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幻境
握着天使的手飞呀飞，左飞飞，右飞飞……却没飞多高，被块石头砸了下来。就像用手机在听汪峰的那首《飞的更高》，刚听到“我要飞的更高，像狂风一样舞蹈”的时候，“拍擦”一声，手机掉地上摔稀碎的感觉一样……
这个意外是因为握手的下一秒，程逍欢眼角瞥见了门口一个人的眼睛，正虎视耽耽地目睹教室里的一切。（门没关。）
此人的个子在一米八以上，比程逍欢高出半个额头，脸上的肤色也比程逍欢白。程逍欢虽然自认为自己长得五官端正，但不能称之为“帅”，而面前人个男生，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帅”标准。发型是刚刚流行的刀削发，剑眉下的眼睛特别有神，高挺的鼻梁，嘴唇薄厚适中 ，钉字脸，尖下额，质气和长相特别像吴彦祖。身穿一件黑色大V领风衣，内穿白色圆领T恤衫，紧身牛仔裤，皮鞋油光锃亮，一只手臂夹着一个崭新黑色摩托帽，身体靠在门框上站在门口。
一般人如果没像他那种冷峻、高傲的眼神，即便穿成他这样，也不会有他这样的气场。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不可一世神态，是外强中干的人装不出来的。
姜婉莹顺着程逍欢的目光望去，对程逍欢解释了一句：“我的同学，可能找我有事。”说完便迎到帅男生面前。
程逍欢紧绷着心弦，在六米外的原位察言观色，生怕确认这个刚刚成为朋友的梦中女孩，跟这个不速之客是情侣关系。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帅哥？”
程逍欢只能看到姜婉莹眉开眼笑的侧脸，声音跟自己方才对话时完全不同，像是邓丽君突然唱起了花腔女高音。
“刚才给你家里打电话，说你到这来办板报来了，我过来学习学习。” 帅哥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
如果是情侣关系，应该事先就知道她来学校办板报吧？可是，如果今天我不在呢？那么显然这间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逍欢像个侦探一样，在对话中探寻着两人关系的蛛丝马迹。
“办板报有啥可学的？别拐弯抹角的，找我到底有啥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帅哥一本正经起来，可并没有说明来意。
姜婉莹先是一愣，接着保持着爽朗的声音说： “你生日啊！也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不好意思了，过几天给你补上吧！”
“你能赔我过生日，就是最好的礼物。”帅哥面无表情地盯着姜婉莹说。
姜婉莹犹豫了一下，像个不会演爱情戏的演员，脱离了帅哥的语调，满不在乎地说：“今天可能让你失望了，板报还没办完呢！”
“不是还有明天吗？放五天假，应该还有两天时间，不是必须今天办完吧？”帅男生明知道姜婉莹在找借口，但还是不死心。
姜婉莹借口被对方堵死了，只好问了句：“都有谁呀？”
“就我和你不行吗？”酷男生直截了当地问。
姜婉莹犹豫了片刻，把目光从帅男生脸上移开，落在程逍欢脸上……
程逍欢已从方才的几句对话中，断定姜婉莹非但与这个帅男生不是情侣，甚至都没单独吃过一顿饭。还可以确定，两人从开学到现在的一个月，帅男生可能今天第一次约她单独吃饭。程逍欢无法推测姜婉莹回望他的眼神，是跟本不想去赴宴，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撇下他，去和帅男生吃饭……
认识一个月都没成为情侣，难道仅仅因为今天的一顿饭，姜婉莹就会选择你吗？机会我给你，我就不信你表白的时候，姜婉莹不会考虑我！
想到此，程逍欢径直走到姜婉莹面前说：“你有事，你就去忙你的吧，我帮你把板报办完。”
姜婉莹没有接程逍欢的话，而是犹豫了一下，转过脸对帅男生说：“我一会还有事儿，还是改天吧！”
姜婉莹的断然拒绝，并没有使帅生男乱了阵脚。他只是用鼻孔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火气，阴沉的脸突然笑了笑，接着从怀中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说：“这是咱班军训的集体照，刚洗出来就给你带来了。”
帅男生把照片递到姜婉莹手中，眼睛却在死死地瞪着程逍欢。
程逍欢一刻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我外号叫‘对穿肠’，跟我对眼神，对死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的敌视全在姜婉莹的眼中，她莞尔一笑说“给你们介绍一下吧！程逍欢、冯旭。”
冯旭伸出手，当程逍欢的手将要接近冯旭的手时，冯旭马上又放下手，歪着嘴，极其蔑视地笑了一声说：“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程逍欢依然盯着冯旭已消失在视线中的门口，爽然若失地想着日后会每时每刻都会在想的事情……
不管你冯旭有多帅，你还不配跟我程某人争，因为姜婉莹是命中注定要跟我在一起的人！
“这人就这样儿，总是一副桀骜不逊的样子，你别介意。”姜婉莹故作轻松地笑笑说。
程逍欢跟着笑了笑，故意问：“他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吧？”
姜婉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说： “看看我们班的照片吧！找找哪个是我？”说着便把照片递到程逍欢面前。
程逍欢接过照片，在身穿一套整齐的米彩服的集体中，找到了姜婉莹。照片中的她眼波盈盈如醉，眉端清秀如画，脸上定放着淡淡的笑容。
“不用找，肯定最漂亮的是你啊！” 程逍欢不假思索地说。
“我们班比我漂亮的，多得是呢！”姜婉莹心花怒放地说。
“她们都没你漂亮……”程逍欢顿了顿，像表白一样红着脸说：“至少在我眼里，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
“这句话不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吧？”
