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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逃难途中
陈汤离开陈家大宅,一路打马狂奔。陈汤一口气跑了两个时辰,直跑得黑马口吐白沫。陈汤感觉离开了陈庄地界,这才放松缰绳,让黑马放慢脚步。
陈汤不敢歇脚,总感觉后面会有追兵来追赶自己。他等黑马的呼吸声喘得均匀了一些,又开始奔跑起来。
陈汤打马跑一跑,歇一歇,一直跑到了掌灯十分。
陈汤来到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家家都是低矮的房屋,脏乱的环境。一看就知道是些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家小户。陈汤感觉腹中饥饿,硬着头皮来到一户人家的栅栏前。屋里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夜色朦胧中,透过木栅栏,能隐约看到院子里有人收拾打扫过的痕迹。
陈汤对门里喊道:“老乡,有人在家吗?”
房间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谁呀?”
陈汤回道:“老乡,是我,过路的!”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身子来到院子里,隔着栅栏问陈汤道:“哦!你有事吗?”
陈汤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出门很匆忙,没有带干粮,想找您买一点吃的!”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客人啦,您可找错地方了!我们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吃的卖给你哟!”
陈汤哀求道:“大爷,我跑了一路,实在是饿得走不动了!不管是啥,多少您给我匀一点。我照价付款就是了!”
老者动了恻隐之心。他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陈汤说:“哦,我要去长安!”
老者说:“那路可不近呀!”
“是啊!”
“天都黑了,你还要赶路呀?”
陈汤说:“您卖给我一点吃的,我待会在村外找个地方随便猫一晚上好了!”
老者说:“现在这天气你还敢在野地里过夜呀?铁打铜铸的人也顶不住呀!你呀,要是不嫌弃我们穷家小户的,就在我家凑合一夜吧!”
陈汤喜出望外,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赶紧将黑马牵到院子里来。
老者说:“公子,你的马是不是也该喂喂呀?”
陈汤说:“麻烦您给喂喂,我一并算钱就是了!”
老者摸摸马背,说:“这匹马金贵着哩!我还得替你看着,可不能叫贼娃子偷走了!”
陈汤巴不得老人能帮忙做这些事。他说:“老人家,太感谢您了!我今天是遇到好人了!”
老者说:“听你口音,你家离我们这里也不会太远吧?”
陈汤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赶紧填饱肚子。他没有心思和老者聊天。于是,他说:“老人家,您看多少钱卖点吃的给我呀!?”
老者笑道:“你看我老糊涂了!把你没吃饭的事情给忘了!小琴,快把灯点上,再给客人拿几个芋头!客人还没吃饭哩!”
屋里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回答道:“爷爷,你叫客人进来吃饭吧!”
老者是个爱护牲口的人。他利索地拴好黑马,给马槽里添了一些草料。对陈汤说:“公子不要嫌弃,家里的吃食不好,你就将就点。”
陈汤急吼吼地进屋,只见黑黢黢的屋里,一盏豆大的火苗飘忽忽地在悬在空中。陈汤走进灯光,才发现是炕桌上的一盏小小的油灯。
小琴已经将一碗开水和四五个芋头放在炕桌上。老者说:“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家里只剩些芋头了,你就将就吃一点吧!”
陈汤就着温开水,剥开芋头,硬着头皮吃完这桌上的芋头。
小琴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梳着长长的辫子。等陈汤吃完,小琴低着头收拾了桌子。陈汤出门来到院子,看了看黑马。见黑马在吃料,他又转身回到了屋中。小琴给陈汤打来热水,陈汤就着一盆水洗了头脸和脚。他看了看屋里的炕,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睡觉。
只见小琴爬到炕上,不声不响地在炕头整理了一副铺盖。老者说:“公子,你就睡炕头吧!”
陈汤答应一声,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老者睡在中间,小琴睡在炕尾。三个人睡在一个炕上。陈汤太累了。他很快闭上眼睛,准备入睡。陈汤在被窝里躺了不到一刻钟,忽然嗷地一声坐了起来。
老者被陈汤吓得坐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公子,咋的了?”
陈汤不好意思地说:“太烫了!”
