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吃过午饭后，我捏着赵海鸥的材料进了郝仁的办公室。这厮正在老板椅上看着什么文件，我敲门之后进去，将来意说了。郝仁把文件合上，与我说道：“这事儿简单。我给你个电话，你就说是我介绍的就行。”

其实这事儿真就像郝仁说的那样，简单的很，无外乎就是做一份流水而已，难度就在于信审，一旦被信审查出来做假材料，我就上了黑名单了。不过，既然有郝仁的这句话，一切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负责信审的是韦婉！

——更更何况，我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出了郝仁的办公室，在信审的座位上找到韦婉。这妞儿今日看起来更加明媚娇艳，端的是妩媚动人。其实理智来说，韦婉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今天的我俩和以往已经不同。此刻我恨不得就在办公室里把韦婉扑倒，当然这只是幻想。前辈们曾经教育我们，要沉得住气，勒紧裤腰带，好日子还在后头。

韦婉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问：“什么事？”

周围人声嘈杂，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似乎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心怀鬼胎的我。我单手插兜，隔着裤兜把胯下发热的武器扶正，心说女人啊女人，昨夜在床上还与我颠鸾倒凤，此刻竟然还能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跟我一本正经。

“没事。想你了，看看你。”

“别贫嘴。这里不允许你们逗留时间太久，快出去吧。一会儿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可是我真的想你啊。”我说的肉麻，脸上却不带一丝表情，外人见了我，恐怕还会以为我在一本正经的谈工作。

“晚上给你打电话。”韦婉说。

我吹了一声口哨，离开韦婉，回到业务部。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周围几个同事在忙忙活活。遥想不久之前部门经理还是老顾，现在已经物是人非。秦童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我掏出手机，百无聊赖。

时间过的极慢。我的全部心思，都在晚上的约会上头。不知为何，一想到韦婉，我的胯下便开始起反应，若是稍微想入非非一点儿，便肯定坚硬如铁。我努力想着别的事情，后来开始默念《心经》。

很早之前我去曾经去过千岛湖旅游，途中偶然发现了一个小庙，名唤水月庵。那寺庙山门极小，香火却非常旺盛。进去一看，才发现这寺庙一共就两个尼姑，一个老尼仿佛古埃及的木乃伊成了精，脸上横七竖八全是褶皱，另一个是个年轻貌美鹅蛋脸的小尼姑，看模样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脸若桃花，低眉顺目。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香火旺盛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小尼姑。我心说幸亏你生的晚，你要是生在大唐，估计唐三藏见了你也就不去取西经了。那日我在功德箱里扔了两百块钱，小尼姑低声冲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施主今日种下善因，他日必能接下善果，此生必然功德无量云云。

我回了一句阿米豆腐，说两百块钱就能功德无量，那要是两千块钱不得上了西天？

小尼姑说施主，我佛慈悲，会保佑每一个种下善因的人。说完之后便送了我一本手抄的《心经》。我临走时候那小尼姑说，施主心中尚有业障，此生有数道桃花劫难，这本经书乃是她亲自手抄，让我没事时候多念一念。

她说的道貌岸然，简直神圣不可侵犯，我接过《心经》，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柔荑，瞬间如同有人在身后敲了一声锣一样浑身激灵。那小尼姑脸上忽然飞上一朵红霞，口宣佛号，双手合十。待我出了山门，在附近瞎逛了一下午之后回到市里，正打算吃点当地特产，忽然发现一个身影，婀娜优雅，长发如瀑，原来是已经换上便装的小尼姑。我正在惊讶，那小尼姑已经走到我身边，身上已经一点尼姑的影子也不见了，我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是应该说一句阿米豆腐还是哈喽思密达，那小尼姑说怎么啦，白天刚才见过的，怎么晚上便不记得我了呢？

我说我现在连我爸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你了。

小尼姑说她俗名叫小倩（我暗道，原来是个女鬼）。白天在庙里上班，现在是晚上已经下班了。

我俩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基本没怎么寒暄就进了如家酒店。我问她是不是打算拿我练采阴补阳，她却说打算用身体渡化与我，因为她白天一看见我就觉得与我是前世的夫妻，来世的鸳鸯，若是今生不能渡我，她也成不了正果。

……

我正在默念《心经》，冷不防身边有人说话：“方哥，你干嘛呢？”