脸红过后，思维也冷静下来，程逍欢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可能会留给对方轻浮的印象，便有意辩解说：“这句话不是我随意说的……”辩解了一半又没词了。
姜婉莹看着程逍欢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说：“你可不像没谈过恋爱的人。”
“怎么不像了？”
“你很会说话，而且很多话说得都耐人寻味，像个情场上的高手。”
“其实我是个很内向的人，平时很少对女孩子说话，更谈不上情场上的高手了，今天可能是……”程逍欢说了一半停住了，没有勇气把心里所想的话彻底说出来。
“可能是什么啊？”姜婉莹像刑讯逼供一样，追问一句。
“可能是不想留给你性格内向，不善言谈的印象吧！”在逼问下，程逍欢终于招供了。
“呵呵……”姜婉莹再一次轻轻笑了两声说：“你琼瑶的小说没有白看。”
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那种表白时的紧张缓解了很多，程逍欢又能从容地接上姜婉莹带着某种含意的话了，他立刻说： “当初只因对未来的某个女孩好奇，才看琼瑶的小说的。今天才知道，小说中的对白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姜婉莹没有再接程逍欢的话，只是矜持地笑了一下，继续写字。
……
板报办完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宁静的校园里，柔和的月光下，倒映出两个并肩走出教学楼的人影。
“你家住哪？”程逍欢问。
“XX小区。”
“我送你。”
“街上的路灯很亮，我敢走。”姜婉莹虽然拒绝，但声音很轻柔。
“给我一次在月光下，送我心目中最漂亮的女生回家的机会，可以吗？”程逍欢的眼睛映着月光，显得很亮。
“好像你第一次送女生回家似的。”姜婉莹随口说了句，声音轻柔得像刚刚能拂动几根发丝的微风。
“不是好像，本来我就是从来没送过女生回家呀！”程逍欢像被冤枉的孩子一样，急于分辨。
“谁信啊？”姜婉莹故意刁难。
程逍欢灵机一动，想到班级里有个男生，曾在人前表演过一段逗得女生哈哈大笑的段子，便随即照搬上来说：“不信，我可以发个毒誓！”
“你发一个我看看，到底有多毒的誓？”姜婉莹好奇心被牢牢抓住。
程逍欢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说：“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如果我程逍欢不是第一次送女生回家，就让姜婉莹给我买二斤包子撑死我！”
姜婉莹噗嗤一声笑了，“咯咯”地笑了好久说：“如果撑不死呢？”
“再来二斤！……不行就全包了，撑死拉倒！”
两人又一阵大笑，但程逍欢笑着笑着却没了声音，只是把僵硬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说起包子，程逍欢特别想请姜婉姜吃饭，但他知道，自己的口袋里只剩下三块钱，只够买七个包子，这三块钱也是他一个星期的积蓄，仅够他租书看的。
“没想到你原来这么逗啊！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姜婉莹一边说，一边从车棚里骑出她那台崭新的白色山地车。
“我其实不是很逗的人，只为让你开心，才耍一下活宝的……”
刚说到此，程逍欢所骑的那台已经骑了五年的自行车，开始发出“咯哒噔”“咯哒噔”的声音，程逍欢习惯性地踹了两脚链盒子。
“你的自行车挺有音乐才华啊！”姜婉莹又找了个话题说。
“这辆自行车跟我时间长了，可能性格也有点随我，平时它不太爱表现自己，今天看见你的山地车，就像着了魔似的，除了车铃哪都响，就想吸引‘她’的注意。”程逍欢借题发挥。
姜婉莹显然明白程逍欢其实是在说他自己，但她不漏痕迹地说： “我也正想做一次月下老人呢。”
“你不觉得，我的车子配不上你的车子吗？”
“他的才华已经补了他的不足。”
“我正打算这两天修修呢！你这么一说，我还得让它继续响啊！”
“你还是修修吧！总这么响，容易掉链子。”
……
一路调侃到了XX小区门口，姜婉莹停下自行车，轻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就在这里分手吧！”
程逍欢似乎错觉到，她慧黠的眼眸泄漏出不想让人知道的情感，迟钝了半天，才说了声“再见”。
“再见。”
她抿着嘴一笑说，骑上了自行车，慢慢驶进小区的大门。再将要到拐角处时，她回过头，又含情脉脉地对他笑了笑，向他挥了挥手。
程逍欢触电般地挺了挺腰板，摆了一个不规范的造型，露出四颗牙齿，对她傻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在胸前挥了挥手，像只猩猩在学人的动作一样。
她被程逍欢滑稽的动作逗得笑出了声音，再度挥了挥手，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开了他的视线……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心里伴着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程逍欢骑上自行车，用最慢的速度驶在回家的路上，链盒子发出的“咯哒噔”“咯哒噔”的声响，仿佛为这首诗打着节拍。街上，车来车往、路灯繁华；夜空，明月当头、群星璀璨……这些以往令他惬意的东西，此刻都视而不见，他的眼前只迭现着她那动人的微笑，耳旁只回荡着她亲切的话语，感觉像漂浮在天上的云……
飘过原野，飘过林涛，飘向天涯海角……“当”的一声，他从云端掉了下来。
当他眼睛又能识别方向时，才发现自己，连同自行车一起载进街边的花池里。
“真没粗细……”他在花池里独自傻笑了好久，才扶起了自行车，嘴里吼着当时最流行的摇滚歌曲：
不再相信，
相信什么道理；
不再回忆，
回忆什么过去，
人们已是如此冷漠！
曾感到过寂寞，
也曾被人冷落，
却从没有感觉，
我无地自容！
……
他吼得面红耳赤，吼得筋疲力尽，吼得别人都绕着走，骂他神经病。
他不在乎过往的行人对他怎么看，因为他知道，骂他神经病的人，绝对没有体会过，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