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你看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刘向前把望远镜递给韩含。

越秀涧紫峰阁三十六层宽阔的晒台上，尤然端了水杯，悠然地眺望着远处，越过红山院，前方是奕明最大的一块湖泊，湖泊右侧有一座不大的山，湖叫越秀湖，山叫越秀山。奕明大大小小的开发商一直觊觎着红山院，这里实实在在地是一块风水宝地，一旦开发，房价又能创出栾明市的新高。她时不时惬意地啜饮一口。

韩含在尤然的嘴角看到了一丝奇异的笑，说不清为什么，他的心咚咚跳了几下。

这个距离看到的尤然比照片里看到的尤然更让他熟悉，微微扬起的头与柔韧的后背勾勒出一只曲颈向歌的天鹅，在距离地面三十六层的半空中神秘地笑着。

晒台与客厅相连的大门是折叠式的，此刻全部推到一边，从晒台望进去，安度坐在沙发上，桌面一干二净。

“是吃一堑长一智，”韩含讥笑道，“还是不用再表演了？！”

安度站起来，去厨房端了杯水出来，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而尤然时不时回头说两句，笑嘻嘻得。

“嗯…两人没那么亲热？！”韩含揣摩道，“两人在厅里走来走去，总让人觉得有间隙，没有那种恋人之间应该有的浓情蜜意。”但他没有恋爱经验，有些拿不准。

“你说的对。”刘向前又接过望远镜。“人是有气场的，夫妻之间即使两人打得狗血淋头，站在一起也有一种一家人的气味，他们之间没有。尤然的身份落实了么。”

“没有，她自称是警察，她要想隐瞒可不好查。”韩含已经动用了自己公安部的私人关系， “基本信息应该没问题，无奇人，在美国留学，还未毕业，家里有个地产公司，算是有钱人，和安度倒也门当户对，如果要查留学时的信息得费点时间。”

“也许是有意隐瞒，也许根本是故意散布的虚假信息，不管这个尤然的所作所为是受命于安度还是自我主张，她敢于直接和红光的人面对面，直接把我们搅进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刘向前又把望远镜递了回来。“你看看她的表情。”

韩含迅速调整焦距，把尤然拉到自己眼前，适才的惬意依然还在，嘴角的笑若隐若现，回头与安度说话时，眉眼轻松，充满调侃，回过头，眼睛立刻眯起， 眉头也微微蹙着，再回头……

“他们不是恋人。”他再次肯定，“爱人之间的距离是0-44厘米，朋友同事之间的距离是44-120厘米，而社交距离是120-210厘米，房子的空间本就有限，可你看他们转来转去，距离始终在2米之外，可见他们的关系。”韩含又调了一下焦距，“她好象在观察他，对他很好奇。”

“我也有同感。”刘向前抢过望远镜，“这两天我特意去见了一眼那个况晴，安度的前女友，这个尤然和况晴可完全是两类不同的女人， 有人说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有一 定定数的， 有时候真是很难说，新的女人到底是过去的翻版，还是再版，又或者是盗版。”

“你是说…”韩含挪动几下，找了个更佳的位置。

“安度和况晴那是从高中就开始的初恋，十年，抗战都打完两年了，他怎么可以说放下就完全放下，短短三四个月还找了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回来。” 刘向前放下望远镜，“所以这个尤然的出现很是可疑，不知道她和安度是同谋还是各怀鬼胎。”

“那也不一定，”韩含笑了一声，“想想他们是怎么结束的，被自己的亲弟弟戴了绿帽子，被自己的女人倒插一刀，恐怕安度想起来都是噩梦，找个不一样的女人也许更说得通。”

“认真查查这个尤然应该有所收获。”刘向前说，“而且，”他抿嘴笑笑，“她不是想请君入瓮么，我们就从她身上下手。”

“刘队，”韩含说，“名单上的人今天都在家，赫德宝，许放，纪思南，除了王尚无，我倒有个大胆的推测，也许关注安度的人，不止赫德宝的红光。 我同学说就连他们公司都恨不能长八只眼盯着他。”

“很有可能。”刘向前说。尤然不知说了句什么突然大笑起来，安度竟然也意外地露出了笑脸。“沈林说的对，对面的安度不管是演戏还是钓鱼，以他的身份来对付赫德宝都不容轻视。”

韩含放下望远镜，远远望过去，尤然和身后的背景仿佛绽放在夜幕里的一幅画。

叮铃一声，他忙打开手机，“有消息来了。”他快速浏览一遍，“尤然的父亲尤北杰母亲姚彬在无奇算一号人物，她这学留了三四年一直没毕业 ， 据说尤然生性泼辣，喜欢冒险旅游，留学期间，他爸就专门给她成立了一家探险公司，集团管理，她就负责带人四处探险。”他唏嘘道，“任性呀。”

“探险公司？！”刘向前不明白。

“说白了，就是把那些喜欢探险的人组织到一起，专找危险的地方去，最西去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最南去过南极，都是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听说干得不错，外国有家旅游公司还想收购。玩出新境界了。今年七月回国过暑假，一直帮他爸搞员工素质培训。”

“安度失踪的这三四个月在什么地方？”刘向前若有所思，“应该就是无奇吧。”

“对，就在无奇。”韩含说，“安度回来后，他这几个月的去向就不再是秘密了。小报记者采访他时还问为什么去了无奇，是不是会佳人去啦等等，被他的助理呲哒了一顿。”

“他和尤然难道之前不认识？！”

“网上是这么说的。”

“要真是这样，他们刚认识三四个月，掐头去尾，顶多两个来月，”刘向前沉吟道，“安度就把尤然带到自己的核心里，尤然也毫无顾忌地跳进来，有意思！还有更详细的么？“

“暂时没有。”

“那你查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刘向前不停地掰手关节，夜幕里只听啪啪的一声声脆响。

“行，可能得花点时间 ，”韩含说，“ 我那朋友到房屋租赁公司，二手房中介都没查到安度的任何信息，估计他匿了名。”

“尤然没匿名，住址姓名都是真实存在的，”刘向前打断他，“顺着她的踪迹就肯定能找到他们的交叉点。”

“ 她要真是警察怎么办？！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打乱…”韩含有些迟疑。

“要真是自己人，到时候自然有人来跟我们打招呼， 可怕的是她不是警察，又得到了安度的无限信赖。”刘向前又举起望远镜。

尤然依旧爬在晒台的栏杆上，手里的杯子已空，被她绕在手指上打着圈，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身后的安度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