说话声如同唱歌，我睁开眼一瞧，原来是高云。这妞本是秦童带来的女兵，身高腿长，气质绝佳，身子永远挺拔，站立时候永远是丁字步，一看就是从小练舞蹈的底子，这种小妞若是弄上一弄，绝对销魂。美中不足是她肝火旺盛，脸上白里透红，如同未熟的草莓，布满了青春美丽痘,我听中医说，这种满脸都是青春痘的表现是肝火旺盛的症状，最简单有效的治疗办法是找个身强体壮的男丁和谐几个月便可痊愈。

“没干嘛，你没事啦？”我问。

“方哥，我最近的客户总是跑单，留不住。咋整啊，你教教我呗。”高云说：“你是销冠，传授我点经验呗。”高云说话像唱歌似的，叽叽喳喳，引人瞩目。

没等我说话，秦童从外面回来，没等坐下就说：“这下完蛋了。”

我问：“怎么了领导？”

高云也问：“秦经理，怎么了？”

秦童喝了一口茶水道：“刚才接到内部消息，农安那边出了点事，导致现在经侦对咱们信贷圈儿盯的特别紧。你们手里的客户和材料有不合规的赶紧处理一下。”

我哦了一声，出去打了几个电话，便弄清了原委。

几个“聪明”的家伙拿一套价值不到三十万的房子，勾结了一个公证处的公证员和农安产权处的一个工作人员分别做了几套假手续，然后用这些假手续在好几个银行和信贷公司贷出了将近三百万，结果首月逾期，贷款人消失的无影无踪，银行报警，经侦进入，一审那个公证员，发现其原来是个惯犯，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来了一个竹筒倒豆子，经侦一看，原来这厮做的假件涉及到了整个长春百分之七十的贷款公司和十几家银行。

这件事成了一个导火索，我预感到用不了几天，整个长春的信贷行业将会来一次地震级别的变动，据我所知，几乎百分之九十五的信贷员只要一查一个准。当天晚上，秦童给大家开会，特意强调了一下事情的重要性，叮嘱大家把所有的违规的材料都赶紧销毁，包括那些展业所需要的物料和客户的申请表等等，最后要求大家严阵以待，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以图他日能东山再起。

下班之后，我在重庆路万达里闲逛，一边等着韦婉的电话一边看商场里来来回回的各式各样的异性，少女的娇羞与熟女的诱惑都尽收眼底，我本来阅片无数，早已做到心中无码。我看过一部港片，讲的是两个男人在一家胸罩设计公司，结果不管看谁都是不穿上衣，我大概也是如此，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爱一行精一行，不过我这个X光透视的特异功能并不是随时有效，我猜大概跟心情和荷尔蒙的分泌多少有关。

在米琪蛋糕店门口，韦婉给我打电话，说一会儿就到。卖蛋糕的小妹笑的特灿烂的说：“先生，是在等女朋友嘛？我们刚出的这款水果慕斯蛋糕，非常适合今天的约会哟。”

撂下电话，我问：“为什么非常适合约会？”

“这款蛋糕叫甜蜜的邂逅与初恋的味道，水果象征甜蜜，跟巧克力和慕斯精巧的搭配，都是女孩子特别喜欢的口味，相信每一个约会中的女孩子都不能拒绝这种美妙的食物哒！”我盯着蛋糕小妹，她的鼻子尖上正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每说两句话就用手扶一下眼镜。

我笑笑说：“给我拿一块吧。”一边付钱，我一边说：“这蛋糕起这么长的名字，别人也记不住啊。”

“没关系哒，只要记住味道就可以！先生，蛋糕最好配上一杯奶茶哟！”

我拎着蛋糕和奶茶在万达门口等韦婉，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如同牛毛，我叹道，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约会日子啊。没等我感叹完，韦婉在小雨中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她工装还没换，雪白的衬衫紧贴身体，勾勒出令人心潮澎湃的曲线。

“等好久了吧。”她说。

我掏出纸巾递给她说：“刚到，快擦一擦。”

韦婉接过纸巾，擦拭脸上的雨水，她跑的急匆匆，面色略有些泛红，像初秋的苹果，甚是娇艳可口。我递给她蛋糕和奶茶说：“给你买的。”

“哎哟，这么浪漫？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慕斯蛋糕呢？”

