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吻
交易成交必要履行，于是第二天下午，姜婉莹再次被程逍欢接进家门。
“来点情调吧！”程逍欢打开了收音机。
“你平时挺喜欢听收音机吗？”姜婉莹问。
“嗯，我小时候，我爸就总听收音机干木匠活，我就跟着听，里外有新闻、评书、相声、散文、歌曲什么的，我一边画画一边听，心情会特别舒畅。”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张雨生的《天天想你》，姜婉莹的注意力被这首歌吸引。情窦初开的两个男女独处一室，坐在一起，听一首经典的情歌，氛围应该是温馨的，心情是恬静的，但程逍欢却一直心猿意马，因为他心里正在一次又一次下决心，导演着自己构想的故事……
他早就知道这个时间段是“听众点播”的节目时间，到家就打开收音也在他计划中，但下一步要走的“棋”，是需要他拿出平生最大勇气的……
在这首歌唱到尾声的时候，程逍欢站了起来，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成扑克牌大小的信纸，递到姜婉莹面前说：“我出去一下，等我走了之后你再看，别离开收音机。”
“什么呀？”姜婉莹接过信纸，一笑问。
“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程逍欢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急于转身走出门口。
……
在电话亭里，那张沉默已久的两块钱，终于变成一块五。
“主持人您好，我叫程逍欢，我想为我的朋友姜婉莹点播一首……”程逍欢停顿了半天，还在犹豫该不该点那首歌。
“一首什么？”主持人追问。
“《爱要怎么说出口》……”他再次狠下心，说出的歌名，额头和鬓角跟着冒出了虚汗，接着说：“愿彼此的明天无风有雪，雪中的足迹不再孤独……”伴着心跳的声音，程逍欢迟缓地放下电话。
现在表白是不是太唐突了？才认识刚刚半个月……
他在回家的路上，翻来覆去地问自己，也为拖延那首《爱要怎么说出口》播放的时间。
唐突个屁！我程某人做事，又岂能拖泥带水！就是今天！姜婉莹，我今天必须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十五分钟后，程逍欢给自己打足了气，毅然推开了家门。走进屋，看到姜婉莹手里那张折叠的信纸已经打开，信纸上写着他前几天所写的《蝴蝶的梦》。
姜婉莹坐在椅子上迎视着他，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淡定地笑了笑。
程逍欢的脸又在发热，慢慢走到他刚刚坐过的椅子前坐下，吞吞吐吐地说：“这首《蝴蝶的梦》，你看了吧？”
“嗯，看了好几遍了。”她简单地回答，眼里仍旧带着笑。
“这是我为你写的诗。”程逍欢又强调一句。
“嗯，我知道。”
“写得怎么样？”程逍欢从姜婉莹的回答中，还是判断不出她内心的态度，不由地加重了心里的紧张，强撑着笑容问。
“挺好啊！”姜婉莹这句回答更简单。
程逍欢脑门的汗珠子，立刻又掉了下来，但目光依然一刻不移地凝视着她问：“我刚才给你点播的那首歌听了吗？”
“听了。”姜婉莹的回答由三个字，变成了两个字。
姜婉莹是什么意思呢？是敷衍搪塞吗？
第一次向女孩表白的人，并没有想过表白之后要干什么，但看过多本琼瑶小说的程逍欢知道，表白之后的剧情，通常都是接吻。可姜婉莹的态度，并没有像琼瑶剧的剧情那样发展，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既然已经表白了，就需要你做出选择，不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让我去猜。我已破釜沉舟，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你必须给我一个结果，不管你倒底爱不爱我……
想到此，程逍欢立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做我的女朋友可以吗？”
姜婉莹并没有觉得意外，浅浅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考虑考虑。”
虽然姜婉莹这句回答令程逍欢喜出望外，这个态度也打破了他之前所有猜测中的顾虑，但他不允许自己让步，霸道地说：“你没有别的选择，必须现在就答应我。”
“为什么？”她继续微笑，期待着面前的人，会给她出乎意料的答案。
“因为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程逍欢。”他的回答像一个战到最后的勇士一样，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她再次一笑，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一定有你？”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我的眼睛可是会说慌的。”
“如果你的心里没我，眼睛也没必要对我说慌。”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一丝表情也没有。宇宙间冥冥中似乎有种庞大的力量，支配人类在特定的环境和心境里，做着自己匪夷所思，却又像大江东去，黄河入海一样自然的事……
琼瑶小说的剧情，驱动着程逍欢的手抓住姜婉莹放在桌子上的手，随之站了起来。姜婉莹也像灌了孟婆汤一样跟着站了起来，身体幽灵般地靠近程逍欢。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直到程逍欢的嘴唇轻轻碰到另一个嘴唇上，像碰到了一颗削了皮的荔枝。姜婉莹没有躲闪，而是闭上了眼睛，程逍欢便轻轻搂住了她的腰，两片唇再度重叠在一起。姜婉莹也顺势搂住了程逍欢的脖子，程逍欢眼前便漆黑一片进入了幻境……
许久，许久有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又像超越了现实中的时间与空间。
姜婉莹缓缓地抬起头，睁开眼睛，定定地凝视着程逍欢，像是随便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初吻吗？”
