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奇怪的胡人(上）

宴席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皇上直接留宿熏华宫，二皇子和几位大臣客套了两句便回了凌天殿。

白奕陪着薛皇后慢慢的走着，我小心的看着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放慢了脚步。

走到一座假山背后，薛皇后挥手遣退了众人。

我福了福身子，抬眸看了白奕一眼，白奕点点头，我便自己回去天耀宫。

夜晚的风很冷，可我觉得吹在身上很舒服，我的步子很慢，一点也不急回去天耀宫。

反正他也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

我笑着，风把他们的谈话清晰的送进我的耳朵里。

果然啊，人类真是复杂。

这皇宫，更是复杂中的复杂。

抬手在我耳边抚了抚，用法术在耳边结了一层屏障。

我已经不想再听那些心机理论了，现在，我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打发走婢女，我侧身坐在栏杆上，低头看着桥底下缓缓流淌着的水，池子里的睡莲都开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看不清池子里的样子，没办法，我是鱼啊。这一刻我突然想要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因为飞鸟跟我讲过，猫的眼睛在夜晚是会发光的。

我想，如果我有那样一双眼睛我就可以看清池子里面的景象了吧。

身子微微前倾，我想碰触池子里的水，我已经一天没有沾水了呢。

就在我快要碰到池子里的水的时候，身子突然一紧，紧接着我就感觉到我被人用力往后一带，远远的脱离里了那一池清凉的水。

好可惜，就差一点。

“美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那皇兄抛弃了你？没关系，美人你生的如此漂亮，我到是可以收留你的。”

二皇子白明趴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皱了皱眉，一个旋转，脱离了他的怀抱。

白明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举动。

看着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白明挑了挑眉，“美人还真是奇特，一般女子不是因该娇羞的捶打我的胸膛叫我放开吗？难道。。。。。。”白明突然离得我极近极近，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我，“莫不是美人儿早就习惯如此了。”

面对他的羞辱，我只是静静的眨了下眼，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附在耳边的屏障已经被我解除，果然在这深宫中当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

“夜深了，二皇子请回吧。”

许久，我淡淡开口。

白明狭长的眸子闪了闪，“美人儿，你真是有趣。”

说完，明白转身离去。

我没有看他离开的方向，只是淡淡的盯着不远处的长寿松。

我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看了看身后的池塘，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还是回去玩水吧。

折下一条柳枝，我将柳条垂进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摆动着，清凉的小水花在月光下静静的绽放着，撒下点点星光。

快到天耀宫了，我收回柳条，看着柳叶上沾着的晶亮的水珠，我伸舌将水珠卷进口中。

冰凉的水珠混杂着浓浓的腥味儿滚进喉咙，不讨厌。

扔掉手里的柳条，我万分淡漠的说了句，“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青鲫姑娘。”

依旧遣走了婢女，弄凉了木桶里的水，这一次我掐了时间，只游了一个时辰便出来了。

让婢女们伺候我换衣，卸了妆，我揉了揉被朱钗压得有些疼痛的头皮，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醒来便是第二天辰时了。

叫来春喜帮我洗漱更衣，我看了看头上的三支珠钗，阻止了她还想继续插钗的手。

拔掉了头上的金钗，我说，“换个简单的吧。”

春喜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打散复杂的宫鬓，换了一个简单的，又插了一朵榆叶梅花状的发钗在鬓角。

我细细打量着铜镜里的人，满意的点头。

“以后都这样吧。”我喜欢这种简单又不失规矩的发型，那些沉重的珠钗实在不适合我。

“是。”

独自一人用了早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晒了一会儿太阳，杯子里的茶水已经蓄了三次了，我忽然有些烦躁，撂下手里的书，我问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一样的春喜，“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去上朝了，还没有回来。”

点点头，我起身走了出去。

“青鲫姑娘，您去哪？”

“太无聊了，去院子里赏花。”

天耀宫很大，我坐在门沿上，手里抓了一把管小厨房要的玉米。阳光斜斜的照在脸上，很是舒服。

院子里的花开的甚好，大朵大朵的，我突然想念起青湖里的荷花了。

也不知青湖里的荷花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开的这样好。还有小龟，飞鸟。不知我离去后还有没有人再踏入那一方安静的水土。

往院子里撒了点玉米粒，不一会儿，便有几只飞鸟落了下来，争抢着吃了起来。

我浅笑着，又撒上一些。

喂完了手里的玉米，我起身拍拍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估摸着白奕也快回来了，便回到房间，从新窝在贵妃榻上，捧着茶杯，装起了乖宝宝。