“我猜的呀，怎么样，我聪明不？快夸夸我。”

“小样。”她娇嗔道。

我俩手拉手路过米琪蛋糕店，那个戴眼镜的蛋糕小妹冲我一笑，我也回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猥琐的笑脸，韦婉问：“认识？”

我说：“no，只是刚才从她手里买的蛋糕而已。”

上了顶楼，韦婉提议看电影，我说好的，你先喝点热乎奶茶，我去买票。等我买完票和爆米花回来，韦婉已经喝了大半杯的奶茶，她捏着一沾满巧克力的巧克力递给我说：“给，张嘴。”我乖乖张嘴，顺便把她的手指也在嘴里吸了一口。

那天的电影特别的烂，是一部打着吓死人不偿命旗号的国产恐怖片。其实国产的恐怖片最惊悚吓人的部分几乎都在电影海报上了，真进到电影院里，能把人看的睡着了，不管是所谓的良心制作还是巨星加盟的恐怖片都是如此。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这样的片子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到电影院里圈钱，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片子才是男女约会的最佳影片，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屏幕上演的是什么鸟东西，反正你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男男女女在意的是电影院里一片漆黑。

趁着黑暗的刺激，才能上下其手，搂搂抱抱。我和韦婉的前后左右都是这样的如同吃冰激淋一样的口水声，此刻若是开了灯，我相信这里的场景一定不次于霓虹国大型AV现场，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有段时间甚至有过这样的新闻：某一部上座率极低的电影上映时，曾有一对干柴烈火在电影院的角落里趁着灯光上演造人行动，那个导演还特意发了个微博谴责了这种行为。

我捏着韦婉的手，隔了一会儿，韦婉的头靠了过来，就像一只树袋熊在我的肩膀上慢慢摩挲。我听见她在我耳边吐气如兰，令我心神激荡。她悄悄的说：“方圆，谢谢你。”

“你怎么了？”我侧过头，屏幕上明灭的灯照射在她的脸上，一闪一闪，带着一种不可琢磨的虚幻的美，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没什么。”

隔了一会儿，她竟然轻轻啜泣了一声，我慌忙捏住她的手问：“宝贝儿，怎么了？”

她吃吃一笑说：“看电影啦你，多愁善感的。”

于是我便紧紧捏住她的手，一边闻着她头发上沁人心脾的洗发精香味儿一边欣赏着屏幕上几个弱智的男女青年前赴后继的作死。

——也算的上是另一重意味的冰火两重天吧。

电影散场之后，灯光亮起，所有刚才还黏在一起的青年男女们都道貌岸然的起身，仿佛刚才那些搂抱亲吻都是别人似的。我和韦婉拉着手走在人群的最后，我提议去吃点东西，韦婉说她刚才吃了蛋糕和爆米花，现在不饿，不过，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想去公园走走。

我说：“你放心，我一辈子都有时间，别说是上公园，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我们去的是胜利公园，之所以来这里，第一是因为这里离韦婉的家比较远，第二是因为这里有摩天轮。但是韦婉并不坐，她只是拉着我的手，在摩天轮下面站着，仰着头，看着摩天轮慢慢的旋转，这个巨大的轮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

韦婉忽然说：“方圆，咱俩这样子，算什么呢？”

我说：“偷情？奸夫淫妇？”

韦婉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又说出了这句话：“命运啊，真他妈的……”

韦婉幽幽的说：“若是有来生的话，我一定早点遇见你。”

我盯着那个摩天轮，恨不得这个巨大的家伙一下子砸下来，把我俩都砸死在当场，这样人们就会发现我俩这对儿野鸳鸯，也能让我俩马上就开始下辈子的征途，可是像我这样子的人，很大概率上会在十八层地狱里受罪N年，估计不太能够和韦婉一起投胎。

我狠狠的说：“可是我他妈的不想要下辈子，下辈子爱他妈的谁谁，我就想这辈子跟你在一起。”

韦婉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说的是真的么？”

“如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

韦婉忽然一笑道：“那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要你永远都对我说真话，一辈子，你能做到么？一辈子哦，很长的。你，能做到么？”

“我能！”我毫不犹豫的说：“你……你是打算跟郝仁离婚，是么？”

她一笑说：“如果我离婚了，你会不会娶我？”

我点点头。

她说：“可是，我根本就没结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