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何以解忧
皇上亲临，京畿除了驻军能调的都动起来了，可是再多的人也只是大海捞针，一夜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高乐终于坐不住，也要出去寻人，一帮子人都在劝，唯有顾阑笙，她说：“皇上若实在要去，带上鱼统领一起吧。”
高乐点点头，用力握了握顾阑笙的手：“好。”
然后带着鱼扬出了王府，头也未回。
顾阑笙笑着送他出门，然后问旁边的丫鬟：“府上还有什么人吗？”小丫鬟摇摇头：“回娘娘话，王爷和顾公子都出去寻人了，府上现在没有别的人了。”顾阑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去帮我准备一套男装吧。”
小丫鬟一愣：“男装？”
顾阑笙：“恩，就取一套跟容与平日里的行头差不多的就好。”
小丫鬟拿来衣裳，顾阑笙转身进了内室，一会儿的功夫，便是翩翩公子模样出来了，小丫鬟“噗通”跪地上了：“娘娘，您可不能这样出去啊。皇上会杀了奴婢的。”
顾阑笙蹲下去，抬了下她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娘娘话，奴婢穗容。”
“穗容啊，你别担心，我留了信给皇上，你不会有事的。”抬掌将她打晕，然后将信放在大厅的桌上，又自言自语道：“况且，他几时回来都不一定呢，有什么关系。”
出了王府的门，叫了一辆马车直奔离城中主道最远的一片坊市，那里有建邺城最有名的青楼“如是楼”。
顾阑笙来京城之前便听闻如是楼的沈老板是如何的神通广大，楼里的女子也是个顶个的厉害，百闻不如一见，她今日便来瞧瞧这如是楼除了满楼红袖招还有什么通天的本领。
男装示人的顾阑笙甫一踏进如是楼便有女子上前盈盈一拜：“公子是要解忧还是寻欢？”说着指了指大堂两侧悬挂的大红色灯笼。左侧灯笼上书一响贪欢，右侧上书何以解忧。
顾阑笙狐疑道：“何以解忧？”
女子点头。
顾阑笙笑道：“何以解忧，不是唯有杜康么？”
女子但笑不语。
她又追问：“难道里头是有喝不完的美酒？”
那女子身子微微右侧伸出玉臂便朝何以解忧引去：“公子何不自己去看看呢？”
顾阑笙怀着满腹狐疑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半道上又想起自己此刻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于是调笑着问：“方才听姑娘推荐这何以解忧有些入迷，竟忘了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知。”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公子言重了，叫我锦言就好。”
顾阑笙点点头：“锦言……是好名字，更是美人。”
锦言转头眉眼带笑的问道：“怎么就是好名字了，如何又是美人了？”
“姑娘呵气如兰吐字如珠，自是锦言。至于美人，姑娘若不美，在下怎会二话不说跟着姑娘来了这解忧的所在？”
“哦？原来公子也如众生相，在意这一副皮囊的很啊。”锦言虽还笑着，但已经有些淡淡的疏离。
“在下就是芸芸众生之一，自然跟旁人不会有什么不同，况且，只有好看的皮囊才能让人有欲望了解其下是败絮还是珠玉不是吗？”顾阑笙说完这句话便迈步走到了锦言前头，一边观赏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折扇敲着掌心。
锦言大概是愣了片刻，小跑着跟上，不再多言，俩人绕过水榭又走了一段长廊才看到一个房间，顾阑笙在门口站定，锦言上去敲门，里头的人打开门，顾阑笙便闻得一股淡淡的茶香。
锦言向开门的人施了一礼，又转头对顾老师微微屈膝：“公子，锦言便送您到这里了。”
顾阑笙点点头，跟着开门的人进了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是薄薄的纱幔，窗边、墙角，隔着正厅中央碧蓝色的纱帘，顾阑笙看得到一个曼妙的身影若影若现，她被引得坐在纱帘旁的茶桌上，引她进来的人也一闪身进了纱帘后面，她独自一人坐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她的耐性消耗殆尽，伸出手正要作大爷状拍桌子，里面便传来了声音：“公子……”极清冽的一声，似乎从更远更冷的地方来，顾阑笙觉得不像，不像是青楼女子一贯的娇柔妩媚。
从前在边关，她也女扮男装在烟花柳巷里穿梭过一阵，那里的女子，身子很软，走起路来腰肢慌的她眼睛都花，也曾靠在她身上，酥酥的喊一声“公子”，千娇百媚，媚眼如丝，她的汗毛立竿见影的便倒立起来。
这一声“公子”，她的汗毛倒是也倒立了，可是，她的心底还若有似无的打了个冷颤，默默地端正了下坐姿，状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恩”。
帘内的声音又响起：“公子可是累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姑娘好大的架子，让本公子在这里好一顿等。”
“公子误会了，清澜不过是想给公子片刻时间独处。”
“独处？独处我需要跑到这里来吗？”
“那公子还想往哪里去呢？城外荒山？”顾阑笙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戏谑的味道，本来她这几日已经够灼心了，如今更是挡不住的火气：“怎么如是楼拿手的竟是与顾客呛火？”
“公子从前可曾来过如是楼？”
“不曾。”
“那便是了，许是我们一直都坐着让顾客头疼的生意呢？”
“……”
见顾阑笙许久不说话，帘子后面施施然走出来一个人，着一身白色的广袖羽衣，粉黛略施，不像是烟花柳巷里的浓妆艳抹，纵使顾阑笙身为女子，也觉得她甚美。那女子走到近前，方问：“公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质问清澜了？”
顾阑笙摇摇头：“非也，本公子对美人很有耐心，是以，并不打算责备姑娘。”
清澜轻轻一笑：“那公子现在可否直言来如是楼的缘由？”
“我来找人。”
“何人？”
“舍妹。”
“哦？公子的妹妹是走失了么？”
“是。”
“何时，在何处？”
“中秋节的夜里，长安街到清平路附近。”
“公子是宁平王府的人？”
至此顾阑笙便不再多言，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珏，轻轻放在桌上：“有些话委实不便告诉姑娘，但我想，这枚玉珏姑娘该是见过的。”
清澜见过，只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