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弄巧成拙变公敌

苏自芳走进自己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又想联系那个网上才子。然而在她打开QQ，看到QQ记录里的那个花猫甜笑的表情的时候，又挪开了想要打字的手。老实说，在想到网上才子的时候，她脑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只是这套花猫表情包。他最喜欢这套表情包，也最常发它们。他对她来说，一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韩庭筠，却实实在在在她身边。而且她确定，她喜欢他——有幻想，其实就是因为喜欢。

她默默地关上QQ，看着窗外出神，同时也在给自己鼓劲。其实今天的事情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这顶多证明韩庭筠对她还没有意思而已。现在已经不是只有男人可以主动的时代了。之后她主动出击，让韩庭筠喜欢她就是了。

然而虽然打定主意主动出击，但是乍主动出击，她还真不知道。之前她对男生不是称兄道弟，就是横加欺凌。怎么讨好男人？她还真不知道。

今天西点店也算有了个小新闻。那就是一直被丈夫薄待的营业员小张，终于从丈夫那里得来了一份厚礼——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和她要好的营业员小孙，收银员小李，还有管库存的小米，都来跟她道贺，也顺便仔细看她的钻戒，也把这个钻戒和她们自己老公送给她们的拿来比较玩赏。

结果这一比较，就比较出问题了。因为这些个钻戒不管是透明度、折光度，甚至折射出的光的质地，都和其他人的钻戒不一样。苏自芳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和她们也算交好，一时兴起，就决定帮小张解除疑惑——她有个大堂叔，算是搞珠宝的，认识钻石和各种宝石，应该可以分清钻石的真假。于是，下了班后，她就带着这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大堂叔家。

大堂叔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小张手上的钻戒，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小张说，这块石头不是钻石，是锆石。

锆石是种锆石是一种化学性质很稳定的硅酸盐矿物，是透明的，有各种颜色包括无色，经过仔细切割很像钻石。基本上不值什么钱，中等的小饰品镶嵌的都是锆石。

一听这话小张的脸就紫涨了——她的脸本来略像包子，现在简直像个快要爆炸的包子。小孙、小米和小李赶紧七嘴八舌地安慰她。苏自芳也很为小张感到义愤。

就在此时，她瞥见大堂叔有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催促堂叔“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本来没想太多，然而她这一说，大家的目光就全集中到了堂叔身上。堂叔看了她们一眼，又是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叫小李、小米和小孙“想开点”，她们的戒指上的晶体是玻璃。他之前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下小李、小孙、小米全都呆了，然后脸越来越黑，就像她们整个人都在由内而外变成黑煤块。而小张倒有点像是扳回了一城的感觉。苏自芳则是被惊得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心想现在这可这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诶？这好像和这些也没关系……总而言之，这些女同事的老公们也太坏了？是就是他们是这样，还是世间的男人都这样？因为这四个男人的行为如此“整齐划一”，真是没法让人不怀疑世间的男人就是这样子。

因为这四个女同事看起来都像是即将爆炸的高压锅，苏自芳特怕她们在这里就把“一哭二闹三上吊”提前表演了。然而还好，她们并没有发作，只是黑着脸怔了一会儿，然后各自回家。苏自芳强笑着把她们送出门，心想今晚上她们家中都不会平静了。然而等她送人回来后，堂叔又忍不住悄悄地告诉她。这些人的钻戒，不仅石头是假的，连托子也不是什么贵金属，而是不锈钢，所以戴了很久都不会黑……

第二天苏自芳去上班的时候，感到又忐忑又好奇——她虽然知道肯定要“发生大地震”，但忒不确定会震成啥样。等她遇到那些个女同事一看，发现昨天的震级可真不小。

她首先遇到的是小张。她是第一梯队受害者和导火索。她的眼泡肿肿的，脸色苍白，嘴唇也苍白，甚至有些发青。目光虚浮，在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就像没看见似的。

而第二梯队的受害者们，样子则更夸张。小李的两边脸颊都肿肿的，红彤彤得像是被巴掌扇出来的。苏自芳以为她是被老公打了，吃惊不小，问跟她更要好的人，才知道她是自己扇的。苏自芳脑中立即浮现出她在家里大哭大闹，一边自扇嘴巴大骂自己看错人的景象，不由得骇然失笑。

小孙的左眼变成了熊猫眼，嘴角还有被抓破的痕迹。这虽然一看就是跟丈夫打架了，但在苏自芳看来，打架的时候抓人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男人用指甲挖人，简直世间异类，一打听，才知道昨天她大战她老公，她婆婆怕儿子吃亏，也加入了战团，这个指甲印就是她婆婆的杰作。而小米，脸上身上则没有啥伤口——据说她是冷处理，昨天夜里睡了一夜的仓库。今天看来，脸肿得似乎有平常两个大。