老者说:“哦,炕烧得太热了!你们年轻人细皮嫩肉的受不了!来吧,你跟我换个位置,中间不太热。”
中间位置挨着小琴,陈汤觉得有点不合适。但老者的动作不容他置疑。他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老者就光着上身钻进了他的被窝。
陈汤无法,只得和老者换了位置。老者说:“公子,你的上身别穿衣服了,光着睡会舒服些!”
陈汤不置可否。他钻进老人的被子时,感觉被窝里一股汗味和老人身上的味道非常难闻。他将被子紧紧地掖在脖颈处,努力地把鼻子伸到被子外边。他为了避免尴尬,尽量将身子侧向老者一边。在他的右手边,小琴就像空气一样,没有一点动静。陈汤裹紧被子,困意很快袭来。他很快进入睡眠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陈汤感觉身上奇痒难忍,似有千万个小动物在身上窸窸窣窣地爬行。他伸手去抓,身上的动静马上就停止了。待他安静下来,这些小动物马上又开始行动。他在强烈地瞌睡之中,下意识地和身上这些小动物斗争了整个晚上。等到快天亮时,陈汤被膀胱里的尿意憋醒。他来到户外解决,忽然见到一个人影在马厩出晃动。陈汤以为是小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大声呼喝道:“谁?!”
人影回答说:“公子,是我!”原来是老者担心黑马被盗,起床来查看黑马的情况。
陈汤问道:“您怎么不睡了呀?”
老者说:“人老了,睡不着。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炕上只有陈汤和小琴。陈汤忽然睡意顿消。他直直地躺在炕上,身子不敢翻动。可是越是强逼自己不要动弹,身子反而越想动弹。加上身上的小动物似乎知道他不敢动弹,越发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敏感处刺挠。陈汤憋着劲,双手只能慢慢地在身上摩挲。
好不容易天色发白。小琴悄无声息地开始起床穿衣服。陈汤闭着眼睛,又忍不住想看看身边的异性。他鼻腔的里每一个嗅觉细胞都张开到了极致,努力地捕捉空气中年轻胴体散发出的青春味道。小琴经过陈汤头顶处带起了一阵风,小琴身上散发出的奶香,让陈汤陶醉其中。小琴出了门,到厨房做早餐去了。
陈汤这才睁开眼睛,放松有点僵硬的身子。他扭着头打量着这个贫寒的小屋——黑乎乎的土墙墙面、茅草盖顶、身上盖的被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坐起身,开始穿衣服起床。
小琴端着一盆洗脸水进屋。陈汤这才看清小琴的五官——这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美女。陈汤心里感叹道:难怪身上的气味那么芬芳呀!
陈汤喝了一碗麦粥,吃了三个芋头。牵出黑马,准备上路。
陈汤让老者算账。老者说:“算啥账啊?几个芋头不值钱!公子走吧!你路上用钱的地方多着哩!”
陈汤不肯,掏出几个五铢钱就要塞给老者。
老者生气地说:“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公子看得起我们,在我家住了一夜,那就是缘分!要啥钱呀?!”
陈汤拗不过,只得作罢。他问老人道:“请问老爷子贵姓?如何称呼?来日定当回报!”
老者呵呵笑着说:“我们这个村叫做乔大庄。都姓乔。别人都喊我乔十四。小琴的父母都不在了,就我们祖孙俩一起过活。以后,你要是在经过这里,再到家里来做客!”
陈汤拱拱手,说:“乔大爷!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陈汤转身要走。小琴赶上前来,将一个小布包塞到陈汤挂在马鞍上的一个布袋里。老者说:“里面是两个鸡蛋和几个芋头!拿着,路上吃!”
陈汤在马背上拱手和老者、小琴道别。
陈汤打马继续朝西北方向行进。
陈汤逃离陈庄的第二天。陈庄县衙就派出黄三带领四个衙役骑着快马追捕陈汤。好在陈汤故布迷阵,诱使黄三等人朝着西南官道追了下去——那是前往长安的道路。
陈汤在通往朔方的大路上拼命赶路。
这一天,陈汤走进了太行山。进入一处山口,陈汤向路人打听此处的地名。有人告诉陈汤说:“这个地方是一处狭窄的山谷。当地人叫井陉。”
陈汤问:“请问,几天可以走出井陉呀?”
来人说:“慢慢走吧!时间短不了!”