无聊的喝了两杯茶，便见白奕回来了。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我起身，看着屏退众人的白奕，有些疑惑。

“怎么了？”

“胡人来犯，湘城爆发鼠疫，父皇派我去平定混乱，白明请命前去湘城治鼠疫。明日我便出发了，青鲫，你也跟来吧。”

我点点头，没有异议。

我本就是他带出来的，自然要跟着他。

看着离开的白奕，我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一身的仙法啊，在人类世界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呢？

是不是像那九五之尊的帝王一样，高不可攀呢？

我帮着白奕整理他需要带走的东西，我看着那些和普通衣服不一样的铠甲，眼神沉了沉。

“咕咕。”

原本安静的屋子里传来鸟儿振翅的声音，我回过神，看见白奕的手臂上多了一只雪白的鸽子，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只小巧的竹筒。

白奕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小条，便放走了鸽子。

“白奕，里面写着什么。”

我看着白奕骤然变色的脸，不禁有些皱眉。

“天玄子来报，这次湘城暴乱可能和逍遥无极有关。”

“逍遥无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只对妖怪感兴趣吗？”

白奕亦困惑的摇了摇头，“逍遥无极这个人太过神秘，他做事随心所欲，从来不需要理由。”

我了然，继续收拾东西，“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的。”

白奕顿了半响，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燃的粉碎。

翌日，白奕和白明同时从皇城出发。

为了掩人耳目，我乔装了一番，装作一个小厮的模样跟在白奕身侧。而天耀宫里，白奕找了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人顶替着。

出了皇城一千里，白明和白奕便分道而行了。

领走前，白明对着白奕抱了抱拳，笑的高深莫测。

“皇兄，祝你一路平安，凯旋而回。”

“呵呵，皇弟也一路小心。”

虽然和白明分开了，不过不能保证军队里没有插进白明的眼线，我依旧是一身小厮的打扮，骑在一匹矮脚马上，跟在白奕身侧慢慢的走着。

“太子殿下，要下雨了。”

声音被我用仙法做了掩饰，所以并不担心被人察觉出来。

白奕疑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一片晴朗的天空，还是停了下来。

“在这里扎营，给粮草盖好遮水布。”

“太子殿下，这是为何？”

“要下雨了，下马吧。”

“这。。。。。。”

薛奎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又看了看已经下马的白奕，疑惑的说，“太子殿下，着天空如此晴朗，怎么会下雨呢？现在胡人来袭，安北镇人心惶惶，咱们还是加紧赶路吧。”

“是啊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庄旭也跟着劝道。

“非也非也，我倒是觉得天子殿下说的极对，这天，是要下雨了。”

冯少贤摇着折扇，笑眯眯的搭话。

“这。。。。。。？”

看着众人依旧疑惑的样子，我闲闲的搭了一句，“不出半个时辰必定变天，半盏茶之后降雨，持续一夜。”

说完，我将马系好，帮忙扎营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乌云滚滚而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无比。薛奎和庄旭都很吃惊的看着我，冯少贤则是眯着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个遍。

“不知这位小友尊姓大名？”

“花逑。”

这是白奕让我出宫使用的名字。

“原来是花兄幸会幸会，在下冯少贤，不知花兄是怎么知道何时要下雨的？”

“感觉。”

我并不像和他多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感觉？花兄你不要如此小气，大家都身处一个军营，都是为皇上为太子爷办事的人，有什么可避讳的？你就告诉在下你师从何谁呗。”

“是啊，花兄，你就说吧。”

“就是啊，说吧花兄。”

薛奎和庄旭也参合了进来，我哭笑不得。

“难道一定要有师傅才会吗？有种东西，是天赋，学不来的。”

说完，我不在理会身旁的三人，径直走到白奕身边说，“太子殿下，弄好了。”

白奕点点头，“进帐！”

众人纷纷进入帐篷，只留下巡逻的人披着蓑衣站在外面。

刚进入帐篷，只听外面“咔嚓！”一声巨响，进阶着就是大雨倾盆的声音。像是一颗颗碎小的石子，狠狠击打在帐篷上砰砰作响。

点燃帐篷里的篝火，热上一些清水，拿出铁锅子煮起粥来。

这雨来的太急，众人没有打到什么野味，也只能喝点蔬果粥了。

吃过了粥，换了班，众人便都歇下了，明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就这样过了三日，一群人终于赶到了安北镇。