这是个在常人眼里，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但程逍欢觉得，如果和常人一样说“是”，不能体现出一个未来作家的水平，便想了想说：“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又故意气我是不是？”姜婉莹娇气地说。
程逍欢笑着解释说：“上辈子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这辈子，我只记得，追求过上辈子似曾相识的你。”
姜婉莹心底的热流再次涌动，笑得更灿然。但笑容只在脸上停留一丝痕迹，又低声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会后悔这辈子追求过我吗？”
“我会把每时每刻，都用在发现你的好上，让自己没时间去发现你的不好。这辈子过去后，我也来不及去后悔了。”
“如果在认识你之前，我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呢？”姜婉莹固执地问。
程逍欢沉默了，知道姜婉莹的潜台词在说：你并非我的初恋，这也并不是我的初吻……
在过去半个月的交往中，程逍欢就隐隐感觉到姜婉莹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不想去挖掘她背后的故事，也觉得没有挖掘的必要，一心只想着营造一个属于她和自己的故事。如今，姜婉莹既然暗示出了她的隐忧，他就不能再装糊涂了，于是郑重其事地回答：“ 婉莹，我认真的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的过去都不应该是一片空白。从你和我相识到今天之前，你的过去中没有我，我的过去中也没有你。今天你选择了我，证明你愿意和我携手走过未来的风风雨雨，我们的眼中应该只有未来，为什么非要和过去牵扯在一起呢？”
姜婉莹眼中带着内心的动容，凝视着程逍欢半天，像刚刚坠入爱河的女孩子，对男朋友撒娇一样问：“你愿意守护我一生一世吗？”
程逍欢不想只说声“愿意”，又像对诗一样，琢磨出一句带着文学功底的回答：“如果这辈子没人愿意守护你一生一世，那一定是我死了。如果我不愿意再守护别人一生一世，那就是你死了。”
姜婉莹暗自笑了笑，心里佩服程逍欢的才气，又出招刁难问：“你用什么来保证，你有能力守护我一生一世呢？”
“我承认我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但我会用一生一世的努力，来让相信我有能力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女孩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程逍欢一板一眼地说，佛仿透过这句话，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姜婉莹心花怒放，眼中呈现出含情脉脉的醉意。
程逍欢牵着姜婉莹的手，离开了身后的两把椅子，坐在了炕上，又把她搂在怀里问：“你想到我今天会对你表白了吗？”
“猜到了，当你给我那张信纸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情书之类的，后来又在收音机里，听到你为我点的歌。”姜婉莹像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程逍欢的怀里说。
“没打动你吗？”
“没有。”姜婉莹故意调程逍欢的胃口。
“真没有？”程逍欢明知道怀里的人没说实话，笑着追问。
“追本姑娘的人多了，你仅仅写一篇情诗，点了一首歌，就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啊？那我也太不懂得矜持了吧？”姜婉莹说到此顿了顿，扭过头，看了一下程逍欢的反应。
程逍欢想到这句话的关键词是“追本姑娘的人多了”，意思是：我并非心里只有你，只是最终选择了你……
程逍欢没有道破心里的想法，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但他没想到，脸上这么一点微妙的不悦，都会被姜婉莹捕捉到，随后听见姜婉莹笑着追加了一句：“何况你又没有亲口对我表白。”
“你心里早就决定做我的女朋友了是吧？”程逍欢特别想知道这句话的答案，言外之意是想问：你早就爱上了我，还是一时血热答应了我？
“你说呢？”姜婉莹用个反问句做了回答。
既然人家不肯说，程逍欢也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答案，他冲口而出：“非我莫属。”
“太自信了吧？”
“我要为我心爱的女孩撑起一片天，不自信行吗？”
姜婉莹显然对程逍欢的回答很满意，安然地将脑袋靠在了程逍欢的脸颊上许久，喃喃地问：“你刚才为我点得那首歌叫什么名来着？”
“《爱要怎么说出口》。”
“爱谁呀？”
“爱你呗。”
“谁爱我呀？”
“我……”
程逍欢刚想说“我爱你”，又觉得这句话是被姜婉莹绕出来的，这样说显得智商太低，便转而唱出了几句那首《爱要怎么说出口》的歌词：“只是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如果能将你拥有，我会忍住不让眼泪流……”
“不搭理你了。”姜婉莹假装生气，离开了程逍欢的怀抱，背对着他坐着。
程逍欢踌躇了一下，收敛了笑容，装作一副深情的腔调说：“别人可以把这三个字常挂嘴边，但我对你不能……”
被调了胃口的姜婉莹，已习惯了程逍欢说话卖关子、甩包袱。她不得不佩服他，每次甩的包袱总能把她逗笑。
“因为你不敢确定你现在爱不爱我是吗？”她随便问了一句，等待他下面的包袱。
“因为我对你的爱……”他继续玩深情，把“爱”字特别强调一下，尾音拉得很长，接着说：“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三个字，在任何人心目中，所能估价的分量！”
“这还差不多。”
两片唇又重叠在一起，直到生理上发生变化，程逍欢及时控制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