陈汤骑在马上,顺着山谷继续前行。
第三日,陈汤走进一处绝壁高耸、怪石嶙峋的所在。他心里感到莫名地发毛。山路越来越崎岖。一边是悬崖,一边是绝壁。陈汤下马,牵着黑马小心地向前而行。人马走得疲惫不堪。终于来到沟底,道路也变得宽敞了一些。陈汤将马拴在一棵松树上,掏出麦饼,打算补充一点能量。
忽然,只听得一声唿哨,十几山贼举着戈矛,将陈汤包围。
陈汤抽出宝剑,大声喝问:“你们要干啥?”
骑在马上的山贼头目在马背上呵呵大笑道:“干啥?这还用问吗?小兄弟,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陈汤大声回答说:“我没钱!只是个过路的!”
头目阴阳怪气地说:“有没有钱你说了不算!小的们,绑了!”
陈汤被山贼一拥而上,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山贼将陈汤带到山上寨子,嘴里塞了一块麻布,捆绑在一根柱子上。
山上的大当家的问道:“今天的货色如何呀?”
头目回答道:“是个空子!没啥家当!”
大当家的问道:“哪里的苗子?”大当家的意思是这个人老家是哪里的。
头目回答说:“还没有上手!”
头目将陈汤的宝剑递给大当家的,说:“大当家的,这柄宝剑和您的好像是一对呀!”
大当家接过来,细细查看一番。又将自己身上带的剑抽出来,两把剑还真是一对。连剑茎上的宝石颜色都是一一对应的。大当家的非常奇怪。他来到陈汤跟前,扯掉陈汤嘴里的麻布。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陈汤低垂着脑袋回答说:“兖州。”
“兖州哪里?”
“陈庄。”
“你姓啥?”
“姓陈。”
“你父亲叫啥?”
古时候,父亲的名字是要避讳的。陈汤不想回答。他呛声道:“要杀要剐随便!关我父亲啥事?”
大当家继续说道:“你父亲是不是叫陈中?祖父叫陈志?”
陈汤惊讶地抬头看着这个大当家的,问道:“你咋知道我父亲和祖父的名讳?”
大当家没有回答陈汤的问题,而是吩咐手下说:“妈的!快点松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绑到我陈家屋里来了!”
大当家的对陈汤说:“兄弟!我是你二哥呀!”
陈汤不知如何回答。在他的认识里,从来只有一个大哥叫陈权,哪里蹦出来一个二哥呀?
大当家的又说:“你有个大哥叫陈权,我叫陈衡!我是你叔叔的儿子!来,到屋里说!小的们,摆酒,我要和我兄弟好好喝几盅!”
这一幕,犹如天方夜谭,惊得陈汤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晕晕乎乎跟在陈衡身后,进到大厅。
在酒桌上,陈衡给陈汤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陈衡的父亲叫陈正,他和陈汤一样,也是庶出。不过,他们的祖父陈志对儿子们一视同仁,都给予了很好的教育。后来,两兄弟长大。陈汤的父亲陈中和陈衡的父亲陈正都被推荐到长安进了太学。毕业后,陈中回老家任职,陈正到了幽州。祖父陈志在俩兄弟从太学毕业时,将家中祖传的两把鸳鸯宝剑分别送给了陈中和陈正。
陈衡在幽州出生。父亲陈正因病去世时,将宝剑留给了陈衡。陈衡一次酒后与人斗殴,失手将对手打死。他被判流放,途径太行时,他打败了山贼头领,被留在山上坐了头把交椅,当了大当家的。
陈汤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亲人。他在酒至半酣时,也忍不住说了自己也是因为杀了人,要到朔方投奔父亲陈中的事情。
陈衡道:“朔方还远在千里之外。弟弟不如就留在山上,和哥哥我们一起快活!何必跑那么远去受罪呀!”
陈汤说:“在山上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哥哥也要听小弟的劝,找到机会下山,报效朝廷,封妻荫子才是正途呀!”
陈衡问:“要是你被朝廷抓到,不就啥也没有了!”
陈汤说:“等待时机,总有办法的!”
第二天,陈汤就想走,陈衡不让。陈汤一连在山上盘桓了三天。走得时候,陈衡给陈汤带上了充足的干粮和路费。一直找到父亲所在的军营,陈汤再也没有风餐露宿过!
俩兄弟约定,无论谁,有了发达的机会,一定要互通讯息,相互提携!