一直坚持现实主义的立场，投去的稿件总是被资产阶级控制下的出版界拒之门外。
罗丝为了能跟马丁结婚，极力劝他学那些“有为青年 ”的仕途套路，让他先进她父亲的事务所，然后一步步爬到高位。马丁从而看出罗丝与他的价值观有很大差异，尽管罗丝对他的文学素养飞速成长感到惊讶，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欣赏过他的才华，而是硬要把他塞进上流社会的生活模式中去。马丁即便没有按罗丝的意愿去做，但对罗丝的爱情，还是有信心的。直到由于一场误会，马丁被报纸渲染为一个激进的社会主义者，罗丝便主动和他决裂。就在马丁感到失意的时候，忽然命运向他敞开了大门，报纸杂志开始采用他的旧作品，他就此也一帆风顺地成为了当红作家。在他成名后不久，罗丝又主动送上门来，愿意委身与他同居，马丁对此极为反感，说了一番挖苦的话，拒绝了罗丝……
马丁最终感悟到：罗丝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上流会社势利小人一样，只是长得漂亮，并接受过十几年的正规教育，取得了某个学士学位而己，并没有什么超凡脱俗的思想。他觉得罗丝最初喜欢他，只是在原始的生理欲望驱动下，被他强健的体魄所吸引，其后是在享受着被异性追求，和去塑造一个人时，所带给她的成就感和虚荣心，和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马丁也自始至终和罗丝不曾有过灵魂的碰撞，或内心的共振；确切地说，和他所期望得到的爱情一点都不沾边……
婉莹强调“我可不是罗丝”，是在告诉我：别和马丁一样，把我定位成那种女人。
我条件反射般地说：“我也没有把你当成罗丝啊！”
婉莹平静地说：“我虽然不是罗丝，但我觉得罗丝挺好的，她的思维方式和选择，符合一个正常的女性。只是后期的马丁是个完美主义者，看问题太偏激了，他爱上的并不是罗丝，而是被马丁神化了的罗丝。马丁强调罗丝真正所在乎的，是他所取得名声和金钱，其实真正在乎这些的，是马丁自己，而在他的眼中，也只有他自己。”
我一直没有觉得马丁的思想偏激，反而感佩他能够高瞻远瞩地透视人性。万万没想到婉莹会站在另一个角度否定马丁，而那个角度是超越我思维方式之外的。我一时想不出什么精辟的言论去接婉莹的话，只好说：“我也不是马丁·伊登，只是觉得，我跟他奋斗的历程有些相似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被马丁同化，完全复制他的经历，我更希望你成为我心目中的巴特勒船长。”（巴特勒：《乱世佳人》又名《飘》中的男主角。）
看样子，婉莹是欣赏巴特勒那种男人。但要去做巴特勒，是需要有一定阅历的，还要有足够的财富的。不过巴特勒出场时，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今年才十八岁，等我到三十多岁的时候，肯定不比巴特勒差！
做不到像巴特勒那样成熟，至少要做到像他那样从容吧？于是我调侃地说：“明天我也在家做一只船，偷越封锁线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