这四个人都对苏自芳不理不睬的样子。苏自芳一开始以为是她们心里烦，不想跟人说话，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们好像怪到她的头上了！发现这一点后苏自芳觉得匪夷所思，既想大笑又想大嚷——大姐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戒指又不是我给你们弄假了的，我只是让你们发现了真相而已……然而这时她忽然醒悟，她们恨她应该就是这一点。

估计这些人和老公闹成这样之后，都有些后悔吧。并且暴露了自己在老公心中连根葱的须须都不算的事实，这对女人来说简直是难以言喻的丢人。而追本溯源，要不是苏自芳引领他们发现了真相，也许她们最终只会在闷头地扯扯扯中结束关于戒指的话题。苏自芳这一搀和，好了，把一切都捣得稀烂。而看她们看她的目光，说不定还觉得有可能是苏自芳以前已经知道了什么，故意想看她们笑话，才带她们去鉴定的。

品出这一切后，苏自芳感到又愤怒又委屈又沮丧。心想女人真可怕，社交真可怕，世界真可怕。最要命的是她和她们四人不仅仅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而且在工作中还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协作。她们要是就此恨上她了，她以后咋混啊？

苏自芳此时的感觉就像被关进了大黑屋里，头顶和背上还被压上了大石头。然而人的心总是奇怪的。此时这种沉重而沮丧的心情，竟然让她萌生了撩帅哥的想法。

现在杂志和网络上到处都是爱情指导，教女孩子如何和心仪的男孩子套近乎——当然了，写这些文章的可能就是些宅女编辑，可能自己到了三十大几都还没恋爱经验，但这些东东看起来都似乎挺管用。有个杂志上说，男人特别喜欢女人向他求助，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受欢迎，还有成就感。那面对带给自己这种良好的感觉的女孩的时候，他对这个女孩的感觉也会良好。如果女孩是拿女孩子圈子里的，但是比较琐碎和苦恼的事情来请教他，那就更好了，这会让他觉得这位女孩十分地信任和仰仗他。

苏自芳想着想着，就打算试一试。反正韩庭筠一副暖男般的样子，一定也是愿意听人的苦恼和乐于帮人解决苦恼的那样的人。而且说不定她不仅真能得到韩庭筠和好感和注意，说不定还真能得到解决烦恼的方法呢。然而虽然打定了主意，但苏自芳一直没找到机会去找韩庭筠叙话。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西点店生意兴隆，苏自芳根本没机会脱岗。

等到终于可以脱岗的时候，就也是下班的时候了。韩庭筠要回去了。苏自芳总不能拦到他的门口找他倾诉加求助。于是，她便跟踪了他——他开车走了，她叫了一个的士跟在后面。说真的，做这个的时候她有一种很强的自我嫌恶感。虽然她竭力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种种解释和美化，但在她的心中，有个声音非常洪亮地告诉她：是的！你这就是跟踪狂行为！抵赖不了！

韩庭筠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好的，这下苏自芳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了。也顺便知道了他的家境应该挺好。虽然是个店长，但收入还不是有多高。能开得起这样的车，还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家里必须另有底子才行。

苏自芳在小区外徘徊了一会儿，硬是没敢进去。虽然她知道凭自己的形象，保安也许不会拦她。她在晚风中苦笑了一下，准备回家，然而忽然发现韩庭筠又出来了。这次他穿的是球衣和球裤，手里拿着篮球，身材简直好得没有边。苏自芳立即如雷轰电掣般想起，在这附近有个运动场，韩庭筠应该是要去那边运动。她立即想到了一个她出现在这里的借口，赶紧跟了过去。

这个运动场的器械设施都挺齐全，划分成了几个区域，有跑道，有篮球运动场，运动场和跑道紧邻着。苏自芳打算在他开始打篮球之后，就开始在跑道上慢跑，慢慢地朝他接近。等到靠近他的时候，再佯装忽然发现他的存在，再跟他打招呼。

然而在他开始打篮球后，苏自芳并没有仓促施行她的计划。因为韩庭筠打篮球的样子实在太帅了。人人都说男人是需要战斗的生物，在和平时代，男人会把自己战斗的原始冲动移到竞技体育中来。韩庭筠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别看他平时一副暖男的样子，一打起球来就威风堂堂，给人的感觉颇像文学作品中的那种在战场可以以一当十的神勇战士，而他投向篮筐的篮球，则像是投向篮筐的一枚枚炮弹，而且每一枚炮弹都能漂亮地命中。

苏自芳在一旁看着，觉得既开心又光荣——女孩子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的优秀的一面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然而她看着看着，又不禁迷惑了。因为韩庭筠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战斗，而且是苦战。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强大的敌人在纠缠他，他一次次地对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发起攻击，但就是制服或者摆脱不了它。

苏自芳在一旁看着，竟然痴了，感到既迷惘又心痛：这个纠缠他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呢？又为什么能这样束缚它呢？苏自芳本来打算早早地接近他的，但因为他这一打球，结果耽误下来了。渐渐地，她发觉韩庭筠打球的动作放缓了，就知道自己必要要出手了——再不快点她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