如今的安北镇哪里还有当初那一片祥和的模样，安北镇里到处都是伤亡的百姓，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凄凄哀哀的呼喊声混乱成一团。

我不喜欢这个环境，到处都是绝望。

“走！”

白奕的声音冷的吓人。

大军迅速接受安北镇，了解了所有情况。

据安北镇的军官说，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和胡人的贸易也没有任何为题。可是不知怎么的，胡人突然就发发起疯来。

数十万的胡人手拿弯到，身骑高头大马就要闯城。

而且这一次的胡人进宫很是奇怪，胡人们就像不怕死一样往前冲，被砍伤了也不知道疼，只有刺中心脏或者砍下头颅才会死亡，他们怀疑，有妖怪。

我在一旁听得清晰，拉了拉白奕的袖子，冲他点点头，示意确实是妖怪。

这一片悲凉的安北镇里弥漫着冲天的妖气，使得空气异常压抑。

“哼，这该死的逍遥无极，我这会儿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白奕迅速下达几个命令，随性的御医立即治疗伤员，排除一支小队帮助安北镇的士兵修补城墙上的弓弩，发下粮草，替换安北镇的伤兵。

就在这一切刚刚做好，敌军就好似未卜先知似的冲了过来。

数十万胡人赤裸着上身，手拿巨大玩到，黝黑的皮肤在阳光的暴晒下有些干裂。他们也没有穿铠甲，有的甚至还是农作时候的粗布衣。骑或好或劣的马直直的就朝安北镇的城门冲了过来。

不要命，果然是不要命。

我皱眉眉头，视线迅速在胡人群里游走着。

没有，怎么会没有？

这群胡人分明就是被控制了，控制他们的人是不能理的太远的，难道不是蜘蛛精怪？

如果不是蜘蛛精，那又会是什么。

“太子，让我去。”

白奕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怒斥一声，“不行！”

“太子，不会有事的。”

白奕死死皱眉，就是不同意。

我急了，“白奕，你看看你的士兵，这已经不是人类之间的较量了！”

城楼下的情况一片惨烈。

白奕的人哪里能承受的了如此不要命的攻击，好不容削敌军的一条胳膊，那敌军连顿都没顿一刀看向了对方的脑袋。

士兵开始练练后退，而胡人确实步步紧逼。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插着数十根飞箭，少了胳膊断了腿，可是依旧能够行动，就像是不知痛苦的尸体一样恐怖。

“白奕，让我去！”

“白奕，在这样下去你的人就要全完了。”

城楼下是十万大军啊！十万条鲜活的生命啊！

十万对十万，竟是输的如此体无完肤。

“太子殿下，让花兄去吧，也许花兄有办法呢。”

冯少贤也跟着劝道。

“不行！不许去！”

我皱着眉看着白奕，知觉的此时的他有些不可理喻。

我纵身一跃，飞身下城楼加入战局。

“该死的，你给我回来！你在干什么？”

“太子殿下，你不能去，不能去，花兄会没事的。”

“冯少贤你给我放开！花逑，你立马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我丝毫不理会身后焦急呼唤的白贤，青纱广袖一样，直击胡人头颅。

砰砰砰，

数十个胡人倒下，我双目一凌，飞身将一个被胡人包围的少将护在身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柳枝，这是在安北镇外的一条下路上折的。这安北镇的血腥味，已经传的很远了。

这里人数太多，我不能明目张胆的使用仙法，好在这些胡人虽然诡异，但还是人类。

仙法注入柳条，青色的光芒附在碧绿的柳条上刷刷闪动着，让人分不出来。

“啪！”

柳条狠狠一抽，瞬时抽爆了面前胡人的脑袋。

我纵身而起，袖子里又出现数根柳条，细长的柳条仿佛有生命般直击胡人头部和心脏，战况缓解。

“回城！”

我大喝一声，城门里的官兵赶快降下城门，我挡在一群官兵身前，手里的柳条不断飞舞交错，形成一张巨网。

“动作快！”

压抑能力的我不是这群胡人的对手，眼看一个胡人举起明晃晃的弯刀就要砍向我身旁耳的官兵。

我赶忙伸手一推，那柄明晃晃的刀直冲着我手臂就砍了过来。

“噗！”

城门上，一支银色飞箭直冲而来，射穿了胡人的天灵盖。

我回眸冲着白奕浅浅一笑，手里柳条一扫，大喝一声，“关门！”

说完，身子轻轻一跃，回到城楼上，和白奕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