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段尘
第一章段尘
正午时分，天穹之下显出一隅扰攘小镇，此刻早已过了午饭时刻，原本井然有序的小镇，却是因为一声暴戾粗犷的嘶吼打破了宁静，镇子极小，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几乎传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我说什么来着，段家那样做，那个傻小子能不闹出点动静，才叫稀奇哩！”街边一家门上挂着“林记铁匠”铁匠铺里，一位浑身肌肉纠结的壮年汉子，一脸料事如神的模样，他手里的活并不曾停下，对着立在门口张望的新来的学徒笑着说。
街道上行走的人群，都因为那一声嘶吼，加快了脚步，凑热闹这一嗜好，似乎早已在小镇上达成了共识，特别是和为祸一方的豪门大族有关系的人，更是唯恐不能够第一个出现。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悦然酒楼大门口，已经被闻声赶来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后面还有不少腿脚稍慢的老弱妇孺涌向此处，显然大伙儿都对这场热闹抱有极大的期望。
人群中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正躺在地上，背后洇出了刺目的血，身在血泊中的少年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手里却是紧紧地抓着一个啃了半块的馒头。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啧啧，段家能生出这样无能的废物，也算是上天开眼了，哈哈哈！”
“你这混账，休要这般说话，当心让段家的人听了去！”
“七项天赋测试，段家这废物有六项都是垫底，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已经被段家抛弃了吗，这种废物，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里都会堕了家族声誉，何况是段家那样实力的名门望族呢！”
一个白须老者硬是挤开人群，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最后还是不禁摇头叹息，看那模样，似乎是个有些身份的人。
“木云镇长，您老人家今天怎么有空来凑这个热闹啊！”一个油头粉面的黄衣少年，在一群家仆的簇拥护卫下，也来到人群中，对着那白须老者抱拳打了一个招呼。
血泊中的少年，见了那黄衣少年，黯淡无光的眼神中隐约有一股杀意窜起，但随之又消失殆尽。
人群越聚越大，各种难听已极的非议、唾骂，各种深明大义式的指责，似乎都没有影响到少年人的心情，他艰难地举起了手上的半块馒头，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显然他是真的饿了。
“这种废物，活着也是浪费食物！”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登时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仿佛这少年手中的半块馒头，就是他们这些人最后的食物一般。
少年听了十六年的唾骂、忍了十六年的侮辱，今天这些人的非议，对他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还是吃饱肚子最要紧。
可就在少年快要吃完那半块馒头的那一刻，一个清丽脱俗、身姿曼妙的黑衣少女，突然来到了人群之中，见到血泊中的少年，她不由分说，娇喝一声，似乎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这少年，蓦然间扬起了手中的利剑。
当白须老者试图阻拦的那一刻，黑衣少女的剑早已在少年的胸口留下了一道三寸有余的血洞。
“段尘，我恨你！”这是少女刺出那一剑时所说的话，冷漠而又果决，似乎那一剑杀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背后所受的伤还在流血，胸口又遭到少女的一剑贯穿，少年的嘴唇开始发白，眼神开始涣散无光，神智也模糊了。
…………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衣衫褴褛的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象着实将他吓得不轻，天色已经十分漆黑了，夜幕降临在这片看上去毫无生机的大地上，这是一片看上去甚是荒凉孤寂的所在，只有几只眼神锐利的秃鹫栖息在高高的枯树枝上，伺机捕获倒霉的猎物。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小镇里的少年段尘。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就是地狱吗，老天爷！”段尘虽然早就有了一死之心，但此刻也不免对这凶险荒凉的“地狱”有所忌惮。
试着动了动手指，竟然可以动弹，正要费力地坐起身来，胸口处突然传来的剧痛感，让他忍不住大叫道：“好痛！小情，你好狠的心，我段尘最终还是死在了你的剑下，只可惜……只可惜没能让我练成裂石拳！”
段尘口中所说的小情，正是那剑刺他的黑衣少女。
这一切，还要从三个月前段家给废物儿子相亲的那天说起，要说这段家在这镇子上，也算是有些威名的家族，按常理来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家子女到了一定的年龄，必然是要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儿作为修行伴侣。
也算是天缘凑巧、弯着转着是该段尘邂逅那江家的姑娘。木云镇上江家世代以猎取异兽为生，在镇子上倒也勉强可以算是小康之家，只是谁也没有料想到，江家这位姑娘在听了媒婆说是段尘之后，竟然连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这一跑就是三天三夜没回家。
任是谁都晓得江家姑娘心中是万分不愿意的，无奈父母双亲都觉得段尘这孩子还不错，并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要稍加规矩，日后说不定也能在天启大陆上出人头地的。
木云镇，江家祠堂内。江夫人带着丫环小翠，正在做女红针线活儿。小翠看着江夫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是不忍，便说道：“夫人，大小姐她气消了，就会回来的，您就别难过了。”
江夫人咬断了一截丝线，在头发丛里擦了擦油，极熟练地穿针引线细细地缝制着手中的鸳鸯被褥，口中喃喃自语：“唉！小情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好不容易盼着她长大了，却又……又不能随了她的心意，我这为娘当妈的心里有愧啊！”
千里之外的某处人声鼎沸的街道旁，一个头戴兜里，全身黑衣打扮的少女，正坐在一间小茶馆里独自品尝着杯中的香茗。似乎就算有再大的事情发生，也不能让她有丝毫触动，谁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没有人注意到，这间小茶馆的柜台那里，头戴灰色布巾的堂倌，正鬼鬼祟祟地对着另外一个看上去相貌其丑无比的男人说着什么。
黑衣打扮的少女仍在怡然自得地品茶，突然间小茶馆里爆发出一声怪叫，刺耳生疼，惹得店里的客人纷纷投去厌恶嗔怒的目光。黑衣少女也是柳眉倒竖起来，狐疑地看向了怪叫声传来的所在。
“真是倒霉得紧，到哪里都躲不了清静！”黑衣少女言辞还算客气，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轻轻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这间小茶馆。
那个其丑无比的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居然拦住了黑衣少女的去路，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两排黄灿灿的牙齿，操着一口极为生涩的天启大陆口音嚷道：“女娃娃，你不能走！”
黑衣少女一愣，更是气结，她扬了扬手中的那把又窄又细的随身佩剑道：“再不让开，本姑娘就不客气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很可能会让这其丑无比的男人血溅当场。
“哟呵！哈哈哈，今天真是走大运了，我老七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女娃娃，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其丑无比的男人狞笑起来，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张脸上，更是叫人看了恶心。
黑衣少女不怒反笑，自顾自地曼声说道：“现在看来，还是姓段的那小子看起来顺眼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